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满载家具的几辆手扶拖拉机开到了院门前,人们慌忙走上前去探问个究竟。
郝逸然拉着母亲李玉英的胳膊小心的帮扶着她下了车,随后偕同郝子清、四弟郝逸杰一行人从车厢上跳了下来。
“虚惊一场!没有什么事?逸然他们拐弯向村口方向时被后面的一辆开往平顶山的公交车给撞了一下,把我舅爷家的世祥老表从驾驶座上给震了下来。”
“不过还好,人没有事,只是擦破了点皮!我本来想很很的宰对方一下,逸然这小子特好心,看我老表没有事情就阻止不让我那样做,只是象征性的让对方出了100元钱,就把他们给放走了。”
“好险呀!公交车前面的车灯全部都给撞碎了,逸然他们居然还没有事……”
“大家继续忙!我带鼓手同逸然上坟去!”
郝逸修气喘嘘嘘的向着打听消息的人们解释后随即招呼道。
郝逸然此时的十个手指麻木得没有了任何感觉,胳膊也有些酸酸的。此时他心有余悸的回想着刚才撞车的一幕。以前从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今天居然在我郝逸然结婚大喜的日子给讨上了。唉!有些不咋吉利吧?
几个吹鼓手一边吹奏一边跟着郝逸修走在前面,郝逸然的胸前左右交差绑着两块红色的布料,面无表情、木偶般的跟随在后面,他的身后是拿着拜祭用品的三弟逸山、四弟逸杰。
来到郝家墓园后依次在每座坟茔前点上了纸钱。逸山、逸杰身手敏捷,各自拿着一挂鞭炮绕着郝家的墓园鸣放者……
傍晚下的郝家墓园在烟雾的笼罩下成了白蒙蒙的一片,同郝逸修站在一起的吹鼓手演奏着《串灵》的当地名曲……
郝逸然跪在爷爷郝文钦、奶奶郝冯氏的合葬墓前,神情凝重。
……
“……爷!守墓的刘三爷说的《三侠五义》真好听,明天我们还过来,好不好!……”
“好!好!好!谁叫然儿是爷的乖孙子呢!明儿个咱们继续来,后儿个还过来,还有《小八义》、《杨家将》、《岳飞传》……好多好多的书,爷只要能走动就会带着你路听下去……”
想到这里,郝逸然眼泪再次止不住流了下来。
他默默的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又面对墓园正面、左右各拜了三拜,顺手擦了擦眼圈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说。
“烟把眼睛都熏的张不开了!逸修大哥,拜祭完了,我们抓紧拜访各自家屋去吧!”
……
晚上十一点左右,郝逸修见观看的客人、村民们一个个陆陆续续的散去后,吩咐唢呐演唱队停止演奏。有些喝了多的他满脸通红的来到郝子君的面前。
“六叔,客人、看演出的人们基本都睡觉去了。明早的迎娶车辆与人员我都已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待迎娶逸然家上门了。你看还有啥需要交待补充的?”
“各路口的阻贴你已经张贴了吧?除了我们自家屋与亲戚外,其它酒席就不用准备了。你大爷刚去世没多久,不必要那么铺张。若不是你大爷临终前的交待,我真想就依了你逸然兄弟的话,三年后再说!唉!……”
阻贴是阻拦其它人员过来送礼的帖子。毕竟郝子君在龙居村政界混了那么多年,而且现在又担任所谓的“要职”,不知什么原因,也可能是心底对原来村干部的排斥,他没有心思那么大张声势,只是象征性的请来了亲戚与自家屋的所有人员,两个大儿子都没有考上大学应该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事情,这是他心底中无法抹去的阴影,只是压抑在心底不向别人诉说罢了。
“阻贴已经贴过了。不过致远书记与咱家的关系你也知道,你同家安爷是好朋友,如今致远又同逸然是铁杆兄弟,人家支书已经提前交待,明天要带着现在的村支部一帮人与逸然他们读高中时候的几个同学一起过来,所以我又加了一席,一共有15席的样子。”
郝逸修想了想带着征求的眼神看着郝子君。
“那就这样吧!逸修,这几天真的辛苦你了,剩下的摊子我与你六婶、逸然、逸山、逸杰一同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了,你早些回去休息!你弟弟他们什么也不懂,明天还要靠你去忙活呢!”
郝逸修回去后,郝子君老两口与三个儿子收拾完一切已经是深夜12点的样子。
“爹、妈!致远为办理油厂的各项手续刚刚从市里回来,他来电话让我到他那里商量一些事情,门先不要锁,我去去就回来!”
“这么晚了,明天谈不晚吗?刚在还撞的车?……”
郝逸然的母亲李玉英有些担心般的欲阻拦大儿子。
“我明天哪有时间呀!我们俩想着为这个厂子起名字的事情,明早就要送到市里去注册,等不及了!”
“让逸然去吧!你没看致远这段时间也够忙的,逸然过去帮帮他也好!”郝子君疑惑般的挥手示意道。
郝逸然得到父亲的同意,也不等母亲继续插话,就已将关刘大表哥的摩托车推到了院门外。
村支部在国道边,只有一公里的样子。到了支部的门口郝逸然熄灭摩托车后点着了一支烟,他有些有些焦躁不安的样子,徘徊了一会儿,狠狠的猛chou了几口随手用指头弹了出去。
他发动起摩托车,低头迟疑了一下加大了油门,摩托车一溜烟般向芳镇方向疾驶而去。
芳镇与林镇是紧紧相邻的两个镇,距离龙居村只有二十来公里,二十多分钟后郝逸然已将摩托车悄悄的停在了穰州三高的路口边。
一年不见,穰州三高操场西边靠近马路通往芳镇镇中心的地方已经建起了一座崭新的教职工大楼,一楼是出租做生意的店面,二楼至五楼则住宿着学校内的教职员工。
张俊武与赵文浩前几天得知郝逸然回来后带着陈致远一起过来探访,随便闲谈中他们说起了穰州三高新建的这座房子。
“余晓云家就住在二楼靠左的第一套房子。这妮子教书比我们俩都厉害,今年挺着大肚子带出的高考毕业班外语总平均分数居然宛州市第一,为此刚被评选为豫南省优秀教育工作着,又提前晋了一级,现在是穰州英语教研界的名人。如今正休产假待在家里,我和俊武那天去看她,还正忙着复习研究生的课程准备考研了”
“看着这小女子整日微笑着不说话,心野着呢!我估计要不了几年咱豫南省重点高中——宛州一高会将她要过去,等着瞧吧?……逸然你小子当年身在福中不知福,否则现在应该是那家的真正房东了?”
赵文浩坏笑而有些惋惜般的看着郝逸然,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从没有的事情,都是老同学,是你们想歪了。你们应该知道我当时想的是梁静怡,人家是好朋友……
“哥哥现在标准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不要再糟践我了,我求求你们了?”
郝逸然满脸通红、吞吞吐吐、有些欲盖弥彰般的央求般的低下头来。
“以后我们兄弟要有一个约定,从此不再议论这件事了。哥哥目前正闹心呢?”
“这不!我本来想应付、宽慰一下我的老父亲,答应去相了亲,哪知道我只是口头说了一下“中,你们看着办吧?”……第三天就订了婚。订婚也罢!大不了等我出去后待他老人家病情好转后再想办法推辞掉,谁知道初一刚过我妈告诉我,迎娶的日子就在正月十九……”
“你们看这是哪门子的事?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还要硬着头皮去娶老婆?”
郝逸然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
“现在看你了!假若我是郝逸然就好办!反正自由人士一个,逃婚!一走了事!……”
陈致远试图说服着他最后的改变,赵文浩、张俊武也似乎用鼓励的眼神看着郝逸然,等待着他做出决定。
“老叔呀!亏你说的轻巧,这个办法我也想过。你知道我爹是很要面子的人,答应了人家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反悔!不管怎样,都是我头脑一热犯下的错误,听天由命吧!我爹那脾气你不是不清楚……”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结了吧!唉!我现在也想开了,天下女人不都是一个样儿,娶来能生儿育女就可以了。什么爱情?都是书中写来让人伤心的东西,从此我除了做事就可以什么也不想了。”
郝逸然看了看他们三人,有些言不由衷的向他们解释着,也想在妥协中安慰着自己本来有些烦躁的内心世界。
“呵呵!我现在不能同你们三人相比了,成了标准彻底的农民朋友,总不可能还希望这一辈子很能娶名大学生、千金小姐不成!人吗?是需要从现实考虑问题而处理问题的,对吧?”
“你这小子从来都很自信,今天不会说的是真话吧?我们都不打岔了,你看着办!不管怎样以后能够过下去就好,对吧!”
……
郝逸然将摩托车推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站在街道的正中央打量着余晓云的住处。
刚刚立春的天气白天已有些见暖,到了深夜仍是接近零下的低温。随时飘来的一股股冷风吹在四周的电线上发出一阵阵阴森可怕的声音,地面的废纸片、塑料袋一类的东西也随意的随风漂浮、盘旋在空中,学校旁边村子里的几只狗可能是发现了陌生人的来临,疯狂的在站在村口叫个不停……
梁静怡这个时候应该也快结婚或已经结婚了吧?
我生命中不能忘却的两个女子!一位近在咫尺,一位远在天涯,他们都生活的快乐吗?
“晓云,我不能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今天只想在你家的阳台下站一站,也算是我结婚的前夜过来看你了!”
“晓云,今生对我最好的姑娘!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土咖啡。大哥生来是一个漂泊、流离的命,你跟着我不会幸福的!请你原谅我当年的不辞而别吧!现在你不会原谅我,那么四十岁、五十岁……我会为你祈祷、祝福你一辈子……”
郝逸然面对余晓云的房间默默的诉说着……
郝逸然突然在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对余晓云已经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特殊的情感。
这种情感是什么?一种绝望下的忏悔,一种无颜面对的痛苦与思念……他知道这种情感会纠缠他一生,直至他无奈的离开这个人间。
……
从余晓云的家里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哇哇”大哭声……
伴随着哭声,余晓云家的灯亮了!
薄薄的窗帘隐隐约约晃动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正抱着大哭的婴儿在来回走动着……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呀.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蓝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
骑上那个月儿,跨上那个星,宇宙任飞行啊;
……
月儿那个明,风儿那个静,摇蓝轻摆动啊.娘的宝宝睡在梦中,微微地露了笑容。”
……
一首熟悉的《摇篮曲》传了下来,伴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郝逸然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
他双手蒙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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