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人刚出殿门,秋姬与贞夫人便进了大殿,见过了华夫人,两人分坐两边,那华夫人立时便盘问起来。
秋姬把在公子府的遭遇说了一遍,那华夫人听罢,慢慢皱起眉来。
“也便是说,你既没见着那叶长生,也不曾见到成公子身旁那个荆姬?”
“是,不曾见到。”秋姬扶着受伤的肩膀,抿了抿唇道。“不过那马车中想是另有蹊跷,若非如此,为何不许我近前?”
华夫人转向一旁的贞夫人,轻皱着眉头道。“荣华夫人,你可见着那车内之人了么?”
“回王后,公子成那马车密不透风,实难得见内里如何,妾并不曾见。”贞夫人见那华夫人露出不满的神色,忙道。“王后且放宽心,妾有妙计,自可令那荆姬现身。”
“哦?是何妙计?且说来听听。”华夫人好奇地一倾身,双眼一眯道。“夫人莫要诓骗于我,若是妄言,贤郡王的事,我可是不会再相助于夫人了。”
“是是是,平儿全仗王上王后相救才有今日,贞娘不敢或忘,王后放心,只需再给我些时日,贞娘定叫那荆姬乖乖奉上《荆公密要》,以助王上成就霸业!”
贞夫人说着,起身向着高高在上的华夫人一拜,很是郑重地道。“请王后信我!”
“嗯,既如此,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若有所需,只管开口,得了荆姬,荣华夫人,你便是首功!到时王上必网罗天下大巫名医为贤郡王诊治,保你余生荣华不尽!”
华夫人唇角含笑,端正了身子,温声道。“起来罢。”
“谢王后。”贞夫人站起身来重坐回几案后,瞥了眼对面的秋姬,嘲讽地一笑。
秋姬被她一瞧,脸色顿时一黑,她不甘地回瞪了贞夫人一眼,开口道。“三姐,我要再回公子府中去,助姐姐一臂,为王上擒得那荆姬!”
“好!”
殿外传来两声‘啪啪’的击掌声,紧接着,一身素服的公子辟走进殿中,他大步到了华夫人身侧,撩衣坐定,看向秋姬道。“秋妹妹果然忠义,此言大善!”
“王上过奖了,妾身为女史,自然要为王后与王上分忧,《荆公密要》事关重大,秋姬身为皇戚,责无旁贷,定然不负所望!”
秋姬这话一出,引得对面的贞夫人面色变了几变,她瞄了上座的公子辟和华夫人一眼,垂眸低下了头去。
见到贞夫人如此,秋姬捂着受伤的膀子一扬下巴,很是不屑地瞥了贞夫人一眼,秋姬正得意时,就听上面高坐的公子辟发了话。
“好!既如此,两位便联手如何?若得荆姬,本王愿以县主之位以报秋娘,荣华夫人,到时本王不止为公子平寻药,连同滑城一同封赐给平,如何?”
公子辟笑吟吟地看着两女,只等她们回话。
秋姬与贞夫人对视一眼,见她点头应了,遂应道。“秋娘从命!”
“王上所言甚是,此事我与秋姬里应外合为好,王上,如今公子成将秋姬遂出了公子府,我一时又不好内进,公子府现下闭门谢客,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贞夫人想了想,开口道。“王上且容我想想,贞娘定然想出个万全之策,送秋姬入内一同谋划。”
“此事不难。”公子辟淡淡一笑,望着殿门外那渐渐昏暗的天色,他微眯了眯眼道。“子瞻来了,我还不曾与他相见呢,他一回转便见了姣,还真是与我疏远了呢,正好,明日秋娘与我一同前去,我送你回去!”
秋姬闻言大喜,忙忙地起身向着公子辟礼拜,公子辟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阴沉的眸子直直地盯向天边渐隐的霞彩,冷冷一笑。
……
初秋的太阳带着丝丝暖意,却不灼人,秋菊绽放,微涩的香气充斥着空气,暖香流动,恬然安宁。
晴阳下,寝殿的黑瓦盈盈泛着青光,大殿周围五步一人,站满了青衣侍卫,可说是防范极严了。
灯火明亮的寝殿内,身着藕白衣袍的叶子仪窝在大榻上逗弄着永忆,公子成坐在榻旁右侧的长几后梳理着简书细报,阿枝和阿美在叶子仪身侧的榻沿处缝制着小衣小鞋,一派和乐安宁。
灯火跳动,叶子仪的眸光不时便凝在公子成身上,眸中的温柔缠绵,却是化也化不开似的。
像是感受到了叶子仪的目光,公子成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到那黑眸中的柔情,公子成弯唇一笑,重又看向手中的竹简。
看到那难言难画的笑容,叶子仪眼中一片痴迷,正看得出神时,那黑色的幕帐忽然一动,拂右大步走了进来,对着公子成一揖。
“公子,公子辟求见,带了许多随侍,有秋姬随行,半刻便到门外。”
“他果然来了。”公子成面色一沉,站起身来吩咐拂右道。“带阿叶和大子去密室,我去会他。”
“是!”拂右应声,大步到了榻前,看了眼一脸担忧的叶子仪道。
“夫人不必担忧,梁王早就在打探夫人的消息,公子辟也是如此,这一回,想是昨日秋姬不曾窥见夫人到来,今日那公子辟想要亲自搜寻了。”
“他倒真是无所顾及,还未曾当上梁王呢,已是不把旁人放在眼中了。”叶子仪眼中滑过一抹戾色,冷笑道。“这个公子辟,还真是胆大妄为。”
“无论如何,阿叶,你先带永忆躲藏起来,他寻不到人,不会如何的。”
公子成一边系着外袍的系带,一边往大榻走来,待走到叶子仪身前,他弯腰轻抚了抚她的小脸儿,温声道。“委屈了你们。”
“好了,这也要叫委屈么?”叶子仪在他掌心蹭了蹭,眼中带了忧虑地看着他道。“阿成,那公子辟不好应付,你当心些。”
“放心。”公子成微弯了弯唇角,看了眼永忆道。“看顾好他。”
“嗯。”叶子仪点点头,转身拿起大榻边角的一个包裹,朝着拂右一递,下榻抱起了永忆。
拂右也不多话,接过包裹便带着叶子仪转到了榻后,叶子仪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公子成,公子成始终微笑以对,直到再看不到她们母子,他这才袍袖一甩,大步向着殿外而去。
出了那黑色的幕帐,公子成还未迈出门去,外头已有青衣侍卫到了殿门前,待公子成步出大殿,那侍卫清声禀道。
“公子,公子辟车驾已至门外,可要开中门相迎么?”
“打开大门。”公子成说罢,大步向着外院走去,晴阳下,他黑色的长袍随着行走摆动,坚实有力的脚步带得那衣袍无风自起,飘逸非常。
公子府门外,上百人的车队停在黑漆门前,当先的蓝缎华盖的九驹沉香车辇上,公子辟正襟危坐,虽是一身缟素,却形容饱满,极有威严,乍看去,已是有了几分帝王的气势。
“且去递上拜贴,相告门人,大齐太子辟请见成公子!”
公子辟刚刚俯身吩咐过身旁的侍人,那边的黑漆大门便开了,转眸看向那慢慢打开的木门,公子辟脸上现出个极不为屑的笑容,他转而端身正坐,微笑着盯向那门口处修伟的黑色身影。
“齐,公子成,见过太子殿下!”
公子成站在门口,对着车驾上的公子辟一个长揖到地,声音清靡,却不卑不亢,那一声‘太子殿下’引得那公子辟微眯了眯眼,起身下了车驾上前去扶大礼参拜的公子成。
“子瞻,你我不过一载不曾相见,怎的如此生分了?快起快起!”
虚扶着公子成的手臂,公子辟笑得极是温和,他将公子成扶正,打量着公子成道。“子瞻,听闻你灭魏杀曲镬,无人可挡,大齐有你这样的英才,实大幸也,他日一统天下,怕也指日可待了。”
“太子言重了,成,不胜惶恐。”公子成垂眸,抬手一挥淡淡地道。“请入内一叙。”
“好好好,许久不曾来你这里了,咱们好好儿叙叙别情!”公子辟也不推辞,当先大步进了门内,随在公子辟身后的秋姬紧跟着上前,对着公子成便是一礼。
“公子。”
公子成没有理会秋姬,转身便走,却是把那秋姬给晾在了当场。
见公子成离去,秋姬小脸儿一红,咬着唇站直了身子,跟在公子成身后进了院中,紧跟着,那百多人鱼贯而入,把个丈许宽的门口挤得黑压压一片,直把守门的卫士都挤到了门内。
公子成也不理会那些随侍,见前面公子辟直奔寝殿而去,他不由上前拦下了公子辟,拱手一递道。“太子,前方是在下就寝之处,不便待客,还请入别殿相谈。”
“子澹,从前你这寝殿可是任由我们出入的,怎么?你还要当我是个生人一般对待么?”
公子辟说着,抬手拉过公子成的手,兴致勃勃地道。“走,咱们便还是如往日一般,在你那梅林前畅饮一番!”
“既如此,成,从命就是。”公子成也不强辩,退让在一旁,倒是让公子辟微微皱眉。
进了寝殿所在的院落,公子辟直奔寝殿而去,待到进了殿门,转了一圈儿没见到有旁人,他不由转身对公子成笑道。
“子瞻,你还是这么孤僻,怎的房内连个女姬都没有?啧!怎么也得有个暖被之人吧?秋姬我给你带回来了,本来想着她是你的妇人才封了她女史,没想到反倒让你们生了嫌隙,秋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