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修被蒙着眼睛,被黑人大汉带到一栋废弃的居民楼里面的时候,他看见付梦莹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布。看见他来了激动地在原地挣扎。
“坐下。”
方云修没动。
黑衣大汉一脚踹在他的膝关节处,方云修吃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和付梦莹面对面,后人从后面把他的双手绑上。扯到他手臂的伤处,让他咬牙倒吸一口凉气。
方云修来的路上试图逃脱,偷袭黑衣大汉的时候被发现。黑衣人没有留情,一个反手猛然拽住方云修的胳膊一折,骨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的胳膊应声脱臼。冷汗顺着额头流进眼角,辣得眼睛刺痛。
一个人从暗处走来。天气多变,阵雨过后,又是个晴天。室外下午的阳光正烈,刺眼的光线打在那人脸上。来人一身黑色西装、打扮一丝不苟,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下相见,这人会更加符合一个贵公子的形象。他的出现与这栋报废的水泥大楼格格不入。
来人面无表情,气质冷硬。
他居高临下对方云修说:“你好,我们终于见面了。”
见个鬼啊。你是谁呀大哥?
装神弄鬼。
似乎看穿方云修的内心,他冷漠看着他说:“初次见面,我是姜泽。”姜泽把自己的名片放在方云修的双膝上。
sohat?
黑衣手下给姜泽搬了一个座椅,姜泽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给方云修解释:“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你应该认识我弟弟,姜飞白。”
方云修不解:“我跟你弟弟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在演哪出?有钱人家的哥哥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绑架他威胁他离自己的弟弟远一点?这也太滑稽,不符合逻辑。
神秘反派人物的话总是特别的多,还有个毛病,就是喜欢讲故事。说重点之前,还非要给人讲故事,也不知道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于是姜泽给方云修讲了非常动听美妙的故事。他和姜飞白从小相依为命,在冷漠残酷的大家族中摸爬滚打,哦不对,准确来说,摸爬滚打的人只有姜泽一人。他们的妈妈软弱无能,父亲沉迷权术、亲情淡漠。他维护着自己的弟弟,把他护在羽翼之下,让他无忧无虑成长。兄弟两人终于长大成人,干掉了无数对手之后,姜泽成为了姜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本来以为,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意外,让飞白受到伤害。”
付梦莹这时拼命地挣扎摇头。
“你跟我弟弟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跟我有关系。”姜泽冰冷地看着方云修,忽然笑了一下,“或许我应该换一种更简单的说法。你才应该姓姜,是我血缘上的弟弟,姜雨石。”
卧槽。“你什么意思?那你绑我做什么?”
姜泽看着他和付梦莹,“我说了,我不想飞白因为任何事情伤心。他做了二十年姜家人,做了二十年我的弟弟,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破坏他的生活。”
弟控不可怕,弟控是个神经病才可怕。
“我自己日子过的好好的,你以为我很稀罕你们姜家?”方云修自我定位,就是一个负责演戏的,他原本吧,觉得自己卖艺不卖身,后来这个原则被某个人打破了……暂且不提。但为什么还要动不动卖命?可拉倒吧您。
“你可以说你不在意。人是最会撒谎的动物。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始终认为,死人最可信。”姜泽提到死这个字眼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想提到吃饭喝水一样,再平常不过。
付梦莹在边上实在太吵了,她口中的“呜呜”让姜泽大皱眉头,他的手下踹了付梦莹一脚,呵斥她安静。
姜泽一个眼色,黑人壮汉把付梦莹嘴上胶布揭掉。
“你想说什么?”姜泽瞥了一眼付梦莹,把玩手指上的戒指。
“你放了我,你要抓的人是付雨石,跟我没关系。”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姜泽皱眉,“付雨石和我弟弟,难道不是你换的吗?”
方云修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震惊不能平静。
他死死看着付梦莹。
然后艰难把目光转向姜泽,“你再说一遍,把话说清楚。”
“是我表达能力有问题吗?”姜泽轻笑,“安幼医院的小护士。”
付梦莹大惊失色,她以为自己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这辈子都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不可能,这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
当年生付雨石的时候,付雨石的亲生母亲在陪丈夫视-察途中早产。付梦莹当时和医院医生苟且意外怀孕,被丈夫发现之后到出租屋捉奸,打斗途中心脏病突发身亡。她捧着大肚子去县医院找情夫,没想到医生情夫在她丈夫死后就翻脸不认人。威胁她如果再纠缠,就让她在县城混不下去。其实那时候,已经出现风言风语。付梦莹想要流产也已经来不及。但是她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候让她碰到同时也在医院里面生产的付雨石生母是为什么?一定是上天给她和她孩子的机会。
她这一辈子已经烂了,但是她的孩子可以托生在别人肚子里,可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都在发光。
过了不久,付梦莹怕东窗事发,谎称早产儿夭折,离开县城。
她把两个孩子换掉的时候没有任何负疚感,甚至后来因为养不起孩子,直接把没有办过任何户口的付雨石谎称是捡的,卖给孤儿院。
付梦莹已经烂到根里。
自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她的面目可怖几乎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她可以为了自己换人孩子,可以为了自己随便就把孩子卖掉,甚至再撞见付雨石的时候,她还毫无羞耻之心骗取付雨石的同情。更甚至在顾靳山捉住她的时候,她仍然在说谎。说谎成性,谎言里裹着谎言。
其实顾靳山找人给付梦莹设过局,她好赌,顾靳山给她安排的自然是赌局,眼看付梦莹已经是瓮中之鳖,就等收网,没想到中途杀出一个姜泽把人劫走,截了顾靳山的胡不说,还把方云修也一起掳走。顾靳山现在已经急心急如焚,除了派出所有人手,他就坐在警-局局长的办公室里等消息。顺着劫走方云修的那辆车,很快他收到消息。他一秒钟都没敢耽搁,直奔方云修所在的废楼。
等他,一定要等他。他从来没有对方云修说过任何煽情的话,好像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有说过。他总觉得矫情、难堪,两个男人之间,这些话说来说去,让人别扭。
他不知道方云修会不会对他此刻的心情有所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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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想到?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姜泽对她说道。
付梦莹见姜泽知道真相,脸色灰败,她放弃挣扎,哀求道:“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我保证,付雨石的身世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你放了我。你找他,你找付雨石呀,我不想死!”
姜泽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付梦莹。
“你提到姜飞白了是不是,他是我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对我。如果他知道你这样对我,不会原谅你的。呜呜……”她的嘴再次被封上。
“不,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你这样的生母。你这种阴沟的里的老鼠,不配为人。”
姜泽说了无数废话,这一句总算是说到点上。
忽然,姜泽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挂断后,他看了看付梦莹,又看了眼方云修。然后他语气平淡地说:“看来没时间和你们闲聊了。我们来做正事吧。”
方云修两人的椅子被挪到废楼的边缘,废楼四面大开,没有任何防护,他们坐在边缘上,随时有坠落的危险。
“其实,我也不喜欢把事情做绝。你们中有一个人,有机会活下来。只要你们中,有一个人把对方推下去,我就放了另一个,可好?”姜泽饶有趣味的看他们的反应。
付梦莹侧头看了一眼废弃楼房的下面,吓得双腿打颤。
方云修对她说:“不要信他的话!”
她嘴上的胶布再次被撕掉,她连忙问姜泽:“你是说真的吗?”
方云修对她喊道:“他的话怎么能信,只要你推我下去,他就一定会伪造现场让你成为唯一的杀人凶手,把自己摘出去!你就算把我推下去,你也不可能逃掉!”
方云修说的是大实话,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会认同方云修所说的正确性。
但是他高估了付梦莹的心理承受能力。
或者说,付梦莹本身就是一个赌徒,什么都能赌,为什么命不能赌?她已经后悔了,后悔为什么当年没把付雨石掐死。
“我觉得付雨石说的对,毕竟有风险。但是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不如试试。”姜泽这话,是对着付梦莹说的。
方云修脑门上渗出冷汗,他看着付梦莹艰难拖着椅子,一点一点挪过来,要撞他的样子。付梦莹的脸在他眼前放大,脸上的细纹里卡着廉价的粉底,通红的双眼里面只剩下对生存的狂热。她的双唇在颤抖,方云修无法分辨,她究竟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恐惧。
付梦莹带着颤巍巍的哭腔,对方云修说道:“乖儿子,我欠你的,下辈子还你。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你下去……原谅我,你原谅我。”她的声音发颤。
狗咬人,但是人能咬狗吗?
系统焦急,它只能监听到刚刚姜泽接到的电话是姜家打来的,警告他已经有人马向他们这里赶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系统还听到,顾靳山找到了姜飞白,带着姜飞白在来的路上。
“拖时间!想办法拖时间!”系统提醒。
“说几个经典豪门争斗经典影视给我,电视剧电影都行,快!”方云修催促系统。
系统庞大的数据库开始删选,书到用时方恨少,系统库存里面不是狗血爱情就是恋爱狗血……它是有多爱韩剧虐恋小清新?
“《珠光宝气》!《名门暗战》!《溏心风暴》……”
方云修被绑在椅子上在废楼的边缘岌岌可危,他抬头盯着姜泽的眼睛,忽然提高声音大声问道:“你真的是为了姜飞白?!”
听见方云修这么问,姜泽表情出现轻微的裂痕。付梦莹看见姜泽走过来,她的动作随之停下。
“你说什么?”姜泽问。
方云修非常善于观察。当姜泽在对他说,为了姜飞白,要把他这个横空出世的“姜家血脉”扼杀在没有被姜家找到的时候,方云修感到他的话语中有一些违和感。
所以他又加强语气尖锐问道:“恐怕,你心里想的,根本不是姜飞白,你真正关心的是你自己。你感到自己被我威胁了,对吗?”
——方云修挑衅地看着姜泽,缓缓喊他:“哥哥。”
一滴汗顺着眉骨,滴入方云修的眼睛,方云修眼睛都没眨一下。
姜泽目光探究看着他,忽然嘴角勾起,“差点被你骗了。你想拖时间,等谁,等顾靳山来救你?”他转向付梦莹,直勾勾地看着付梦莹,“我只给你五分钟。”
“你们不动手,我也有的是办法。”
不等他多说,付梦莹就已经牟足劲向方云修撞去。
方云修看着她扭着身子,撞向自己的一瞬间,反射性地向相反方向倒去。
“嘭。”一声枪-响。
付梦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向后倒去。她身上绑着的椅子随着她的动作,和她一起飞快地从楼上坠落。她的额头正中一枪,子-弹穿过。是顾靳山开的枪。
她倒下去的那一瞬,方云修好像看见她在对付雨石说——“欠你的,下辈子还”。
可能人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一生的作恶走马观花一样从眼前闪过,唯一的一丝善念,终于被她记起。但是那又怎么样,她还不了付雨石的命,还不了付雨石应有的人生。
预想中坠地的声音没有传来。废楼的下面是个一潭死水的人工湖,付梦莹一头栽进湖里。她中弹后就已经濒死,冰冷腥臭的人工湖水浸没她的时候她的身体生理性抽搐,绳子浸水紧紧缠绕在身上如沉重的枷锁。她随着四溅的水花一起消失在水面。
付梦莹死了,在痛苦中死亡。
方云修倒在地上,还没缓过劲。
顾靳山冲过来一把抱住他,手忙脚乱地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姜飞白跟在顾靳山身后,警-察把姜泽围住,人赃俱获。姜飞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上前,狠狠对着姜泽脸上揍了一拳。
别人的反应,别人的喧哗,一切都成了嘈杂的背景音。
顾靳山眼里只有方云修。
是他的错。
是他的疏乎。是他没有保护好方云修。
他几乎差一点,就要永远失去方云修,如果方云修有三长两短……他想都不敢想。
他把自己的头埋在方云修的颈间,方云修手上的手臂被他勒得发疼,“嘶”得一声抽凉气。方云修没有看到顾靳山脸上泪痕。
顾靳山发现自己把方云修弄疼,手足无措,“你受伤了,你哪里疼?”顾靳山不等方云修回答,他抱起方云修就匆匆往外走,慌乱地问道:“救护人员,救护人员呢,这里有人受伤,快来!”
方云修愣怔地看着方寸大乱的顾靳山,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缓缓圈在他的后颈。他微微皱起眉头,表情有些懵懂,他的头向顾靳山的方向歪了歪。顾靳山察觉到他的动作,一把护住他的脑袋,方云修的脸颊因为顾靳山的动作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心脏跳有力而急促的动声。
方云修小声说了一句:“膀子疼。”
顾靳山手忙脚乱,把方云修交给救护人员,救护人员看见他紧张地样子,想要他放宽心,就拣了一个以前遇到的事故说:“您朋友这都是轻伤,以前我们参加救援的时候,山里的遇难者都是滴着血被抬出来。您就放心吧!”能够从案发现场平安出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哪想到顾靳山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你看!他都疼成这样了,这哪里是小伤!顾靳山心里已经化作一个哭包,泪眼汪汪。肯定疼死了……他宁愿受伤的人是他,也不想看见方云修伤到一根毫毛。
这时候还有没眼色的小警员跑过来拦他:“顾先生,您不能到处乱跑,您刚刚的射击以及非法持-有枪支,必须和我们一起回警-局接受调查。”
没眼色的警员被人拽走。
方云修靠在车里,惊魂未定。顾靳山默默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任务心愿值+10%+10%,最后停在95%。
顾靳山的余光看见姜泽被铐上手铐带上警车,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躺在病床上,系统问方云修:“你拖延时间的时候,那些台词都是怎么想到的?”
“没办法,根据你说的那些豪门恩怨剧,临场发挥。”
要么生,要么死。人的潜力无穷。
这时,顾靳山进来,他熟悉地方云修擦身,给他整理好衣服。然后才问他:“姜家夫妻来了,你想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往后就是甜甜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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