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寺回来已经两日,家中众人都疲累不堪,狠狠的歇了歇,今日终有了些精神,姜阮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永定侯此时端坐侯府正堂,宋氏坐在一侧,下面由大到小的站着一群孩子。
姜阮迈前一步,跪下去慎重的磕了三个头,坚定的说道:“父亲,母亲,我不知道茗月是变成了鬼还是仍然是人,可是无论他是人是鬼我都不可能再回刘家,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我不能不在乎家人的安危,东山寺的事情绝不能再有。”
永定侯端着茶盏慢慢饮茶,浅碧色的茶盏荡着他的脸,儿女们忐忑不安。
噗通几声,姜云带头,哗哗的几个儿女都跪了下去,就连最小的瑜哥儿也跪在了最下面,憋着嘴角,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神情。
宋氏看了看永定侯,直着腰昂着脖子道:“我是绝不会再让阿阮回去刘府,大不了和离,理由,就说刘家亏待了阿阮,我们不肯屈就就是。我的女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关着门欺负的。”
“呵呵呵呵。”永定侯,放下茶盏,爽利的笑出了声,欣慰的看着妻子和儿女们,说道:“我姜家的女儿当然不能让人平白欺负了去,至于刘茗月,他是人是鬼,我姜家女儿都跟他没有关系,前日回来,我已经让人将和离的文书给刘家送了过去,今日一早签好的和离书已经送了回来,阿阮,你可愿意和离?”
“女儿愿意。”姜阮脆脆的答了父亲的话,磕了头起身去拉姜婉,道:“弟弟、妹妹都起来吧,有父亲在,我们定不会受委屈,姐姐也谢过你们。”
就这样和离了?
姜婉心里疑惑,虽然才来这个世界不久,可是她也知道和离的事情不是一句话就能轻易决定,那是牵涉到两家人的颜面,甚至牵涉到两个家族的事情,若是一言不合,那有可能成世仇的。
可不管怎样,这是父亲的疼爱,就算姐姐和离在家,过几年也应该还可以再嫁吧,家人平安喜乐便好。
因姜阮留在了姜家,大家欢喜,宋氏便在月桂居摆了家宴,一家人聚在花厅高高兴兴的吃了饭。
姜婉打着嗝摸着小肚子,跟着丫头回了凝魂居。
小煞现出身形,拉着姜婉的手羡慕的说道:“姜家真好,若是我真是姜家人就好了。”
“原来你不是姜家人啊……”姜婉喝了点果子酒,微酣的笑着说话,白皙的脸上红云缭绕,娇俏可人。
她心里是真的高兴,真心的喜欢这里,比起前世来,这里太好,这一高兴,也就不觉的喝多了一点,如今吹着微风,趴在窗台上看月亮,酒意就涌了上来。
小煞回头看了看她,轻轻的问道,“你想去看看夜里的西京城吗?”
翠儿似乎听到了他两的对话,哧溜从姜婉袖中溜了出来,跳到窗台上叫了两声,也不知道到是说,不要去,还是说快点去。
姜婉扑哧笑了笑,用白皙的食指戳了戳翠儿的软肚子,“你说我能出去吗?我现在这十一二岁的小身板,爬墙都爬不过去,还能满西京的乱跑,你也喝酒了?怎么说起醉话来?”
“可以,可以,我会点法术,刚学的,别的说不好,不过带你逛逛街肯定没问题。”小煞露出一脸的粲笑,俊美的五官濯濯如烟,像有种魔力,让人痴迷。
姜婉心里暗暗地骂道,妖孽,真是妖孽,帅哥姜家也有好几个,可是像这个小鬼一样的那就不是帅哥,绝对是妖孽,整个天下都找不出来几个的妖孽。
甩了甩头,像要挣脱那股迷惑人心的思绪,姜婉不再理会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转身往床上爬去,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舒服了,这酒真让人头晕。
望着月亮发了一阵呆,小煞利落的爬上床,转进姜婉的被窝,诡异的笑了笑,用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闪闪的符咒,最后轻轻的将手指点到姜婉的额头,呼啦一下,那符咒闪着光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姜婉身上凝出一个人形,轻飘飘的落了地,小煞过去牵起她的手从窗口飘了出去。
姜婉神魂出窍的跟着小煞飘到半空,看着满眼灯火的西京城,傻傻的呆住。
真美啊,就好像将夜空整个倒在了地上,黑色的底幕上点这点点灯火,似星星一般。
两人在心里欢呼了一声,呼啦啦地在半空转了起来,一个大圈一个大圈的从西京城东往南,又从东往北的呼啦绕了三个大圈,才似乎过够了瘾,飘落到一处繁华的街道上,并肩坐在屋顶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
小煞看着街景,一点点给姜婉说,“你看,那个老头摆的摊子是卖云吞的,他虽然在小巷子里,可是因为好吃,还是有很多人去,今天不行,等后面有机会了,我带你来吃。”
“你看,那种勾肩搭背往那个灯火最明亮的地方去的人都不是好人,你要离他们远点,那是妓楼,是不正经的男人去的地方。”
“那边,那边,看见了嘛?那个是西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京满香,那里最适合观灯和观龙舟。这家酒楼在京河边上,站在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京河湾,元宵节我们到这里来看灯会,最好不过了。”
姜婉听的入迷,插画道:“这里去的人肯定多,元宵节人就更多了,这还有几天,说不定没有地方。”
“放心,我在那里有一个固定的房间,除了我别人去不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小煞信誓旦旦的保证。
一阵沉默。
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可却又一瞬间没有了影子。
卡在喉咙里的话,吐不出来,也咽不回去,痛苦的无以复加。
姜婉轻轻的问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小煞恶狠狠的吐出一口气,耷拉着脑袋,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