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月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再说像是挽留,好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来得及,四年时间,孩子不知道长多高了,这每年几身顺季的衣裳得准备好,还要多准备几件棉衣,孩子要去皇家吃宴的,穿得太寒酸也是不行的,要不要买些珍贵的皮毛大氅带上?
想到这儿就只觉得银子不够花,得好好跟方河合计合计。
夜里躺床上,小旻旻已经睡着,苏小月靠在方河的怀中正一一数着要买些什么,想了许久,忽然苏小月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做那么多棉衣恐怕拿不出手,干脆我给为儿和张大人夫妻做几件羽绒服算了。”
“什么是羽绒服?”方河错愕的看着她。
“这个不好说,到时我做出来你便知道了,幸好是过年后才出发,过年时节,县里的大富里杀鹅杀鸭的,到时咱们出点银子把那些毛收集起来,到时你看我的便是。”
苏小月越想越觉得这个好,到时可以按着上一世的样式,做几件背心,或者长衣穿在里面,外面还是穿质地好的衣袍。
说完羽绒服,苏小月又说要不要买些好料子的衣裳,怕家里做的不好看。方河忍不住笑了笑,“这事儿就不必你操心了,参加皇室宴会,张大人有特制的衣裳,普通的衣裳必然不行的,平时在外行路,或是家常穿,月儿倒是可以多件几件衣袍,这样让为儿也有个念想。”
被方河这么一说,苏小月放下心来,又想着做些什么衣裳穿起来方便又舒服。
方河又道:“还有啊,张大人是会功夫的,他的功夫比我不知好了多少,再说张府里什么样的人物没有,有许多都是跟着张大人从京城里来的,一直不离不弃,尽忠尽责,有这些人跟在大人身边,为儿不必忧心。”
这么说来,苏小月就更加放心了。
方河见小媳妇从没有出过远门,一惊一乍的也不容易,于是垂首伏在她的耳边说道:“等咱前家里再富些了,我买几个下人回来供爹娘使着,到时我就带你出去游玩,让你也游历一番。”
“真的?”苏小月喜不自胜的抬头,望着方河,那眼眸里明亮如星辰。
“我岂时骗过你,等旻哥儿大点了,我就带你出去。”
“可是我若不避着孕,恐怕又要生下孩子?怎能走得脱?”
方河沉默了一许,咬着她的耳垂悄悄说了一声,苏小月跃耀,上前抱住方河的脖子,“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我岂时反过悔——”方河话未说完却迎上小媳妇热情的深吻。
收晚稻的时候,方亮和方芳两人都来帮忙,正在大家忙个不停时,村里忽然来了一位陌生姑娘。
那时苏小月抱着旻哥儿正与齐有玉几人在村道上聊天,本想聊一会儿就各自回家,没想远远的看到一个穿淡蓝色禙子的秀气姑娘从村道那头走过来。
齐有玉拉了拉苏小月的袖口,指着那边说道:“看着了没,头上带着银饰,头面齐全了,还有身上那衣裳,底下那洁白裙子,不像是庄户人家的姑娘,年纪看着约摸着十六七岁的模样,你说这人是谁家的富贵亲戚?居然还来咱们上游了。”
苏小月也看着了,这人看起来穿着打扮谈吐的确与庄稼人不同,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只道:“不管谁家亲戚,连辆牛车都没有,身上也没有一个包袱,一位少女就这样徒步而来,着实也奇怪了。”
李全秀在一边附和,村里别的妇人正在家里做饭呢,自然也是看着了的,不少人出来瞧,猜不出是谁家的亲戚。
那少女来到苏小月几人这儿忽然停住,柔声问道:“几位姐姐,不知方亮的家在哪儿?”
方亮?
几人都看向苏小月,苏小月也觉得莫名其妙,如今方亮孤身一人,怎么会认识这么漂亮又年纪这般轻的姑娘。
这姑娘的声音倒是很好听的,温温柔柔,听起来很是让人舒服。
几人一时间不好开口,苏小月温声问道:“姑娘不知找我家大哥什么事儿?我是方亮的弟媳。”
那少女听到苏小月是方亮的弟媳,当即上前握住苏小月的手,异常的亲热,只道:“不知方亮在哪儿,让我找得好苦。”
看她这模样恐怕在这路中也不好说实话,不若带回去再说。于是与齐有玉几人道了别,抱着孩子带她回了院子。
来到院中,也没有把人领屋里去,正好树下摆了长椅,于是请人入座,袁氏上厨房里沏了茶,端了点心出来放在几案上。
那位少女进了院门也不好奇的东张西望,坐在那儿安安份份的,让喝茶便喝茶。
袁氏把孩子抱了进去,苏小月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大哥上山头收谷子去了,不知你是如何认识我家大哥的?寻我大哥不知有何事?”
现在院子中安静,也没有旁人在身边,这位少女说起话也就不顾及了,她把自己怎么认识方亮的经历娓娓道来。
苏小月听得认真。
原来她叫紫萧,是莫家船队少东家的仆人,跟在少东家夫人的身边,是个二等丫鬟,一次领着小少爷在船头观景的时候,船支被礁石碰上打了个突,她为了护住小少年,自个儿掉进河里去了,正好隔壁的莫家货船船头上站着一个搬运工,那就是方亮。
方亮瞧见有人落水,立即跳水里救人,由于水流太急,又遇上旋涡,当方亮抓住快要晕过去的紫萧时,两人一同掉入旋涡。
船上有人发现,忙甩了绳子过来,方亮凭着自己的毅力与长年操劳出来的力劲,硬是把她拖上船去。
到了船上,方亮也累昏了,醒来后,她没能见着方亮,后来远远的瞧了一眼,心里就记着他了,可惜两人的船不同,见面的次数着实少得可怜,就不久前,她乘着主人歇晌的时候上了货运的船。
寻到方亮后,她本想向方亮说出自己的心声,然而当她看到方亮那瘦了一圈的身子,还有眼底下的黑眼圈,就说不出口了。只对当时被他救起的事道了声谢,没想方亮似乎没有听到,精神也有些恍惚。
她放心不下,于是跟方亮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已经孤身一人,心里越发的心疼,转身回了船舱,搬出自己这几年存下的银子,上前求主子,打算自己赎了自己出去。
正好那时莫家要去外地,有不少永丰县的仆人有家有室,舍不得走,东家不想留下不忠的人,便发了话,不想走的只要能拿出赎出的银两便准了。
于是她就把自己赎了出来。
再去货运的船上寻方亮时,才知道他已经于几个月前离开了,那时正好货运的船队也要去外地,她寻掌事的问了方亮的家乡,只知道一个叫方家村的,从未出过门的紫萧,不知道方家村在哪儿。
她在镇上的客栈住下,四处打听,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打听到,于是今日便自己寻来了。
为何寻来了,恐怕这一路上都犹犹豫豫,所以没有租牛车。
方亮居然还与她有这么一段离奇的经历,苏小月不由得唏嘘。
两人聊到晚饭时分,方亮跟着方河和苏阿吉回来,正有说有笑的进了院子,忽然瞧见紫萧,像遭了雷劈似的,一时间定在了那儿。
方河不知道这个姑娘是谁,于是看向苏小月,苏小月向他和苏阿吉使了个眼色,于是大家伙进了屋,把院子留给两人。
屋内,苏小月把紫萧的事说了一遍,方河都忍不住喟叹,“造化弄人,枯木逢春了。”
但愿这事能成,方亮刚刚有点起色,有点生气,但愿不要辜负了人家姑娘。
方芳从厨房里把饭菜端出来,大家伙坐下,方亮坐下后便不理紫萧,而紫萧红着脸站在院中,一双美眸盯着他不放。
苏小月见状,把她拉进屋里头一起坐下吃饭,“走了这么久也饿了,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见紫萧端了碗,一家人都露了笑容,一顿饭吃得温馨,只有方亮一直别扭着。
夜了,方亮起身要往外走,方河说要送他,他摆了摆手,那紫萧二话不说跟上方亮,方亮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直接往前走去,那紫萧也不动摇,直接跟了出去。
帮着收拾碗筷的方芳,苏小月忙从她手中接过,“方芳你先别忙了,去看看大哥可把姑娘留住了,别不解风情的赶着人半夜回镇上去那就害苦人家了,这夜黑风高的,一个姑娘家脸皮薄,没准气两句还真的摸夜回镇上去,到时别出了意外。”
方芳顿时也紧张起来,她连忙跟着出了院子。
苏小月与袁氏在厨房清洁,袁氏叹道:“大亮这是有福运了,只是经过齐惠这事儿,恐怕很难让他相信女人,这姑娘也是铁了心的来了方家村,你看看她徒步走来,天都黑了,是打算在方家村留宿的了。”
“倒也能破釜沉舟,希望大哥能想开。”
收完了晚稻已是半个月后,紫萧终于留了下来,却不是住方亮的院子,而是与方芳住一起,那夜叫方芳去瞧,果然方亮并没有把人领到自家院子,而是直接把人领到了方家院子里去了。
正好撞见方芳在外边跟来,于是交代了方芳,让她好好照顾紫萧,就这样跟方芳住了下来。
农忙后,方河往霍家船队送酱汁,方亮帮忙一起送的,这次送了二百缸酱汁给霍家船队,一十四缸酱汁给张府,租了几辆牛车跑了几趟。
张府明年要远游,这些酱汁到时会被张大人带上,拿去给各国皇家送礼。
收了银两两人往回走,从镇上往方家村赶,刚行了十来里路的样子,没想半路遇上一头发疯的牛,方亮最先看到,拉住方河,“大河,先停车。”
方河顺着视线看去,脸色大变,停了牛车,施展功夫迅速的往那边跑。
就在那头疯牛的后头有个小女孩一直不停的在后头追。
方河力气大,很快就控制了那头疯牛,等着那小女孩过来,没想那小女孩眼看着跑近就猛的往回跑。
方河大为惊讶,正好这时方亮从另一头追过来,见小姑娘往回跑,挡在她前头,责备道:“你这小孩子哪有这样放牛的,一头牛有多精贵,缰绳呢?”
那小女孩低着头,像是被吓到。方亮刚才性子急了,这会儿见孩子这般模样,心又软了下来,温声道:“去吧,叔叔帮你把牛给牵住了,若是缰绳没了,叔叔帮你想办法,要是牛跑了,你回去指不定被爹娘给打死,牛可是精贵着呢。”
那小女孩被他这么说,赶忙转身往方河那头走去。
方河也没有在意,牛鼻子里没有套上绳子,小孩子铁定是管制不住的,再看这头牛性子又倔又烈,得好好冶一冶,别到时伤了孩子。
方河就等方亮过来要他上牛车去拿绳子,没想迎面小女孩这么走来,让方河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盯着那孩子,忽然喊了一声:“方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