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靖带着陆儿赶去了他们的学堂。
学堂是一座比较清静,远离市井的宅子内。
聂子靖带着她进了宅子,然后往学堂走去。
陆儿跟在聂子靖的身后,聂子靖走前头。
陆儿站在身后,还没进学堂,还在外头,就听见了学堂内朗朗的读书声。
走了几步,上了学堂的台阶,一股墨水的香味扑鼻。
他们停在了学堂门口,陆儿侧了侧头,瞧瞧整个学堂,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雪白的墙壁上挂满了字画。写着的字基本都是学堂的规矩,训言,字迹行云如流水,
学堂内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桌椅,几十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十四、五岁公子哥就是学堂的学生,个个摇头晃脑的。学堂内中央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一手捧着书,一手背在身后。神情严肃,并无笑意,这就是他们的老师纪师傅了。
陆儿瞧了一眼纪师傅忙缩回了头,她瞬间就觉得有些胆颤心惊了,纪师傅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看起来好凶的。等会儿,她还要帮我聂四错上加错,会不会挨纪师傅的骂?
聂子靖尴尬的笑着走进屋,准备开始讲话,才张口,没有发声。纪师傅犀利的眼神就朝他看了过来,“子靖,你刚刚上哪里去了?”
“纪师傅……我……”聂子靖尴尬的傻笑着,不知道答话。之前纪师傅在课堂上就他找人抄写的事情训了他一顿。他趁刚刚休息那会,跑回到了侯府求救。
“罚你抄三百遍训言,你找人帮你抄写,现在不在这好好上课,乱跑做什么。”纪师傅道。纪师傅本来没有发现,但是昨儿晚上给学生批改文章,不小心掉了一粒墨水在白纸上,然后勾了一笔,忙拿出了聂子靖抄写的来看一下,重新做对比,发现了,这个问题。
“子靖这小子,昨儿问他是不是有人帮他抄,他还说没有呢。”一个学生道。
“早说吧,我就不信他的,没有想到子靖还挺厉害的,真找来了一个能模仿他字迹的。要不是纪师傅发现了,我们都被他给蒙骗过去了。”靠窗的那一个学生道。
“就是,今儿放学,他要请我们吃饭。”又一个笑道。
“哈哈哈。”学堂的学生都笑了起来,都知道了聂子靖找人抄写的事情。
“安静!”纪师傅挥了挥手,看向身后的学生们。
顿时,整个学堂都安静了,但是,与聂子靖玩的好的那几个公子哥还在偷笑,小声嚷嚷着聂子靖要请他们吃饭。
“纪师傅……”聂子靖彻底的乱了,看了看纪师傅,然后回头看看身后的陆儿,十分的苦恼,嘴里乱七八糟的念,做着口型。
陆儿被聂子靖看过来,看着他的口型,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本来就很懵的,现在更是懵了,刚刚想好的应对方法一时间都消失了,此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陆儿身子娇小,没有聂子靖个高,纪师傅才发现身后有一个她。背着双手瞧了一眼,然后,朝她走了过来,问道:“你又是何人呐?”
被纪师傅问及,陆儿没有办法了,心想,待会儿随机应变吧。于是她上前几步,微笑着看向纪师傅,谦谦君子般,给纪师傅行了个礼,“纪师傅,学生陆墨竹。”
她本来想说晚生的,可是说晚生她觉得未免有些高傲了,说小生,好像也不妥。纪师傅是教书先生,索性自称学生,这样比较好。总归,都是尊敬他的。
“我不是你的老师,你在面前不必自称学生。”纪师傅道。
啊!不让称学生。陆儿愣住了,她还故意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她十分难为情的看看纪师傅,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纪师傅对于学术上的事情,真是讲究。
“你是帮子靖抄写的?”纪师傅问。
陆儿震惊,纪师傅还真是眼尖,她还没说,他就知道了他是帮着聂四抄写的。陆儿想,既然被问到了点子上,那就实话实说,“额,正是。”
“你可知,我罚子靖抄写,你帮他,你这是扰乱了我学堂的规矩?”纪师傅有些愤怒。
一个扰乱学堂规矩,唬了陆儿一跳,不过,她忙平静了下心,继续道:“纪师傅,学生犯错误,先生惩罚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严师出高徒,这也不假。只是,在下觉得,纪师傅您惩罚学生的方式不对。”
话音刚落,纪师傅眼前一跳。
学生们也都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这人谁啊,敢说纪师傅的不是。
陆儿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心里虽有些余悸,不过装作没看见,她继续说她自己的,“我瞧着四公子能出口成章,字又是写的那么的工整,不外乎是纪师傅您的尽心教导。”
“有个词说得好,劳逸结合。而纪师傅您一味的追求规矩让学生陷入了被逼之内。然而,逼迫学生做的一件他并非愿意的事情,这件事往往是很没有成效的。需要让他自觉,自己认清事情的根本。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陆儿把话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纪师傅听着陆儿自个儿杜撰的一番道理,眼皮跳了跳,从新打量了一下陆儿,暗想,这个小伙子年纪不大,与子靖差不多。但是,说出的道理倒是挺符合事情的,比子靖懂事多了,子靖与他结识,估摸着也能学到不少。这事就作罢吧。
纪师傅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子靖啊,这次就算了,若是下次再犯我决不轻饶。你回到座位上去吧。
你是找对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师傅。”纪师傅又补充了一句。
聂子靖听了,愣了几秒,然后看向陆儿,十分感激的朝她笑了笑。
陆儿也愣了,无可奈何的苦笑了笑,她没有想到纪师傅会不追究下去,哪怕是再反驳她几句话呀。此时,她感觉有些对不起纪师傅。明明就是她和聂四犯了错误,她还偏偏要把错误说成了是纪师傅的,纪师傅是个多么德高望重的人。
纪师傅转过了身,说话算话,不再做计较。
学生都目瞪口呆的,不明白纪师傅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纪师傅。”陆儿喊了一声。
“嗯?”纪师傅回过头。
“我能不能坐在席位间也听听您的课?”陆儿道。
“嗯,你随处找个位置吧。”纪师傅道。
“谢谢纪师傅。”陆儿笑道。
“神医,快坐到这边来。”聂子靖微笑着招呼她过去,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
现在聂子靖紧张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陆儿帮助他度过了这个难关。虽说只是几句话的事情,但是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是胜过了千万句。内心对陆儿是感激不已。
陆儿朝他干涩的笑了笑,在学生们的惊讶眼神中到了走到了聂子靖旁边的席位上坐了下来。眼睁睁大,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成功帮聂子靖摆平了此事,但她的内心还是愧疚的。
纪师傅开始了讲课,陆儿认认真真的听讲。她从来没有上过学堂,况且是像这样的贵族子弟上的学堂,她所学的都是爷爷教她的,有些是她自学的。
纪师傅讲课讲得很好,这个学堂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贵族的公子哥,能被请来,教他们功课,足矣证明,纪师傅是个品德高尚,学识渊博的人。
陆儿与她们一起上课,一直到了他们放学之际。
不过,没有立即回去,因为聂子靖被他的朋友们拉了聂子靖说了一会儿话,就陆儿抄写的这事说笑了他一番。聂子靖在陆儿面前有些话不好说,所以就乖乖的由得他的朋友们笑了一番。不过,他让他们众人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要保密。
聂子靖抱怨,前一日,就是因为宋铭,李方两个在他娘面前说漏了嘴,使他面壁了几个时辰。众人都答应了,还有就是要聂子靖改日请他们吃饭。
陆儿和聂子靖走在回侯府的路上。
“神医,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你帮我去跟纪师傅说情,纪师傅肯定会告诉我爹,我就肯定得挨我爹的板子了。”聂子靖眉开眼笑的,现在,只有他和陆儿两个人了,他才好放肆的把一番感激的心里话与陆儿说。
“不过,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居然一句话就把纪师傅给说服了。”聂子靖又道。
陆儿听了,叹了口气,哪是厉害,是纪师傅不想做计较,越想心中越是歉疚了,“四公子,纪师傅对你们都是很关心的,以后,你以后不要再惹纪师傅生气了。”
聂子靖点点头,脸色也沉了下来。
“四公子,你们纪师傅是哪里人啊。”陆儿问。
“听我爹说,纪师傅是学士院辞官回来的。”聂子靖道。
陆儿震惊,“学士院?”
“对,我爹还说纪师傅是当年先皇钦点的。”聂子靖继续道。
“原来如此。”陆儿垂目,叹了口气。
她对于朝廷的一些官啊爵啊什么的,不清楚,但是对于学士院还是略知一二。学士院里的人是一些文人,但是基本都是文人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纪师傅是学士院,还是先皇钦点的,不得不说纪师傅的学识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层次。
“神医,纪师傅平常可不像今日这么好说话。今儿可真就是个奇迹了。你说几句话就把事情给摆平了,纪师傅肯定也觉得神医你的厉害之处。不然依了纪师傅的脾气,肯定得在课堂上把我教训得是无处可藏了。”聂子靖手舞足蹈的说完,瞬间,眼里泛出了光亮,“神医,你就做我师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