冬天,除了万古长青的树木,几乎所有的树木都掉光了叶子,只剩下枯木枝桠,一眼便能看见哪里是道路,不过也并没有那么顺利,雪天路滑,加上山路是崎岖不平的,没少让陆儿吃苦头。三五步栽一个跟头,十来步又是一个跟头。即便是如此,陆儿的脸色依旧是笑容洋溢,勇往直前,还能拿出心思与秦故打闹。
他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神色,不知道是见他来了变得这么开心还是因为下了一场雪的缘故。如果是因为下了一场雪,那他真不明白,一场雪为何让她如此欣喜。这么久了,他觉得她还是没有看透她,他想,她会是他此生都看不懂的一副神秘美人图。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得就爬上了山顶,在这座山最高的地方。俯视苍生白茫茫,连绵起伏的山脉像是舞动的银蛇。她闭了闭眼,敞开双手,她好想拥抱这一场雪。
“你肯定在想,我今天怎么变得想个疯子一样吧。”她看向他笑了笑,解释道:“我最喜欢看雪,记得十岁那年也下过一场雪,跟现在的是一样大,我爷爷腿脚不灵便,他还是要先带着我去看雪,他说在山顶上看雪是最好看的。那一年的雪,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雪。”
他听得她说得最多的除了烟百会就是她的爷爷,他现在知道了雪对她的意义是重大。她跟他说过,从小父母双亡,是她的爷爷把她拉扯大的,是怎么样的一种艰难困难,不用她细说便可想而知。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觉得这个女人很笨,连一个房间也能走错,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睡下了。二次认识的时候,给他的印象,就是这个女子胆子挺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慢慢的,发现她这个女人就是喜欢瞎逞能,什么事情都爱往身上揽,硬着头皮去做不肯退缩。然而,这只是表面的风光而已,她的内心其实是脆弱到不堪一击。
现在得她变了,不仅仅的是容貌,心也是变得越来越刚强,可她还是她,无论怎么变终归还是她这个人,以前所需要的,现在依然会需要。
“你是不是该想想跟我回去的事情了?”
“我……”
“你还在犹豫什么?”
他之前不逼迫她,任由她的想法来,她喜欢什么那就放任她去做什么。现在他不想这样了,他现在要她必须跟他回去。因为在王府,至少吃穿不愁,生活是悠闲自在的。
他在望着她,希望她能给一个肯定的答复。
她想了想,“好,我跟你回去。”
临近天黑的时候,他们两个才下山,晚饭过后,陆儿便在厨房忙活给秦故做了一碗梅花羹,这些梅花是她从门外的梅花树下一片一片的把花瓣采摘下来的,现在这个大雪天得,一碗梅花羹正好可以暖暖胃。
刚出锅得梅花羹端出去明明是很烫手的,但是她端起来就觉得很暖和,觉得这温度合适。她端着这碗热腾腾的梅花羹去了屋子。屋外是大雪纷飞,地面不见雪融,但踩在雪上明显可感湿漉,屋内如阳春三月,地面干燥,地面放着的一个炭火炉暖气缓缓的往外散发,十分的暖和。
秦故此时正在书桌上写着什么,见陆儿进来了忙抬起了头,见她手中端着一碗他不知是什么,能猜想到是她给他做的食物,忙说道:“你没事儿就在屋子里歇着,别给我做什么吃的了。”
陆儿笑着,朝他走了过去,“歇着也是歇着,做些点心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趁热吃了吧。”她把手中的梅花羹递过去,“小心烫。”
秦故接过她递过来的这碗梅花羹,她的这份体贴早就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你这是在写些什么东西?”
“我给你写了一遍我们荣亲王府的族谱。”
陆儿疑惑,“荣亲王府的族谱?”
她的目光定在了桌上的那份文案上。
荣亲王老祖宗,西秦太祖太宗三皇子
看到第一个条目,顿时就有些震惊。
秦故看出了她的疑问,笑了笑,解释道:“太宗旨意荣亲王府世代袭爵,王府才得以延续下去,与皇宫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说白了也就是姓秦而已。”
陆儿也听明白了,荣亲王府和皇宫只是共祖而已,那日太子问她,怎么不问问他和秦故之间有什么仇恨,仇恨不想也知道有很多,而且也怪不得,西秦王朝已经是两百多年了,到他们这一代已经是隔了这么多,也只不过是姓秦,荣亲王府世代袭爵,而且势力颇大,可谓是权倾朝野,皇宫如何不妨。
年过之后,三月,陆儿便准备和秦故回京城去,登船而至。
到了码头,不少的来来往往的客船货船,有远有近,近的几乎可以看见船舱内部,远的就像是湖面上漂浮的一块木板。在近靠岸边得得船中,有一艘很出众的船,比其他的船新,比其他的船高,比别的船奢华,随眼望去,似乎是不望这艘船,也不行。
这艘船就是秦故乘坐的船,是他们荣亲王府的,走上船去,她瞭眼望了望,无论是栏杆还是船舱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无疑都是十分的气派的。
秦故带着她走进了船舱,船舱内,不是简单得只有一些桌椅床铺,而是居家能有的东西都有,如果突然在船上醒来,绝对不会知道这是一艘船,而是以为这肯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房子。从来都没有想象到一艘船还能这么好,不过她也不惊讶,荣亲王府,不管是谁听到,脑海里能想到得只有一个好字!
她随便看看便走出了船舱,船已经开动了。
她站在船头,望着码头那一方,码头那一边依旧是人来人往,有人上船,有人下船,有人搬运货物,有人在等待着他们的船,似乎码头永远都是这样的情形,没有变化。
第一次去京城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也是乘船去京城,只不过,身边还站着姑娘们。现在距姑娘们离开也有一年了,时间如流水,一眼功夫就过去了。
烟百会关门了,枫林晚的生意也不见得也有多好?呵,能有多好,想必永远都只是这样,只顾着害人的人总归是得不到什么的。美好的回忆伴着灰暗的回忆,越想越是悲伤,只是生活还要继续,每天活在悲伤里,似乎也不是一件事儿,慢慢的,她也该接受新的事物了。
此去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金陵,不过,在金陵她已经没有什么牵挂,城中开得那家医馆,她也不必担心,年初的时候来了一个老郎中,是行医多年的,怎么说也是比她行医经验足,医馆已经交给了他不至于关门,也依旧能够便民。
同是走了三天的水路,他们便赶到了京城。
此时已经是上午的好时光,阳光明媚暖意袭人。
刚出船舱,便看到了秦攸在码头等着。
陆儿不觉笑了笑,敢情秦攸和秦故他们两兄弟可真是情深,什么时候秦攸都会出现。
这么出众的一艘船,还在远处就能看见,不要等到船到了眼前,停靠岸了才会看见。陆儿和秦故出来船舱,秦攸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忙朝他们挥手,一面朝这边走过来。
“二哥。”
“嫂嫂好。”又冲陆儿客气的喊了一声。
陆儿抿唇笑了笑,没有答话,这样的称呼,不知道是该怎么回应。
秦攸见陆儿笑了笑,他自个儿也笑了笑,又道:“我在这儿可等你们多时了。”
秦故去金陵把陆儿接到京城来,秦攸是知道的,算好了时辰,今日就会赶到,所以,一大清早就备了马车赶到了码头,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观望了一个上午,才等到。
几个人上了马车,当然又是冷域驾车。
车子在林间小道颠簸了大概一个时辰之久便到了京城。
陆儿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瞧,人烟阜盛,其繁华可想而知。
京城现在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稀奇,不只是因为她两年前去皇宫表演的时候来过了一次这里,而是在她的脑海里,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来过这里,一切的一切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更多的是疑惑,对她自己的身世怀疑,而那个陆国公府是越加成谜。
“嫂嫂,你们那烟百会现在没有开了吧?”秦攸笑问。
“嗯,没有再开了。”陆儿扬了扬嘴角。
“嫂嫂来了京城是不是就不会再回去金陵了。”秦攸又问。
“算是吧。”陆儿答道。
“嘿嘿,没事,我们王府有的是房子,以后有机会可以住进我们王府。”秦攸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了一件事,“哦,对了,嫂嫂,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我现在的身份?”陆儿微愣,然后笑道:“我以前是什么就还是什么,红衣已经过去了。”
秦攸听到这个回答,愣了愣,“额,嫂嫂啊。”
“额,没什么,嘿嘿。”秦攸想想,还是决定不说了。
秦攸本是想问问的隐月剑的事情。之前他问及了隐月剑的事情,秦故告诉了他,隐月剑是在陆儿之手,陆儿把剑交出来的事情也与他说过了。他就是想问问,隐月剑带来的没有,不过仔细想来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带来了,问了答案也是这样的。再说,问了,就又要挨二哥的骂,还是闭嘴好!
秦故斜了一眼秦攸,秦攸收到这个眼神立马意会到了,忙一个劲的摆手,说道:“二哥,我没说啊,我可是什么都没说!我的问题,就这几个,没了!”
陆儿见着他们两个挤眉弄眼的,皱了皱眉,不觉一笑,肯定有什么事情,不过不说就不说吧,想来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听与不听都是一个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