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烛光映在公子成脸上,亮色温暖了他如玉的面颊,他顿了顿,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王上要我征讨魏国,怕是一时回不去了。”公子成说着,吻了吻叶子仪的额头道。“等我回来,一定会以夫人之礼迎娶于你,阿叶,等着我。”
“要很久吗?”叶子仪有些失落,她蠕动着坐起身来与他平视,双臂勾着他的颈项道。“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军营之中,是不能有女眷的,我身为将帅,自然不能坏了规矩,你且放心,迟则一年,少则半载,我定然回还,到时,我们就在丰城成亲,那之前,你好生在都城等我。”公子成圈着叶子仪,看着她满是不舍的眼睛,声音更温柔了些。“听话。”
“可是,你之前也说过要带我去军营的。”叶子仪嘟着小嘴儿,不甘心地轻摇着他的颈子撒起娇来。
“那是操练,这一回是要征战,你一个妇人,在征场上如何自处?太过危险了。”公子成无奈地笑笑,温柔地道。“听话,嗯?”
叶子仪郁闷又不舍地靠在他身上,小嘴儿嘟得老高。“可是,我会想你啊。”
“阿叶……”
叶子仪靠向公子成肩窝,喃喃地道。“我们才刚刚见面呢,你又说要走,除了魏国,王上再让你去攻陈国怎么办?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长相厮守?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这些你不必理会,陈国虽乱,不出三年也必然安定,齐虽可灭魏,可这一回必然会耗尽国库,齐不会攻陈。”公子成微微侧过头,脸贴着叶子仪的额头道。“阿叶,这些是我等丈夫该谋划的事,你不要多想,这不是你该想的事,趁着这一年时光,你备好嫁衣,置好彩缎,等我便是。”
“可是,要一年啊。”叶子仪一想到又要与公子成分离,心头便是一堵,那语气中的不甘不舍,直是让公子成眼神一柔。
“不过一年而己。”公子成的声音中带着浅浅的叹息,他拍了拍叶子仪的背,低声道。“你刚才唱的曲子,是什么?”
“是在丰城想你时写的,后来闲来无事,便谱了曲,你喜不喜欢?”叶子仪趴在公子成肩头,见到放在墙角的自个儿随身的包袱,她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坐直了身子,双眼微弯地看着公子成道。“我有礼物给你。”
说罢,叶子仪站起身来,把前襟一卷抱在怀里,露出半截细白的小腿,她小跑着到墙角那蓝色葛布包袱前,打开包袱翻找了一通,不一会儿,找出个紫色的小布袋来,捏着那布袋开怀地看了几眼,她嘻笑着拎着那小布袋跑回公子成面前,献宝似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个可是我自己设计的哦,专门找了丰城最好的匠人制的。”说着话,叶子仪把那小布袋放在几案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黄澄澄的金坠放在手心,弯着眼对公子道。“左边这个呢,是给你的,右边这个,是我的,我们夫妻同心,永不相忘!”
公子成伸出手去,修长的食指抚了抚那刻着北斗七星的半边心形坠子,拿起右边那心尖上刻着成的那一枚捏在手中观看。
这半边心形的坠子做工很是精细,前面是北斗星图和他的名,后面是三个篆字,‘爱一生’。
看罢了自己这片,公子成又拿过叶子仪手中那片,只见那半片心形后面也有三个字,‘恋一世’。
“阿成,我要我们一生一世都在一起,你不许忘了我,负了我,我也只钟情于你,只恋你一人,好不好?”叶子仪认真地望着公子成,那眼中的期待与小心,不由得让公子成一阵心疼。
把两枚金坠攥在手心,公子成抚着叶子仪的小脸,温柔地道。“好。”
“阿成!”叶子仪眼中泛起一层雾气,她一下扑入公子成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眼中的泪水决堤而下,不住地念道。“你不能忘了我,不管多久,都不能忘了我。”
“好。”
听到那声温柔宠溺的‘好’字,叶子仪开怀一笑,直是把公子成搂得更紧了些。
她的心思没有白费,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公子成,这个男人啊,他还要把她宠成什么样子?就这样下去吧,真好,真是太好了。
叶子仪越想越是幸福,不由得闭上双眼,小脸儿紧紧地贴在了他胸膛。
……
“这邺城的缂丝缎料,我敢说除了我们这店,小郎你找不到更好的了,这样的好货,只有咱们卓氏的铺子才有呐!”
伙计很是热心地跟一身蓝色深衣的叶子仪推销着布匹,听说她要做缂丝的缎衣,差不多把店里的布料都给拿了出来,满眼的花花绿绿,直是晃花了人眼。
“我知道这是卓老的店,”叶子仪看了眼站在门外的两个侍卫,压低了声音道。“敢问你们少东可在?罗大柜常老他们可有在邺城的?”
伙计一愣,看叶子仪的眼神儿都变了,放下布料打了个拱道。“不知小郎如何称呼?”
“在下姓叶,那几位都是识得我的,他们可在么?”见他这么大动作,叶子仪赶忙拿起布料,把自己和伙计都给挡住,声音压得更低了。
“原来是叶郎,这几位都随卓老在梁都,不在邺城。”伙计有点儿不知所措地去扶叶子仪手中的布料,也学着她压低了声音,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那烦你给邺城的管事人传个话,便说现下有桩大买卖,阿叶欲与卓老联手谋利,若这边有意,便一同行动,十日后我再来听消息。”叶子仪与那伙计交代好了,挑了几匹花色简洁淡雅的面料,刚要付下成衣的订钱,就听外头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嘻嘻,妹妹可是要嫁成公子了,得好好裁几套漂亮的裳服才是,我便说嘛,芙妹妹这样的世家女,寻常男子怎么配得上?还得是‘倾城公子’才与芙妹妹般配。”
“可不是,阿芙可是向氏嫡女,又才貌双全,除了成公子,现下的青年才俊,哪个能与阿芙匹配?”
“不错不错,阿芙姐姐,那公子成我见过,长得可俊呢,也只有阿芙姐姐能与那样谪仙般的人儿相配呢。”
……
几女叽叽喳喳地进了店铺,伙计给叶子仪结了帐,立马手脚麻利地把那布匹包好,对叶子仪稍拱了拱手,迎向了那几个装扮华丽的少女。
“几位贵人安好,小店这两日进了不少新花色,诸位贵人来得可巧,请入雅室一观。”那伙计说着,伸手一挥,引导着几女走向二楼的雅室。
“咦?这些缎料怎么铺在这里?你家的缎,都是这样收拾的?”众女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少女眼尖,见十来匹缎布都放在铺子的长柜上,立时阴了脸,尖声责问起那伙计来。
“贵人不知,方才这位小郎寻缎做衣裳,这才拿了几匹出来与他相看,贵人放心,一会儿小的定然拿新缎给诸位贵人挑选。”伙计倒也机灵,哄得那少女哼了声,扬着下巴就往里去。
四五个少女鱼贯而入,只一个十五六岁的紫衣少女站着没动,直盯着一旁打了捆的缎布看个不停。
“阿芙,在看什么?走吧,去里头瞧瞧。”一个黄衣少女从雅室的楼梯折返了回来,伸手去拉那紫衣少女阿芙,那阿芙没有动,仍是在那几匹布前站着,那黄衣少女没有拉动她,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我是看那匹缂银丝波纹的缎,真是好生雅致。”这叫阿芙的少女声音很是柔和,带着些邺城独有的卷舌音,听起来娇滴滴地,又温柔,十分的悦耳。
“咦?还真是好看。”那黄衣少女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却是还没碰到那缎布,就被一只手挡在了布前。
“娇娇真是好生无礼,这是我买下的布,可不是这店家的了。”叶子仪站在柜台旁肃着一张脸,看着那黄衣少女道。“这布只此一匹,若是脏了坏了,便做不成衣裳了,二位娇娇,还是不要碰的好。”
“你!你是什么人,敢如此说话!”那黄衣少女给气得不轻,怒瞪着叶子仪,一双眼凌利非常。
“我?我是公子成的人,怎么,我这话说的不对么?娇娇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叶子仪淡淡地看着那黄衣少女,语气很是冷淡,这个少女她很有些印象,初入丰城时曾见过一面,便是与那荆英一同假作惊马拦了车驾的少女。
“你!”黄衣少女还要再说,却给那个叫阿芙的少女拉住,只得咬着唇愤愤地退了一步。
那叫阿芙的少女上前,对着叶子仪微微一屈身,柔声道。“阿芙不知是有主之物,所以贪看了几眼,得罪了,还望小郎勿怪。”
这阿芙人生得极美,便是时下最推崇的那种,肤若白梨,娇不胜衣,又兼眉淡如云眸揽轻愁,整个人娇小玲珑,十分惹人怜爱,这样温温柔柔地说话,直是能融化了人心一般。
“不知者不怪。”叶子仪一拱手,对店内的伙计道。“把缎收起来罢,免得弄脏了便可惜了。”
“是是是。”伙计连忙应声,上前把那几匹布盖住,叫了人搬到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