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乔桑起了个大早。
成功在费渊出门上班的时候堵上他。
“费先生早。”乔桑拎着洒水器, 一如既往地笑的阳光灿烂。
费渊却好像回到了她搬来这里的第一天时的态度, 微微一点头, 就径直走出了庭院。
看来是真的在疏远她了。
乔桑一边浇花一边想。
***
突然接到秦悦的电话乔桑真是惊讶，太久没有她的消息，她几乎都快把这位周游列国的老板娘给忘记了。
秦悦的声音听起来高昂又饱满：“乔桑~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啊？”
乔桑笑着说：“秦悦姐, 你之前说你只出国一个星期。”
“咳，顺便去了趟奥地利。”秦悦颇为心虚的说。
乔桑对这位老板娘的随性也早就领教过了，只是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回去工作？”
秦悦说道：“我今天得倒倒时差, 明天吧, 明天你先去开门把卫生搞一下，我晚点再过去。”
乔桑说：“好的。”
秦悦又寒暄起来：“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乔桑笑了笑说：“挺好的，秦悦姐呢，旅途愉快吗？”
秦悦说：“都有点乐不思蜀了，就是吃不惯那边的食物, 不然我都想移民了。”
乔桑听到那边有人叫秦悦的名字, 然后就听到秦悦说：“好了, 先不跟你聊了, 对了, 你今天晚上有约吗？”
乔桑愣了一下, 说没有。
秦悦笑着说：“我想你做的菜了, 我今天晚上能去你那里吃饭吗？”
乔桑笑着答应：“好啊, 你想吃什么？”
秦悦立刻说：“中餐！只要是中餐, 什么都行。”
乔桑说：“嗯。好的。你大概几点钟过来呢？”
秦悦说： “可能会晚一点, 八点钟左右可以吗？”
乔桑说：“可以的。”
那边又有人在叫秦悦的名字了, 秦悦敷衍的跟那边的人说了几句，然后说：“那我先挂啦，晚上去你那儿再聊。”
说完不等乔桑说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乔桑把掌心剩下的鱼食都倒进了鱼池里，然后拍拍手站起身回屋去了。
检查了一下冰箱，里面没什么食材了，看来要下山一趟了。
***
“那好像是乔小姐。老板，要停车吗？”
天色已经昏暗，长长的山道上，女孩儿一左一右拎着两个大袋子徒步往上走，从背影上看，那两个袋子看起来十分沉重，女孩儿十分吃力的模样。
虽然知道老板似乎正在跟乔桑闹别扭，但老郭还是忍不住放慢了车速问道。
费渊自然也看到了乔桑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身体拎着两个看起来格外沉重的袋子艰难的往上爬，从山脚下到这里，才刚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如果要继续往上走，按照她现在的速度，走上去天就已经黑透了。
他收回目光，淡淡的说：“不用。”
老郭也不再追问，收回了目光，专心开车了，但是他开车的速度却依旧没有提速，费渊似乎也没发现。
车子从乔桑身侧驶过的瞬间，费渊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乔桑也正好停住脚步望过来，两人的目光透过车窗对视了一眼，只是费渊能看见乔桑，乔桑却看不见费渊，只看见车子没有任何停顿，直接从她身边开走了。
乔桑停下脚步，把袋子放在地上，决定休息一下再走。
她故意挨到这个时间才从超市出来，也故意没打车，还故意买了一些纸制品让她手里的袋子蓬起来看起来很重，结果费渊的车就这么从她身边开走了。
乔桑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去把袋子拎起来，就听到前面似乎有车子开下来的声音，一抬头，就错愕的看到费渊的车倒了回来，非常流畅的速度，一直倒到她身边停下。
老郭从驾驶座下车，二话不说就把乔桑手里的两袋东西拎过去，打开后备箱放进去。
“谢谢。”乔桑道谢。
“不客气。”老郭帮她把后座车门打开：“上车吧。”
乔桑坐进车里，冲费渊一笑：“费先生。”
费渊轻嗯一声，就不再说话，那么温和的人，面无表情的时候侧脸看着也有些冷峻，有些拒人于千里。
乔桑无视费渊明显不想跟她说话的表情，也没有提车开过去又倒回来的事，而是说道：“谢谢费先生，不然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家了，在那里等了好久的车都没有等到。秦悦姐等一会儿要过来吃饭，差点耽误了。”
费渊终于开口：“秦悦回来了？”
“今天回来的，她待会儿要来我这里吃晚饭。”乔桑邀请道：“费先生还没吃吧？我买了很多菜，要一起过来吃吗？”
费渊顿了顿，礼貌而疏离的说：“不用了。谢谢。”
他始终没有转头看乔桑一眼，也没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乔桑也没有再说话，但是他能感觉到，乔桑一直在盯着他，他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转过脸去看她，乔桑果然正盯着他看，他转过脸来，两人的眼神交汇。
乔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费先生在生我的气吗？”
老郭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
费渊镜片后的眼神瞬间一滞，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乔桑盯着他，认真的说：“费先生以前说话的时候会看着人的眼睛说话，但是现在费先生现在说话的时候都不看我了，看起来像是不想看见我一样。”
费渊默了一默，然后说：“没有。”
乔桑依旧瞬也不瞬的看着他，神情看起来有些难过：“那为什么不过来吃饭？费先生上次不是很喜欢吃我做的菜吗？我还以为是费先生对我有意见，所以不想看见我，更不想吃我做的菜了。”
费渊：“......”
***
秦悦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费渊的时候，十足的有些震惊，随即开玩笑说道：“看来你们的邻里关系相处的不错嘛！”费渊虽然是个温和绅士的人，但是这只是针对朋友，他是个很念旧情的人，在他去英国之前，他们曾经是朋友，从英国回来以后，他依旧把他们当成他的朋友，在他们面前，他总是很温和的，但是他对生人却永远保持礼貌冷漠。现在的费渊，想要和他做朋友，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这样亲密到可以串门的关系。
就算是以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是她找他的情况更多，他极少找过她，就算有事，也只是在门口说完，他对男女之间的交往界限划分的很清楚，甚至有时会显得有些古板。之前她还认为乔桑搬到隔壁，也只会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当一对不大熟的邻居，谁知道居然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程度了。
秦楚从秦悦身后走进来，看到费渊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脸上的笑也凝固在了嘴角，然后似笑非笑的说：“费渊哥，你也在啊。”
费渊没想到秦楚也会来，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的说：“乔桑说秦悦要来这里吃晚饭，我想到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所以就过来了。”
秦楚似乎根本不在意费渊的解释，轻轻一笑，说：“我去看看乔桑做什么菜。”
随即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走进了厨房。
费渊看着秦楚以一副主人姿态的模样进了厨房，顿时眼神微暗。
秦悦敏锐的捕捉到了费渊的眼神，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走过去跟费渊聊天。
乔桑也没想到秦楚会来，秦悦只是另外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会带个朋友过来，但是没想到居然是秦楚。
她本来就打算趁今天晚上的机会跟费渊解释清楚跟秦楚的关系，结果没想到秦楚居然也跑来了。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乔桑的表情泄露了她此时的想法，秦楚顿时有点不高兴了。
乔桑看着他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
秦楚打乱了她的计划，好不容易才把费渊请过来，秦楚一来，反而是雪上加霜。
秦楚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去了。
乔桑把煲好的汤盛出来，端出去放在餐桌上，然后走出去招呼他们吃饭。
秦楚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才生气的样子了，反而对她异常热情，又是帮忙拿碗筷，又是主动给她拉椅子，乔桑瞪了他好几眼，他仍旧不知收敛，还在饭桌上给她夹菜，引得秦悦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两，但是顾忌费渊也在，不好问，只故意把话题聊开。
费渊全程沉默着用餐，吃完饭，放下筷子，淡淡的说：“你们慢用。count还没吃，我先失陪了。”又看向乔桑，冷淡的说：“谢谢招待。”然后就起身拉开椅子，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乔桑放下筷子：“我送送费先生。”
说完也站起来，匆匆跑了出去。
乔桑一出门，秦楚就摔了筷子，表情冰冷。
秦悦错愕的看着他：“秦楚，你搞什么鬼？”
乔桑走出门口的时候，看到费渊已经走出庭院了，她追出去：“费先生。等等！”
费渊置若罔闻，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乔桑小跑着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费先生，我有话跟你说。”
费渊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面容冷淡的看着她：“有什么事吗？”
乔桑仰着头看他：“我有话要对你说，但是现在秦悦姐还在，所以等他们走了以后，我过来找你，你给我开门好不好？”
费渊说：“不好。”
乔桑愣了一下。
费渊把手从乔桑手里抽出来，然后皱起眉头说：“你既然是秦楚的女朋友，就应该跟我保持距离。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是我不理智，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也希望你能够一心一意的对待你的男朋友。”
乔桑失笑：“谁告诉你秦楚是我男朋友的？”
费渊皱眉，显然是认为乔桑还想欺骗她，眼神里明显写满了不赞同。
乔桑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秦楚不是我男朋友。如果你觉得我是在骗你，你可以直接问秦楚。”
她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的闪躲，只有一片坦荡和澄澈。
费渊微微怔住，意识到乔桑应该不会说那么容易被戳破的谎言。
乔桑往前一步，又重新抓住他的手：“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待会儿我来找你，跟你解释清楚我跟秦楚的关系，你给我开门好不好？”她的声音放柔了，抓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像是在撒娇似的。
费渊低头看了一眼乔桑抓住他的手，心口已经开始悸动起来，他抬眼看乔桑，她正睁着一双桃花眼期待的看着他，他的脸莫名有些发烫：“好。”
乔桑眼睛弯了起来，笑着说：“那你不要太早睡了，我也会尽量早一点过来找你的。”
费渊竟有些不能直视乔桑的眼睛，脸上烫得更厉害了：“好。”
乔桑捏了捏他的掌心，轻声说：“那你等我。”
“......好。”
“那我先进去啦。”
“......好。”
费渊站在那儿，看着乔桑走回去，走到门口，还转身朝他挥了挥手，费渊有些呆呆的，居然也抬起手来冲她挥了挥。
不知道怎么回的家，茫茫然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伯爵跑过来蹭他，他就弯下腰把它抱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对伯爵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她说她不是秦楚的女朋友......”
也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就控制不住的轻扬起来：“她等会儿还要来找我，让我等她......”
伯爵：“喵？”
乔桑回到屋里，秦楚就抱胸冷笑道：“用得着这么倒贴吗？”
“秦楚！”秦悦皱眉喝止他，然后转向乔桑，笑着说：“今天的晚饭很好吃，我们吃饱了，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说着拿上包包站起身，伸腿踢了踢秦楚的脚：“还不起来，走了。”
秦楚一动不动：“你先走，我还有话要跟她说。”
秦悦拽了他一把：“那么晚了，乔桑一个女孩子，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秦楚不情不愿的被秦悦从椅子上拽了起来，眼睛却一直盯着乔桑。
他本来想在今天晚上跟她说一些话的，他昨晚上一晚没睡，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乔桑一颦一笑，他本来想说，他愿意为了她破一回例，他兴冲冲的跟着秦悦过来，特地告诉她别告诉乔桑，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反倒是她给了他一个“惊喜。”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的表情却完全泄露出她并不希望他来的讯息，一整个晚上，除了瞪他，就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一直盯着对面的费渊看。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目标是费渊，可是被她这样忽视秦楚心里却很不好受，他长到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忽视到底。
也是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秦楚还是走了。
今天晚上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秦楚你什么情况？”一上车，秦悦就皱着眉头问。
秦楚说：“看不出来吗？我看上乔桑了。”
秦悦倒没想到秦楚居然毫不掩饰就说出了对乔桑的企图，虽然就算他不说她也看出来了：“我跟你说过，乔桑跟你以前那些女人不一样，你别去招惹她。”
秦楚说：“那我找她当女女朋友行不行？”
秦悦愣住了：“你认真的？”
秦楚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是认真的，我喜欢她，我想要她，秦悦，你帮帮我。”
......
......
......
送走秦悦秦楚，乔桑没有立刻跑去找费渊，而是先把碗筷收起，放进洗碗机里，然后到浴室洗澡洗头，换了身衣服，把头发吹干，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才按下费渊家的门铃。
门几乎是立刻就从里面打开了。
费渊早就听到秦悦的车开走了，可是却久等不到乔桑过来按门铃，几乎忍不住想要过去按她的门铃，看她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不来找他。
此时看到站在门口正笑盈盈看着他的乔桑，费渊按捺住胸口的悸动，努力用最正常的音调说道：“进来吧。”
乔桑走了进来，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费渊的手握住门把，浑身僵住，他显然毫无防备，面对乔桑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一瞬间竟恍惚怀疑起了现在是不是在梦中，因为只有在梦里，乔桑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对他做一些亲密的举动......
“乔、乔桑？”
乔桑从他怀里仰起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费先生。我喜欢你。”
......
费渊的表情彻底呆滞，半晌，艰难的问：“什么？”
乔桑依旧盯着他，口齿清晰的重复：“我喜欢你。”
费渊不是没有收到过告白，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英国，喜欢他，或者是喜欢他的家世的女孩，永远都不缺。
有含蓄的、也有热情大胆的。
但这次，是第一次有人抱着他，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说喜欢他。
而他也无法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绅士而又冷酷的拒绝。
“费先生呢？”乔桑问。
费渊觉得自己的思维也变得迟缓了：“什么？”
乔桑仰着脸看他，一双桃花眼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没有给他逃避的选择：“你喜欢我吗？”。
费渊的喉结上下攒动了一下，觉得事情发展的太快了，她不是来跟他解释秦楚的事情吗？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现在这样？她说她喜欢他，还问他喜不喜欢她......他没有半点准备。
“我是在做梦吗？”他忽然怔怔的问。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像是突然开始的梦境。
然后乔桑松开他，伸手握住他握住门把的手，带着他的手一起把门关上了，她转过头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笑眯眯的说：“我现在要亲你了，要是不想的话，就拒绝我。”
费渊怔怔的看着她，看着她踮起脚尖，看着她的脸离他越来越近，他没有拒绝，甚至情不自禁的主动弯了弯腰，把自己送上去——
唇瓣接触到女孩儿柔软的唇瓣的瞬间，费渊很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
梦里没有那么清晰的触感，也没有那种麻麻酥酥的感觉，更没有这种心脏跳得快要爆裂开，脑子里却一片空白的感觉。
他情不自禁的闭上眼，伸手环住了乔桑的腰，把她拉向自己，腰弯的更低——
嘴唇上的唇瓣却忽然抽离开来。
他睁开眼。
乔桑冲他笑的一脸灿烂：“是梦吗？”
费渊缓缓摇头。
乔桑问：“那你喜欢我吗？”
他喜欢她吗？
他喜欢她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
大概是她搬来隔壁的第一天。
她站在蔷薇花旁，冲他笑。
又也许是她蹲在盆栽边上，在全神贯注的翻找虫子，他怪异的觉得她可爱。
又或许是那天雨夜，她抱着猫，一身狼狈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明明满身狼狈，一点也不漂亮，雨声很大，可他却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有很多很多的时刻，他动心了。
而很多很多的动心加起来，大概就足以构成喜欢。
于是费渊看着乔桑，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