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耸峙,万仞开屏。
山涧的泉水叮咚,林中的婉转鸟鸣。
一棵千年古松树下,面对面坐着两个白发苍苍,白胡须飘飘的老者,他们正在下棋,下棋之人,一个是西秦王朝当今的皇帝,一个是当朝的陆国公。
皇帝和陆国公关系甚好。陆国公虽已退出朝政,但两人之间还是常聚在一起下棋。就像是现在这样,下的不亦乐乎,接近忘乎所以。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两老者专注于棋盘,忽闻一个稚嫩的女童声。
“哎呀。”
两老者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儿绊倒在寺庙的门槛上。然而,这个女童儿又迅速的爬了起来,不哭也不闹,很是乖巧。女童儿从地面起来,便往寺庙前的一棵老槐树下跑去。蹲下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这就是世子陆简的女儿?”皇帝问道陆国公。
陆国公叹了一口气,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正是老臣之独孙女。吾儿与儿媳去世已有三年,她每年要求老臣,带着她来寺庙为她爹娘祈福。”
陆简是陆国公唯一的儿子,三年前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妻子蓝氏伤心成疾,同年亡故。只留下了一个**。由年迈的陆国公抚养。
皇帝听了也叹了口气,“也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皇帝把手中的棋子放回了钵盂中,起身,朝女童儿走过去。走到了老槐树下,只见,这女童儿已经在槐树下用手刨出了一个小坑了。小坑旁放着一只死去的鸟。
皇上弯下了腰,看着女童儿,脸上慈祥的笑容未减。
女童儿发现了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忙侧过头去,朝皇帝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甜甜的笑了笑,然后,继续做她的事情,丝毫不认生,也不害怕。
“你这是在做什么呀?”皇上笑问道。
“小鸟死了,我这是要把她埋了,秋天了,小鸟要飞去南方,可是她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我要让她与大地娘娘融合在一起,这样,大地娘娘就会把她带到南方去了。”
皇上听了女童儿的话,有些吃惊,又问道:“可并不是所有的小鸟都要去南方的呀。”
“如果,她不是飞去南方的小鸟,那她也应该要归回大地,因为哪里是她最原始的家。我们人死了,不也是要埋进黄土吗?小鸟与咱们人其实是一样的。老爷爷您说是不是呀。”女童儿看着皇上,眨动着水灵灵的眼睛。
皇上穿着便衣,确实像是一般人家,慈祥的老爷爷。
皇上哈哈大笑了几声,连声说道:“是,是,是。”
笑之余,皇帝不禁又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跟随着年迈的爷爷。陆家子嗣亡故,陆国公年迈体虚,陆家早没了当年的威仪。兵权转至他人,若非知道陆国公府还有几个人在,无疑会被认为国公府是一座空巢。虽说陆国公府是世代袭爵,但陆简唯一的孩子却是个女儿,不得袭爵。谁又能保证在他百年之后,陆家还能安稳延续。
陆氏一族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到底是皇家有愧于他们。皇帝掏出了一个金铃铛儿,递给女童儿,“老爷爷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呀。”
女童儿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这只金铃铛儿,愣了愣,没有接。
“你叫了我一声老爷爷,那你就是老爷爷我的孙女了,这个就是爷爷送给孙女的礼物。来,拿着。不然,你就是不喜欢我这个老爷爷。”皇帝又笑道。
女童儿听了,忙伸出手来接,一看,双手脏兮兮的,哪里都是泥土,便又忙缩回了手,藏在身后,一个劲的摇头,说道:“老爷爷,我还是不拿了。”
皇帝知道了女童不拿的这个金铃铛的缘故,又道:“那老爷爷帮你戴上,好不好呀。”
女童儿点点头,眨了眨眼睛,朝皇帝甜甜的笑了笑。
皇帝把铃铛儿线舒展开来,戴在了女童儿的脖子上。
“谢谢老爷爷。”小鸟已经被她埋好了,她就要到屋里去了,她朝皇上挥了挥手,配上一个人间明媚四月天的笑意,“老爷爷,我先走了。”
皇上微微点头,笑道:“去吧。”
女童儿便转身,跑开了,跑进了寺庙。
“小姐,原来你跑这里来了,让奴婢好找,慢点儿走。”
一个丫鬟匆忙了的走了过来,牵着她走了往寺庙里走了。
皇上直起了腰身,刚刚弯着腰与女童儿说了一会儿话,腰伸不太直了。
随身服侍的总管太监忙走过来,搀扶着皇上:“皇上,您小心点。”
皇上淡淡的笑了笑:“人老了,越来越经不起风霜了。”
总管太监忙道:“皇上乃真龙天子,万岁之身。”
皇帝又回到了棋桌上,与陆国公下刚才未下完的那盘棋。
“这金铃铛,朕的皇长孙也有一个,这另外的一个就送给她了。”皇帝道。
陆国公刚刚洋溢着满脸笑容的脸,须臾之间就变得了,多了几许害怕和担忧。皇上送给了孙女一只金铃铛,原本以为是孩童玩的的小玩意,却不知铃铛竟是这个意思。皇长孙是太子的长子,正宫娘娘所出,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他忙说道:“皇上,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皇帝在棋盘上落了一颗子,又笑道:“这孩子朕看了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满朝文武,这么多女孩儿,朕都没舍得给。但朕今儿一见着你孙女儿,就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的给了她。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
“再说,你陆家祖上是西秦王朝的开过功勋,世代又皆是王朝的大功臣,立下战功累累。虽如今势单力薄,但你等功绩不可磨灭。朕的皇长孙,无论如何都是要娶妻的。你的孙女儿,从今以后就是秦氏皇族的人了。以后,不是嫔妾,也不是妃子,定是那中宫的之人。待朕回了宫便拟一道旨,把这事定了。”皇帝很中肯的说道。
皇帝的几句话,陆国公连忙起身跪地叩首:“老臣叩谢皇上。”
”承蒙皇上隆恩厚爱,了却了老臣一桩心事。陆氏一族为国捐躯,那是死得其所,死的光荣。”陆国公年事已高,本就不够利索,腿脚也不够灵便,还给皇上正正经经的一个叩拜。
皇帝见了,忙招呼陆国公起身:“快快请起。”
站在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连声贺道:“恭喜陆国公,贺喜陆国公。”
这个孩子是陆国公最放心不下的,陆家世代袭爵,原本是屹立不倒的。如今,陆氏一族嫡系一脉,却只有剩下这个孩子,家业难以延续下去。如今皇帝说出了这话,给孙女儿找了一个好的归宿,是了却他内心最大的愿望,就算是死也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