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不管你赵奢有没有后手,此战便让你看看我李克用的底气。
两军离了阳城,一追一逃已过去了两日。这一夜,阳城遇袭,为首的便是已在太行山经营了一年有余的“黑鸦军”统领周德威,这,便是李克用的底牌之一。
阳城离太行山并不远,李克用诱敌的目的便是使黑鸦军出山断赵奢的阳城归路。赵奢的底气又是什么呢?
身为战国东六国八大名将之一的赵奢与战国四公子魏无忌皆是极为知兵之人,如何看不出这是李克用的诱敌之计?他自然有后手,不,准确说赵奢这一战的目的便是这黑鸦军。
皇家密探何等犀利?李克用使周德威冒充武王府的兵马血洗长安士族之事震惊天下,皇家密探自然是要打探此事的前因后果,一番打探下来,种种迹象表明此事必是李克用所为,而那支袭击了长安的兵马却伏于太行山中。
他赵奢可是挂着并州牧的名头,如何能容得身边的太行山中日日蹲着一条饿虎?可太行山如此广阔绵长,到哪里去寻这支人马?
机会来了,长安战起,李克用多面用兵导致兵力不足。如此良机赵奢岂能错过?阳城之战若能胜得李克用,必能逼出太行山中这支人马。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周德威夜袭阳城,赵奢有准备,而且准备极为充分。
“某家,大燕温侯吕布。等你等得好辛苦啊,终于来了。”
吕布等得确实辛苦,按他的性子,又有当年欲灭李阀的誓言,不做先锋也就罢了,如何肯做这支后手伏兵?只是赵奢颇为了解他的性格,只说此战若能全歼太行山中李克用这支兵马便是首功一件,吕不就笑了,他贪财、贪色,更贪功,一听是首功,自然也就心甘情愿做了伏兵。
中伏了!?
“那又如何?”
眼见吕布伏兵四起向自己杀来,周德威依然不慌不忙。
黑鸦军为什么叫黑鸦军?因为全是漆黑最擅长的便是黑夜作战。
黑鸦军为什么可称为底牌?因为够强、够猛、够精锐。
这是李华云父子数十年的心血结晶,这代表了李阀的最强战力。
“黑鸦军听令,杀!”
命令只有短短一个字,没有阵型、没有方向、没有统领。
可黑鸦军不需要这些,他们像杀手更多于像军队,在这黑夜之中,更不需要什么阵型,更不需要什么方向,他们也更不需要什么统领。
可惜赵奢不在此处,否则他一定会承认自己确确实实是小看了太行山中这支黑鸦军。此战之后,无论是临战的吕布还是负责谋划的赵奢、魏无忌都心有余悸,将来,绝不可在黑夜中与黑鸦军纠缠、鏖战,因为这支人马在黑夜中是无法打败的。
阳城之战,吕布看似胜了,却是败了。他胜,是因为黑鸦军选择了退走,他守住了阳城;他败,则是因为他没有留住黑鸦军,不仅如此,麾下狼骑更损失惨重。
万万没有想到骑兵对步卒,骑兵的损失居然还在步卒之上,这使得吕布大怒,怒不可遏,无处发泄。自从西河之战结束后,他重组狼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观景,可这一战损失超过了五成。不止是他,即便是大将张辽见到这个战损都为之震惊,高顺更是早已脸黑似铁,这是耻辱,自己的陷阵营在这黑夜之中居然不敌黑鸦军,耻辱,太耻辱了。这也使高顺痛定思痛,彻彻底底明白了自己陷阵营的缺陷所在,夜战不利。
黑鸦军是吧?周德威是吧?下一次,下一次相遇便是我陷阵营与你黑鸦军一决生死之时,有你无我。
高顺将今夜这番耻辱深深埋在了心底,这可苦了陷阵营,自此以后陷阵营的兵源挑选便多了一个标准,夜视。陷阵营的训练也多了一个项目,夜战。
战报第二日夜里便送到了赵奢手中,准备如此充分可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赵奢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份战报,好半响,这才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地传令道:“退兵。”
此战谁胜谁败,只有李克用与赵奢心中清楚。大概是两人都败了,因为皆未从对方身上占得什么便宜。也或许是两人都胜了,至少李克用知道了三皇子赵奢虽是首次掌兵,但不好惹,此人不可欺;而赵奢也试探出了李克用这支黑鸦军的实力,更深刻地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为何这么多年也奈何不得长安李阀,这李阀的底蕴真是深不见底呐。
新平,长武。若说阳城之战赵奢与李克用之间斗的更多是智,那长武的赫连勃勃与秦良玉之间就纯粹的力的比拼。
赫连勃勃心知最迟今夜必须破开长武的防御,否则一旦铁壁、御林二军合围上来,必是全军覆没之局。
拼,没有任何战术而言,只有死拼。不止赫连勃勃如此,亲自在此地坐镇的秦良玉也是如此,以长武的地势无法设伏,但此地如此重要,乃是新平最后一道防线,只要守住了这个地方,赫连勃勃也好,窦阔也罢,最多一日之间便逃不过一死。
你攻我守,赫连勃勃虽是骑兵,但秦良玉准备充分,车杖万千箭矢无数。骑兵失去了运动战的灵动死攻一处,比起步卒好不了多少。赫连勃勃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时不我待,哪儿还有什么时间去设置战术?咬着牙也要冲出去。
赫连勃勃攻得困难,秦良玉守得更加艰苦。白杆军再精锐,可这些时日来马不停蹄翻越岐山又攻取新平全郡,早已是疲惫不堪,如今更要分兵守住各城,故而在长武她麾下不到两万人马,这也亏得窦阔与赫连勃勃二人不合,互相利用,若是此二人能合兵攻打,即便是白杆军或许也挡不住这困兽之斗。
赫连勃勃、秦良玉都知道今日之局有死无退,战局一时惨烈无比。而此刻的窦阔离战场已经非常近了,漆县一战他装疯卖傻骗得赫连勃勃独自攻打长武,待探得武王府追兵之后,他一直与武王府追兵保持三四个时辰的距离追去了长武。
自北地至新平这一路上赵明不是不想多消灭些窦阔、赫连勃勃的兵马,可这两个人一个老谋深算,一个是游击战的鼻祖。虽是一追一逃看似武王府占尽便宜,但实际情况却是马岱的骑兵营吃了不少亏,五千精骑连续两次中伏折了快两千人马,这可真是防不胜防,赵明无奈之下只得与窦阔、赫连勃勃二人保持一定距离,打算在新平合围之后再歼灭二人。
到了新平之后,赵明再不犹豫下令全力追赶,是故,窦阔虽然一开始与武王府的追兵保持了三四个时辰的距离,可如今马岱的先锋骑兵已经离他不足百里。生死存亡就在今日,大将王伏宝颇为忠义,一再向窦阔请求断后领兵抵挡马岱的追兵,可窦阔也是惜王伏宝之才,况且此时未到最后时刻,决战之期还未来到,绝不可舍了这员大将不顾。
可在窦阔心中什么时候才是决战之期?到得长武之时?王伏宝不明白,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只怕还到不了长武便会被马岱赶上,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骑兵营自后追杀,不堪设想。
窦大帅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呢?
“报,马岱骑兵离我军不到八十里。”
“再探。”
八十里了,窦阔依然坚持,只催促兵马一路疾行并不停留。
“报,马岱骑兵离我军不到六十里。”
“再探。”
“报,马岱骑兵离我军不到四十里。”
四十里,也就是说若是马岱此刻倾力追来,恐怕不到一刻两军便会相遇,绝不可再置之不理了,果然,窦阔终于下令:“安营扎寨,大军今日在此休整。”
此刻窦阔麾下还有三四万兵马,只要回身扎好阵脚,那马岱再怎么也不敢使三千骑兵胡乱冲阵。可至今王伏宝也不明白窦大帅为何非要到这个极限距离方才下令停止前进,更不明白为何是安营扎寨而不留一军断后,其余人马继续前行,此刻距离长武战场也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或许再加一把劲便可冲出重围,到底是为何?
草草安营之后,窦阔这才解释道:“冲出长武重围又能如何?这一路到安定临泾还有数百里,我等真能安全到达临泾?特别是这一路之上还要过泾水,武王府骑兵营离我等如此距离,如何可能安稳通过泾水?”
窦大帅话是这么说没错,过了长武也非安全之地,可在此安营扎寨又有何用?这也不能解决过泾水的问题啊,王伏宝还是不理解窦阔的心思,却听窦阔又一叹说道:“此战乃本帅之失,一番辛苦谋划落空不说,反倒使我等落入如此境地,如今那武王府的心思便是非灭我窦阔不可,即便本帅能从长武、泾水脱身,那赵明小儿也会追到安定,此战,本帅不死,赵明不安。”
说到这,即便是堂堂窦大帅也有些伤悲与不甘,顿了顿又道:“眼下这三四万儿郎也是多年随本帅的老卒,与其让他们死于长武、泾水这一路逃亡,不如在此堂堂一战。”
“可…”王伏宝心知这三四万人即便在此死战也胜不得武王府的追兵,难道窦大帅已心存死志?
却见窦阔一摆手:“你莫要以为本帅消极、颓废只愿在此死战,此战我等并非没有希望。”
还有希望?王伏宝更莫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