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一家格调优雅的法式餐厅。骅幼慈与吴志宇面对面坐着,她点了柳橙鹅肝酱、法式洋葱汤、法国田螺、法式烩土豆、烤黑鳕鱼、熔岩巧克力蛋糕,还特意为吴志宇点了一瓶白兰地。
精致的菜品一道一道的上来,酒也开了瓶上了桌。骅幼慈看着伺者往酒杯里斟酒,却另外又要了一杯柳橙汁,因笑道:“这里的白兰地不错,我知道吴经理酒量很好,这个专门给您点的。”
吴志宇看了看那琥珀色的液体,却摆手道:“我不能喝酒,待会儿还开车呢。刚才你点我以为是你自己爱喝。而且干嘛还选这么个地儿,咱们吃顿便饭就成了,怎么能让您这么破费!”
骅幼慈笑道:“你看,吴经理,咱俩就别经理来总监去的,也别您啊您的,太别扭了。其实我很早都想请你吃饭来着,可就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还不得请你吃顿好的啊!”
吴志宇也笑道:“那你真是太客气了。好吧,客气话咱们也不多说了,说起来也是这么多年的同事了,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我也是个爽快的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嘛!不过这酒我真不能喝,待会儿开车。”
骅幼慈却道:“我今天特意没开车,就是为了请你喝这杯酒,来都来了你可不能不给这面子。待会儿我来开车送你回家,喝醉了都没事儿,不过你得提前把家地址告诉我一下。”
吴志宇再看看那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诱人的琥珀色液体,只好道:“那好吧,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便举起杯子小啜了一口,连声赞道:“好酒!”骅幼慈心想,不愧是干销售的,果然懂得品酒。见开局形势不错,骅幼慈边吃边随意的跟吴志宇闲聊了起来。
两人从肖总聊到高总,从公事聊到私事,从公司趣闻聊到社会趣闻。吴志宇一连几杯白兰地下肚,脸色已经泛起微红,兴致却越来越高。骅幼慈一边聊天,一边不着痕迹的恭维和夸赞吴志宇年轻有为、精明能干等等,吴志宇便有些被这美女、香槟、赞美之词熏得云里雾里了。
骅幼慈见吴志宇已经喝得有些高了,便笑道:“Joey,其实你以前真的是误解我了。我从进公司的那天起就想进销售部,你知道为什么吗?”吴志宇问道:“为什么啊?”骅幼慈神情妩媚的笑了起来,道:“因为我早听人家说销售部经理是个钻石王老五,长得又帅,又特别有能力。那时候不知道多少进销售部的小女孩都是这么想的呢!”
吴志宇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道:“你还别说,如果你当时进了销售部,说不准咱俩还真有可能是一对儿。你看看我们部门现在那些小姑娘,长得都不能看。稍微好看点儿的也是个花瓶,还是特精贵的那种瓷器,哪敢碰啊,一不小心给碰碎了,吃不了兜着走。像你这样的,又有姿色,工作能力还这么出众的也还真难碰见。”
骅幼慈却吃吃笑了起来,道:“你这是恭维我的吧!这么多年了,可是第一次听你这么夸我!我一直以为你对我这样的女人都不屑一顾呢!”吴志宇望着她双颊上的一抹绯红笑道:“哪儿啊!你都不知道,你刚进公司就好几个哥们跟我说预谋着要追求你来着。”
骅幼慈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便有些好奇的问道:“真的假的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啊?那后来怎么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有人追我啊?是你瞎掰的吧。”吴志宇道:“真的。但是后来呢,那些小青年慢慢发现你不但人长的漂亮,工作能力还这么强,就一个一个打了退堂鼓,可私底下还是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呢!”
骅幼慈奇道:“工作能力强怎么就让他们打退堂鼓了?这都什么情况啊?那是不是要当个花瓶儿才吃香啊?”吴志宇哈哈一笑,道:“这男人的心理你就不懂了吧。你瞧,你在公司工作六年,有了吧?可至今不也还单着吗?虽说我也单着,可我是男人啊,四十一枝花。女人就不一样了,还是得趁着年轻赶紧把自己嫁出去,人总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还真别不信。”
骅幼慈笑着接口道:“是啊,女人三十豆腐渣嘛!不过,你刚刚说什么男人心理?这我倒想请教一下,你也给我分析分析,让我多了解一下你们男人的心态!”
吴志宇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看你离豆腐渣还远着呢。其实我们男人吧,也特别简单。你比如说我吧,在公司打拼了十几年,才有现在的位置和一点点小成就。我现在就想娶一个特简单的女人,也不要太漂亮,也不要太精明,只要真心实意对我好就成。老婆孩子热炕头,每个男人的梦想啊!你知道吗?”
骅幼慈若有所思的道:“简单的女人?漂亮,精明?那你的意思是说,刚才你不停的夸我又漂亮又精明,合着不是在夸我,是骂我呢?”
吴志宇笑道:“也不是。既漂亮又精明的女人固然是好,可真要娶回家,男人心里就得自己掂量掂量,是否能够驾驭得了这样的女人。但凡是自尊心比较强的男性,可以说都没有这个自信,能真正驾驭或者说征服这样的女人。或许追也是追得到的,可真要他们从今以后被女人占了上风,他们心底是不愿意的。所以说,为什么男人会选择要么就找个花瓶,要么找个安全一点的老婆,当然了,也不能太丑就是了。”
骅幼慈笑道:“你们男人真是这样想的啊?怎么就这点出息!怪不得把我们这类女人都给剩下了!”吴志宇道:“可不是呗。你也不能说是男人没出息,这其实是一个阴阳平衡的问题。古话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才是智慧啊!你说一个女人处处要强,男人还怎么活啊?况且还是漂亮的女人,那得多自信的男人才Hold得住啊?”
骅幼慈又往他杯子里添了些酒,笑道:“虽然吧,你是在说我这样的女人有嫁不出去的风险,可我还是挺爱听,毕竟‘既漂亮又能干’这样的话谁听了都舒服。所以,还是得敬你一杯。”两人举杯,一饮而尽。不过骅幼慈的是橙汁,而吴志宇的是白兰地。
骅幼慈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不露声色的道:“其实,说起来,上次‘完美七日’的那个案子,当时我确实挺生你的气的。你说你在会议上那么说我,我脸上多难看啊。所以那段时间心里也确实还跟你堵着气呢!”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观察着吴志宇的反应。
只见吴志宇眉毛一挑,啐道:“嗨,你可再别提那件破事儿了,提起来我就生气!”骅幼慈试探的问道:“怎么了?还是生我的气吗?”吴志宇摇头道:“不是。不是生你的气。算了,过去的事情,只是你今天既然提到了,那我只想说一句,那件事儿真不是我故意针对你,我……我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骅幼慈忙道:“不是生我的气就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也只是奉命行事,对吧!”吴志宇有些吃惊的抬头看着她道:“你都知道了?谁跟你说的?”于是,骅幼慈便把那天去肖总家里开会的事情给吴志宇大概描述了一遍。不过只是重点说了“完美七日”和公司危机的事儿,其他关于自己与肖总的约定等部分只字不提。
吴志宇听完,有些气恼的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这边让我扮完黑脸,那边又给你升了职,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嘛!最后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反而让我白白得罪了你,你说我冤不冤?”
骅幼慈道:“是啊。我当时听到也挺生气的。不过我立刻就意识到这事儿其实你也挺为难的,不是针对我。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其实就不再怪你了。可你却一直对我横眉冷对的,我也不敢跟你多说什么。”
吴志宇笑着朝她摆摆手道:“是啊。所以公司人事就是复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过话说回来,对于你来说这倒是个机会,不但没被辞退,反而连升两级,这里面其实也算我一份功劳吧,若不是我扮这个黑脸,也不能把你的斗志给激发出来啊!是吧?”
骅幼慈赶忙点头道:“是的,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一直都明白自己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也是赶巧了,不然我哪有这样的资历和能力啊,肖总也就是拔苗助长吧。对了,现在我们内陆公司的资方换了,肖总也快要复职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事儿啊?”
吴志宇道:“我也就知道一点。我跟你说,这个新的资方刚刚进来才两个月。”骅幼慈道:“现在肖总就快要复职了,你们销售部可是士气大涨啊。我呢不瞒你说,其实已经给公司提出辞职了。”
吴志宇听见这话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淡淡的道:“你自己提的还是Simon找你谈话的?”骅幼慈道:“我自己提的。但是他和肖总现在都不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吴志宇道:“那你自己干的好好的,干嘛要辞职?怎么想的?”
骅幼慈道:“我是觉得公司现在也已经慢慢上轨道了,也担心往后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大,自己的能力、阅历、人脉关系等等其实都达不到市场总监这个职位的要求,我其实是一个特别有自知自明的人。”
吴志宇不禁抬头望着她道:“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一个这么洒脱大气的女人!不过,你主动辞职是对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骅幼慈赶忙问道:“为什么?”吴志宇道:“公司新的资方一进来,高层肯定会有变动,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在重要位置安插自己信任的人。就目前来看,就你这个位置最不稳固。你说不公平也好,可这就是现实。”骅幼慈又道:“那现在新的资方是什么情况?原来我们老的投资方怎么就撤股了呢?会不会是受上次新闻事件的影响啊?”
吴志宇一边继续品着白兰地,一边道:“表面上看确实是这样。他们提出很多质疑,结果公司上层就顺水推舟让他们撤资了。这边刚撤资,人家那边就注资了,而且还是原来资金额的三倍。你说咱们肖总厉害吧。原来的资方一看就傻眼了,可后悔也来不及了啊,合同都签了。”
骅幼慈慢慢的听出了点头绪,继续问道:“那就是说,其实是肖总布下的局,目的就是希望让原来的资方自动抽掉资金,以低价转让自己的股份,然后再由新的资方高价买入?”
吴志宇点头道:“就是这样。现在局面已定我才给你透露一点。不过也不怕你知道,我们也都知道你和Simon的关系。说起来也该恭喜你,事业爱情双丰收啊!”骅幼慈笑道:“谢谢。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公司那会儿出那么大的事儿,股价一直跌,销售量一直下滑,眼看都快撑不下去了,怎么新的资方一点儿都不担心吗?肖总就这么厉害啊?能搞定他们?”吴志宇哈哈一笑,有些得意的道:“你以为呢?他们这些商人可比谁都精明。公司其实根本就没事儿。一个送检的样品被查出一些不合格成分这点小事儿算什么啊,我们国家的国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媒体就是见风使舵,消费者呢就是一路跟风。他们今天毁你你就死,明天捧你你就活,等这阵风一过去,公司销售照样风生水起。品牌反而被炒作得知名度更大了。你们市场部不是马上推出什么‘无添加’系列产品吗?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风险,只要有资金,有关系,有头脑,就没有风险!”
骅幼慈的头已经开始嗡嗡作响了,她有些费劲的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什么新闻压根也是肖总一手策划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危机?可是,这样做还是有市场风险的吧?难道肖总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
吴志宇道:“他担心啥,就算有点风险也值得冒,跟新的资方投入的资金相比,就算不了什么了。他这样的商场老江湖什么世面没见过啊?”
骅幼慈仍然不死心的追问:“你们都知道这个计划?Simon也知道?”吴志宇道:“Simon当然知道,不然这戏怎么演啊?”
骅幼慈此刻彻底明白了。原来真的就是一出戏,而在这出戏中,她饰演的角色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