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看着凌渊服了安澜废了半日才调配出的解药,渐渐平缓了呼吸,燕景霄给他压了压被角,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房间。
书房里,燕景霄将主位让给安晏,自己坐在他的下首。暗,影因为早早接到燕景霄的消息,又赶了回来,此刻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燕景霄此刻终于平静下来自己的心绪,想着这次的事,思考良久。
房间里一片静默,安晏坐在一旁,直直的看着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儿子,感受着二人因为靠的近而不断激荡的血脉感应,目光愈发柔和。
暗终于沉不住气了,看了燕景霄一眼,语气中压了一丝火气:“主子!这次您还要忍吗?如今,老主子回来了,您也还知道他是什么人了,我们手里的东西,足矣让他腾了那个位子!更何况,他那个位子,来路不明呢!”
燕景霄将事情理顺,思路渐渐明晰,正听到暗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依你之见,本王该如何?”
暗本就火气压身,语气更是暴躁:“当然是广而告之,让那个老匹夫禅位!”
燕景霄轻轻一叹:“你呀,还是这么莽撞。即便,他非本王生父,然,他已经坐了这十几年的皇位,如当初在史上盛世繁华的凉州,都能在他刻意的运作下,变成那般闭塞,何况……朝堂?”
“那,那主子和羽公子这次的苦,白受了?!”暗不可置信的瞪着燕景霄。
燕景霄眯了眯眼:“那么老的套路,呵……”
“那么老的套路?”一直没有出声的安晏好奇的开了口:“这是怎么一回事?”
暗和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头不发一语,燕景霄看着好笑又好气:“你们现在还真是会审,时,度,势啊!”
说完,燕景霄没好气的看了安晏一眼:“您不肖儿,当初被猪油蒙了心了,认贼作父,眼巴巴想让人看的起自个,小小的露了下暗影的底,这不,人家也安排了和数日前一样的套路,前者是想让我将暗影双手奉上,后者嘛,就是我手里有了些东西,让人不安心咯。真是,老的一点都没有新意的套路。”
燕景霄嫌弃的吐槽了一下,安晏听着,却是有些失神,他以为,落儿可以保护好儿子,他以为,儿子虽然没有自己在侧,可是听儿子所说,嫡皇子的名头该不会让他日子难过才是,却不想,锦衣玉食背后,却是这般心酸。无父无母,又生在豺狼窝,他,真是失败!
是为子,他空复父皇母后对他一片谆谆教诲,引狼入室,轻信旁人,以至于让自己不见天日良久,帝王心术,谋略策计,全都喂到狗肚子了!
是为夫,他与爱人,不辞而别也已近二十年之久,脑海中也仅有他少时的鲜衣怒马,却不知,在自己不曾出现的这些日子,他,又该怎样度过?沈家继承人,却是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那,还是男人么?以及,他,可还在等着自己?
是为父,昔日儿子未曾降世便因为自己,后落入了狼窝,群狼环饲,儿一番话,虽有打诨插科,然,个中心酸,他如何不知?可即便这般,儿子却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忍了这么多年!
人常道,年少轻狂,自己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可听了儿子的话,他只恨当初自己痴傻,连累的儿子,一个少年人却要步步谨慎,如履薄冰般活着。
安晏许久不说话,微红的眼眶让燕景霄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安晏看着燕景霄,安抚的笑了笑:“父亲无碍,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燕景霄听着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心中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他猛地站起来,双目赤红的看着安晏,影连忙将傻傻站在一旁的暗扯走,屋子里,只有两人。
燕景霄上前走了一小步,哑声道:“儿,不委屈。”
为何?燕景霄看着强作欢颜的安晏,想,他是庆幸的。昭帝做过很多过分的事,可,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太过看中感情的人,总有些,牵扯不清。可,安晏的出现,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所为难的血缘之情,不过是一场弥天大谎!他一直压抑的心,此刻也因为安晏的一句关心再度活跃起来。
他克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却是笑着看着安晏:“父亲大人,能回来,就很好了……”
安晏抬手拍了拍燕景霄的手臂,似哭似笑的看着他:“对,父亲回来了,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燕景霄半跪下去,头缓缓低了下去,安晏的求职。手指顺着燕景霄的长发一下接一下的滑下:“吾儿,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燕景霄垂下头,两颗晶莹的水珠落在安晏的袍角上,留下两个颜色略深的水痕。
他声音微哑:“是的,一切都会好的。”
没有谁知道,自重生后,他的每一步有的有多么彷徨。他身负深仇大恨,他逼着自己认识前世所不能看出的人心之丑,他逼着自己走在了自己以为的血亲对面,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宛如惊弓之鸟,他精神时时刻刻都在紧绷着。因为,若是一步差池,他背后,牵连的又岂是他一人?!
屋子里,有片刻的静默。良久,安晏拍了拍燕景霄的肩,笑吟吟道:“父亲既然回来了,那就不会让我儿白受委屈!让人将大燕现有的官员名册送上一份来。”
燕景霄站起身,压下自己的情绪,随之笑了笑:“是,父亲。”
而后,燕景霄唤了暗影进来,把事情吩咐下去,安晏在一旁默然的看着。这,就是他的儿子,行事之风堪入先父在世,可惜,终究少了一份娇宠长大的无忌。
“父亲?”吩咐好事情的燕景霄看着发呆的安晏,不由疑惑出声。
安晏勉强的勾起一抹浅笑:“明日,随父亲去看看你母父吧。”
燕景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硬下:“是。”
安晏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燕景霄,儿子,不愿意见落儿吗?若是梓柯的药没有错……这,或许是落儿今生唯一的儿子啊!
燕景霄沉默了一会,有些犹豫的问道:“母,母父,是一个怎样的人?”
安晏看着燕景霄眼中仿若稚子的疑惑,不由好笑,然而,好笑之余,更多的,是心酸。这一句话,彻彻底底的打破了安晏心中曾经的美好想象。他燕赋洮此生唯一的孩子,本该是天潢贵胄,身份高贵。却长到成年却连生父都不曾见过,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安晏细细的想着,脑中描摹着曾经的沈落是何等的鲜衣怒马,与他笑看京都繁华。
他不由娓娓叙来:“你母父啊,他,是个很温和的人。唔,跟你的性子倒是有几分相似呢。他身份高贵,却又平易近人,有时,也高傲的不得了呢……”
“身份高贵吗?可是……应该父亲才是身份最高的。”燕景霄疑惑道。
安晏似是想起什么,唇角带上一抹清的笑意:“按理说,是这样没错,可是,每个皇室都有每个皇室秘密,沈家底蕴之丰,灭一国,足矣。”
燕景霄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若是他的母父果真有这般家室,为何一直不曾来找回自己?燕景霄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
安晏沉吟片刻:“……沈家势力再大,既然屈于皇室之下,自是有非遇残暴不仁,劳民伤财之皇上,不得轻易动用太多势力的家规,何况,谁能想到,他,愿意用自己的嫡子来换你?若非梓柯的药,只怕你我父子即使在相像,也要错过……何况你母父?大概,只是对面不相识罢了。”
‘对面不相识’?燕景霄咀嚼着这句话,心中涌上满腔的恨意,到底昭帝有多狠的心,要来报复父亲?!折磨他的爱人,让他为己养子;捧杀他的儿子,香火尽断!这到底一种怎么样的扭曲心理?!
“好了,不说这个了,继续说说你母父吧。”安晏适时的打断燕景霄的推测,继续道:“燕家这皇位传了这么些年,但是燕家男人的本质从来不曾变过。燕家男人,轻易不动心,一动,便是一生。落儿,当初就是为了测试这个传言,这才接近我的,却没想到……情之一字,误终身啊!服了那种药,孕子的男子便不能再令男子受孕!他,是沈家的独子啊!”
燕景霄震惊之余,却心中掀起阵阵涟漪,一股淡淡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身为一个男子,愿意为另一个男子放下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骄傲与尊严,甘心孕子,甚至,连男子的生育能力也放弃了,想必,是爱惨了自己这位父亲啊!
想到这儿,燕景霄想象着,若是小羽也生了一个肖似自己的孩子……燕景霄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是算了,子女都是父母的债,他心太小了,还是疼小羽一个就够了,才没心情管孩子呢!╭(╯^╰)╮
夜色渐浓,安晏提起沈落后兴致大增,拉着燕景霄说着自己年少是的恋爱史,直听得屋外的月亮都随之更圆更亮,仿佛兴趣盎然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美人们好,本王,嗯,回来了~很抱歉之前漫长的不告而别……好吧,,本王,,嗯,美人们就当本王中二病犯了好吧,,这段时间,,过的特别不尽如人意,本王也很抱歉,还有,,本王不是故意不回留言滴【望天】【对手指】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啦……【捂脸】今天就先短短一更吧,,明天加更,最后,感谢美人们的一直不曾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