骅幼慈离了他的怀抱,正了正身子,重新靠在床头,双眼望着天花板上的那盏水晶吊灯,轻轻叹了一口气,却道:“今天晚上我和祁铭寓碰了个面,后来我们聊完天,我没让他开车送我,就自己一个人游荡到这儿来了。忽然就起了念头想跟你在这儿过一夜。”
陆涛道:“找他谈什么?”骅幼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心里闷得慌,找他开导开导。”
陆涛奇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骅幼慈沉吟了一下,道:“你还记得宋恣怡吗?”
陆涛点点头,却听她继续道:“上一回我和冯立程还有她,我们三个一起去了吉隆坡,参加舍利展。在吉隆坡冯立程的一个朋友请我们吃饭,姓易。听说是当年冯立程年轻时在道上混的时候认识的,这个易总如今已经是吉隆坡数得上号的大富豪,做的是珠宝生意,身价过亿,黑白两道通吃,非常厉害的一个人物。谁知道,就是这一面之缘,宋恣怡跟这个易总就相爱了。可能也是他们之间的一段缘分吧……”
陆涛道:“奇怪,都这么久了,怎么之前从来没听你提过这件事儿?”
骅幼慈道:“别人的事儿,说它有什么用?”
陆涛又道:“那你说心里闷得慌,就是因为这件事儿吗?宋恣怡跟这个大佬现在怎么样了?”
骅幼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当时我和冯立程都觉得这个事情不妥,他们俩根本不是一类人,宋恣怡太单纯了,我觉得她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冯立程更是后悔不该介绍他们认识。不过,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可是,宋恣怡昨天下午忽然来找我,跟我说她已经办好了移民手续,明天的飞机离开上海。但是,却不是去吉隆坡,而是去美国。也不是去跟易龙涛结婚,而是……去跟他的儿子结婚。”
陆涛听罢,不觉张大了嘴巴,一脸错愕的望着骅幼慈,半晌方道:“这……这也太戏剧化了吧?怎么会这样?”
骅幼慈垂下眼帘,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告诉我,她只是想找一个真正能给她幸福的男人,易龙涛和以前的那些男人一样,都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但是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她说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只想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
陆涛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看来你们说她太单纯还真是没说错,她难道就没想过那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佬会轻易放过她吗?”
骅幼慈心下忽然一惊,心下暗思,若不是被陆涛这一句话戳中,她也还迷糊着,只是直觉此事万般不妥,却也并没有往这上头去想。她抬起头来有些惶恐的望着陆涛,道:“你的意思是说,易龙涛会对她不利?可是他们也毕竟曾经爱过啊,而且他也很疼他儿子,他自己身边的女人也多如牛毛,说不定他就真把宋恣怡当一件礼物送给他儿子了呢?”
陆涛冷笑道:“你们女人就是天真,你们都把男人想象得太善良了。遇到这样的事情,哪个男人会忍得下,尤其又是你说的这种有钱有势,黑白通吃的大佬级人物。这样的事儿要是在江湖上传出去,他的面子里子都挂不住。如果他稍微仁慈一点儿,把他俩拆散了,教训教训宋恣怡也就罢了。如果不是,估计他真会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骅幼慈忽然感觉一阵寒气沿着脊椎蹿了上来,一直蹿到头顶,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道:“真的有这么严重吗?”陆涛定定的望着她,道:“你去问问冯立程吧,既然是他的朋友,他应该比我们都了解他。”
骅幼慈低头沉思了一下,拿起手机一看,已经过子夜十二点,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打开手机拨了冯立程的电话,可是拨了几次也未接通。陆涛道:“怎么?他电话打不通吗?”
骅幼慈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重新往床头上一靠,幽幽地道:“果真是应了那句歌词: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
陆涛侧头望着她的脸,轻笑道:“那今天祁铭寓都怎么开导你了?”
骅幼慈一时语塞,半晌方道:“他其实也没说什么……对了,曼卿最近情况怎么样,你知道吗?”
陆涛便道:“没什么新鲜的,传来传去还是那些话。不过祁铭寓倒是已经退出‘德馨’了。”
骅幼慈一听,不禁侧头看了看他,奇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陆涛道:“前两天刚签了协议,退了股。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骅幼慈问道:“有什么内幕吗?”
陆涛摇摇头,道:“德馨的事情我本来就很少过问,祁铭寓也没让我参与,这次撤股他说是因为公司这边有一个大型项目资金告急,他急需抽回一笔资金解围,现在股市又都被套牢了,没有别的办法。但是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内幕我就不清楚了,也不想打听这么多。”
骅幼慈道:“我和祝姐闲聊时曾听她提过,说是‘德馨’现在很能挣钱,肖德全本事大,硬是在全亚洲都闹金融危机的时候,把资产投资做到年收益率5%以上,现在很多大企业主都想找德馨合作,如果真是这个情况,那祁铭寓现在退出来岂不是亏大了?”
陆涛道:“那是肯定的。所以我才说祁铭寓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至于‘德馨’……估计也有些问题吧!”
骅幼慈追问道:“什么问题?”陆涛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直觉而已。别说这个了,宋恣怡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骅幼慈不禁又叹了一口气道:“等明天一早见到冯立程,看看他怎么说吧!”
第二日一早,陆涛开车将骅幼慈送至心之海便上班去了。骅幼慈刚到中心,便见冯立程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看到骅幼慈进门,冯立程笑道:“你怎么了?一大早脸色这么难看?”
骅幼慈在他办公桌前的皮椅上坐了下来,看着他不禁咬了咬下唇,方道:“昨天宋恣怡来找我,她告诉我她已经办好了移民手续,今天就离开上海。”
冯立程道:“哦,那她是要和易龙涛结婚了吗?那是该好好恭喜她了……”
却见骅幼慈轻轻摇了摇头,冯立程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骅幼慈望着他低声道:“她不是移民吉隆坡,是移民美国,也不是要去跟易龙涛结婚,是……是跟另外一个男人……”
冯立程微微一怔,问道:“那是跟谁?”
骅幼慈感觉到自己的心忽然“砰砰”地跳得厉害,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过了半晌方轻声道:“是……是跟易龙涛的儿子,易啸男!”
冯立程突然脸色一变,“呼”的一下站起身来。骅幼慈有些惊讶的望着他,只见他站在原地呆了半晌,方道:“她今天几点的飞机?”骅幼慈答道:“好像是十点半。”
冯立程抬手看了看表,已九点十分,便道:“还有一个多小时,应该来得及,我们马上去机场截住她!”
冯立程驾着车,双手握着方向盘,脸色凝重的望着前方。骅幼慈坐在一旁,也默默的看着前方,他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未对此事作一句评论,可他的反应却已经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抵达浦东机场时,已经是十点。车子在机场登机口路边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便快速的朝机场大厅跑去。一面跑,一面听冯立程道:“你现在打一下她电话,跟她说我们来送她,叫她等等我们。”
骅幼慈一面跟在他后面跑着,一面赶紧从包里掏出电话来,拨了她的号码,却是手机已关机。她急道:“怎么办?她的手机关机了,可能现在已经登机了。”
两人快速来到了机场问询处,冯立程找到一位工作人员,气喘吁吁的问道:“小姐,你好。我们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寻找一位乘客,她搭乘的是十点半飞往美国的班机,现在飞机应该还没有起飞。但是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我们联系不上她,请问有什么办法能马上联系上她吗?”
那位小姐见这两人神色十分焦急,便道:“你们先别着急,您把这位乘客的名字告诉我,我马上帮你查询一下。”
骅幼慈连忙道:“她叫宋恣怡。”说着,便抓起桌上的一支笔和一张废弃的票根飞快的写下“宋恣怡”三个字,那小姐接过纸条,立刻在电脑系统里查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只听她道:“查到了,这位乘客确实已经登机了。她的航班号是FM8769,飞机将十点半准点起飞,现在距离起飞时间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应该已经闭仓了。”
骅幼慈忙道:“那我们怎么才能联系上她呢?我们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位小姐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值班机组,让他们给机长说一下这个情况,然后飞机上通过广播帮你们播一下,如果这位乘客愿意自己下飞机,那现在恐怕还来得及,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冯立程连忙点头道:“好的,好的,那就麻烦你了!”那小姐道:“不过你们要留言,说什么呢?”
骅幼慈与冯立程互望了一眼,骅幼慈忽然心头一紧,眼泪便涌了上来,她啜着泪抓起笔来,在纸上飞快的写下一句话:恣怡,我是幼慈。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给自己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可以吗?我和冯老师在机场门口等你!
消息传了出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始终没有消息传回来。眼看还有五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骅幼慈又向那位小姐道:“不好意思,小姐,能不能请您再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他们有帮我们广播了吗?”
那小姐道:“好的,我这就打电话问问机组。”说罢,便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过了片刻,那小姐挂上电话,对两人道:“机组说,机长已经让我们的空乘服务员在广播里播了三遍。但是没有人回应。后来他们又挨个儿询问了哪位是宋恣怡小姐,可都说不是……恐怕……恐怕是乘客自己不愿意下飞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