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比较,他们自然轻易得出诸葛青阳的才干远远超过虞老的结果,当然他们的轻薄无文,为豢养出一代代的强盗奠定了丰厚坚实的基础。
这样的比较当然是诸葛青阳最希望的,诸葛青阳甚至没有想到居然这般容易就可以收买这些人,而且想不到整体的文明居然这样轻信,可是对于虞老来说,就显得太不公平。
不过诸葛青阳得意之余,也不免心冷,遇到自己他们便跪俯膜拜,那遇到比自己更厉害的精明人物的收买贿赂呢?这种心冷,渐渐的变成了恐惧,变成了防范,犹如虞老一样的战战兢兢,唯恐别人窃取了自己的位置,如诸葛青阳这样年轻的后生,是否也要当政几十年,直至让民众生出求新求变的逆反呢?
当然,诸葛青阳,抑或诸葛青阳所在的文明,都不具备这种思考与智慧。
民众对于虞初文明祖上训诫的所谓洪水猛兽的域外失去了忌惮和提防;要淡薄宁静,不要被物欲驾驭的训教言犹在耳,可是他们非但没有对域外文明的风雨有一丝的抵触,相反还鼓掌称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气象。
谁能想到,朝廷的子民会打开城门,顶礼膜拜,跪在路边欢迎造反的山大王们进城呢?
若非百姓受了太多的苛捐杂税,羞辱欺侮,岂能变得如此利令智昏,岂能变得如此不辨是非,宁可盼望驱虎吃狼,也要把你们这些自称顺天应人的伪晋送入地狱。
也许他们压抑太久,也许他们一下子被打开了大门,辨不出东西南北,分不清金珠瓦砾,索性就一股脑儿的照单全收。
更何况,虞初文明金银矿产丰富,也并不以金银为美为富有,金银的丰饶并未给村民带来福气,没有金银交换外界的物品,何以能提升民众的饮食用度层次呢?
他们忘记了苍天圣神的训教,如果说他们是堕落的,那也应该,他们的失去信仰不是被刀剑威逼,而是自我流放。
曾经的以色列人是因为崇拜自造的偶像而被上帝遗弃,而他们是因为把外界随便的器物都当成了上帝,也足见他们的毫无见识气度。
最可悲的是,他们遇到了一个同化力强大至极的文明,这个文明不断的吞噬着与她交手的文明。
她体质不够十分的强壮,所以兵力也不是十分的强盛,可是她拥有持久的耐力,强盛的惊人生殖力,无论经过多少的天灾人祸,总能在最短的数十年,便会迅速的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人口数量的文明。
当年吴国的相国伍子胥曾说:越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究会灭掉吴国,这句话应对这个文明来说,差相仿佛。
民众的勤劳耕种,儒家的教化使得民众不至于太出格,既不会出现十分惊天纵横的大智慧人物,那只能构建一个个平庸的帝国;如汉唐那样的雄风盛世,毕竟也只是文人笔下的神往而已,这一切构成了一个有别于世界中心的罗马帝国的东方帝国。
无论是恣肆横行的匈奴,还是纵横漠北的突厥,纵然这两个强盛的文明都迫使中原最鼎盛的王朝汉唐称臣俯首,可是终究也因为人口数量的不及和阴谋诡计的不敌而功败垂成,反而成为中夏文明的手下败将,最终不得不另寻他途,另觅生路。
再不要说鲜卑,契丹,女真,都曾经蹂躏都曾经征服过她,但是最终都沉湎在她的西湖歌舞之中,败坏在花花锦绣万里江山之上。
就连那些曾经马上打下万里江山,征服蒙古,平定朝鲜的八旗子弟,也不得不最终都堕落在她的器物精美之中不得自拔,雄风烈烈的八旗兵的后代,除了会提鸟笼玩鸟驾鹰斗蛐蛐装大半蒜充场面,连喝杯茶吃个烧饼都要装出爷是八旗豪门的范儿之外,别无他能。
他们连马屁股都都上不了,更不用说让他们开弓放箭,让他们纵马提刀厮杀。
就连那纵横天下,冷兵器时代的终极之王的蒙古铁骑,除了留下一个叫胡同的名词之外,又灰溜溜尽数重新回到了草原上牧马放羊。
多少年的风俗教化之后,他们都开始打着中夏文明的旗号,穿着周人的袍子。
所谓以夏变夷,则夷尽为夏,他们的蛮横,残忍,乖戾也成了所谓夏的一种。
中夏文明当然浸润着他们的征服健壮的血液,拥有他们的刚健体魄。
只是因为屡次被蹂躏都要臣服,都要称臣而变得谄媚阿谀,自然也会造就为了自保而生出来的诸般聪明。
诸葛青阳没有同化任何人,他也不会向任何人宣教,最厉害的宣教,乃是不教之教,就让你感动的一塌糊涂,让你死心塌地的跟随。
刘玄德未必向关羽张飞训教什么大汉光复中兴之后封王封侯的许诺,可是他们依然在刘先主最卑微最危难的时候忠心跟从,诸葛青阳岂能不知道这道理呢?
他的家人也曾经自忖,就算是以祖上诸葛青孔明的智慧洞达,也未必比得上刘先主的天生王者的气魄胸襟(当然,也不排除刘先主把老婆女人当衣服送给关老弟)。
诸葛青阳只是用自己的一言一行让虞初文明中人生出对他的敬佩和好感。
诸葛青阳如此快速的致富,自然让村中人侧目,诸葛青阳自然也做好了应对他们嫉妒憎恨的准备。
他这些年来的经营,早就勾连建立好了自己的麾下,他的麾下可不比虞老手下的那些鼠目寸光的老朽(他们固然也曾经的精明强干,只是现在却老迈不堪,老而无能,而且缺乏新的血液充实)。
诸葛青阳的这些手下,个个身手不凡,个个以一顶十,个个年轻有为。
但是村中人并不因此仇恨嫉妒,而是钦佩他的手段,他们对诸葛青阳的尊重并不因为惧怕诸葛青阳的武力和雄厚的财力——在一个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还能一味的逞强霸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