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孙兰馨秀气而不失气场的脸上,却是一愣,想起自己那个弟弟,随即便说起了自己与弟弟的年少,虽然性格怪癖,平常染个一头流氓似的银发,总是闯祸,根本就是想把自己的父亲气死。可在她面前却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无话不说。她从来都知道,弟弟那么做的原因,她明白他的可怜。
他俩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像祥林嫂一样的女人,整天见人就倾诉着自己的丈夫多么无能的女人,见人就倾诉着自己多么忍辱负重为家里牺牲的女人,总想听别人说,似你这么好的女人嫁给那个没用的男人,想来药王孙家也是借着你,和你家的关系才能如此兴盛之类的话。
她叫程思秀,父亲是天府军区的某位将军级别的大佬,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曾是幽燕都某艺术学院舞蹈系的系花,追求者甚众,甚至不少是帝京幽燕都,军政商界的公子皆随其身后,当时的她虽然一个都不答应,但却很享受被一众优质的帅哥们追求的感觉。
因为天府军区,管辖不止北川一省,同样包括药王孙家所在的秦宫省,因此他父亲为了更好的协调管离辖区内的修行者的方面,便将女儿嫁给了药王孙家的家主孙黎光。
孙黎光其人为人刻板,平日总一副家主的权威模样,纵使是程思秀背景不凡,依旧被孙黎光平日里呼来喝去,稍有不如意便破口大骂。
这让以前宛若众星拱月般公主般待遇,动辄有人创造浪漫的程思秀心里极为不忿,本来孙黎光长相平平丝毫不动浪漫。见惯了那些优秀公子哥后的程思秀心中有些瞧不起,再加上如此对待她,但事实是,诺大的一个药王家她孤立无助,而娘家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的父亲一个老式铁血军人,同样骨子里有着深深地重男轻女思想,只会认为她做的不够好又岂会在意她的诉苦。
后来她们姐妹两相隔几年都出生了,孙兰馨虽是女孩,但可能由于是长女,反倒比较外向,活波,理性,而孙蓝岚则相反,内向,怕生,喜欢黏着妈妈程思秀,而程思秀了便整天在孙蓝岚耳边说着孙黎光的如何如何不好,渐渐的在孙蓝岚幼稚的心中,孙黎光这个爸爸根本就是一个伤害妈妈的人渣,因此年幼而想要保护心爱的妈妈的孙蓝岚便成了程思秀报复丈夫的工具,程思秀常常蛊惑不成熟的孙蓝岚与孙黎光对着干。
但每次的结果便是,感觉被挑衅了家主权威的孙黎光一定用最严厉的家法处置,如让药王孙家执法堂,每次动用铁鞭抽身,将年幼的他打的浑身是伤,之后便将怕黑的他关进地下室,孙兰馨曾有几次见到,见孙蓝岚被孙黎光家法伺候时,在众人中观看的程思秀从来不劝,甚至在她的眼神中还隐藏着看着父子为自己反目的快感。
孙兰馨多少次偷偷去地下室,年幼的孙蓝岚一身是伤的在黑暗中,抱头抽泣。
后来孙蓝岚与孙黎光一见面,便是被孙黎光明嘲暗讽,破口大骂等到孙蓝岚忍无可忍,忍无可忍他又能怎样,论武力,孙黎光是先天高手,论权势孙黎光是孙家家主,每次的结果仍旧是孙蓝岚受家法。
父子如仇敌,只要这父子凑到一起,整个药王孙家便会轰动,皆去看孙蓝岚受家法。
而孙兰馨自年纪稍长,读书之余,便随药王孙家的长辈打理医世堂,行医。后来又化名宋南星,闯荡江湖数年结识了许沐阳吕青羊两名好友,一起浪迹江湖,行侠仗义,何其自在。而等她回到药王孙家见到的便是,程思秀因为一次和孙黎光争吵后,服药后昏迷不醒送进了医院,而孙蓝岚因为认定是孙黎光害了程思秀,便去找孙黎光拼命时发生了争执,最终孙黎光一时不慎,用先天高手的一脚,却是伤了孙蓝岚的命根,使其再也无法人事,而最终程思秀因毒深不治在病床上死去了,可她临死前最后一句,竟是一脸狞笑的对孙蓝岚道:“终于,终于可以不用见到你和孙黎光,你们是我我一生的耻辱,废人。”孙蓝岚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对他温柔,溺爱的妈妈,原来竟是如此的厌恶自己。
自那以后孙蓝岚便平日里在药王孙家,只呆在丹房药房,研制各种药物将小动物之类的用药虐杀,出去后便和各种纨绔扎堆,欺凌善良,虽然不能人事,但却更加喜欢欺凌女人,且手段残忍,恶事做尽。
孙兰馨讲完已然泣不成声,而在座的明玉函,甄浅浅,两女亦皆是够起内心的感性,皆有泪水划下脸颊。
“好可怜啊。”甄浅浅甚至直接哭了起来。而明玉函则是将俏脸上满是关切的将自己的秀手轻轻的搭在孙兰馨的肩上。随后,俏脸以殷切的目光看向许沐,意思很明显是想让他帮帮孙兰馨。
而尹扬雨此刻脸上神情复杂,她可以说亦是孙蓝岚的受害者之人,听完,亦有几分可怜孙蓝岚,但身为警察的她很明白,可怜并不是逃避罪责的理由。
只有吕青羊,此刻依旧抱臂而坐,整个人的气质犹如一柄剑,显然对他而言世事从不是他所在意,他在意的只有剑道的极致,其实这样亦可算潇洒,不是么。
“沐阳,若是别人,我会说你的惩处不止不重反而轻了,但那可是我乖巧听话的亲弟弟啊。”孙兰馨连脸上的妆都被泪水给弄花了,她平日里很不喜欢化妆,除了参加家族会议或者正式的交际场合。而面对眼前的好友,她心中毫无能感到劝服他的把握,但为了弟弟,亦为了不与多年好友兼御主撕破脸皮,她必须最后再尽力一次。如若劝说不成,依他父亲孙黎光爱面子的性格,以及如今药王孙家的势力,未必就会将许沐这个毫无修为,并且销声匿迹了多年的御主放在眼里,这点在河渭风味时就看的出来了,而今天早上她便接到他父亲孙黎光微信发来的信息。让她中午时将许沐等人带到孙家的药王广场,举行欢迎御主的仪式,但以她之聪慧自然能想到他父亲可能会将药王孙家一众高手齐聚然后给许沐一个下马威,但孙兰馨疑惑的是,父亲哪来的自信能对付,超越了先天大圆满所在的“剑道大宗师”吕青羊,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可从来与人数无关。而孙家目前最强者便是孙黎光本人,先天三境初期。莫非……此刻许沐站起身来,走到孙兰馨座前,将手搭在她的另一个肩膀,却是抬头看着天空,清晨的天空,也算是秋高气爽。许沐长出了一口气,情与道的抉择,当年修为加身,真灵神剑在手时从未犹豫过,为了“道隐时代”的顺利开启,他几乎与吕青羊二人横扫了御天宗,五帝门众多宗门,未曾手软,那么如今的他又岂会因好友的恳求,以及修为的消失,而罔顾正义。
“兰馨啊,你相信苍天有眼么。许沐柔声道,随即不待孙兰馨回答便又自顾回答道:“虽然孙蓝岚自是有其不幸,但被他伤害者又是何其无辜,过往因孙家乃修行世家,世俗界无法过问,但我,青羊,还有你,为了“道隐时代”的推行,手上又是沾了多少英雄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让修行者之神通修为,成为凌虐这世间的凭仗么,如今你要亲手毁掉我们开启的时代么,当年,灭龙华三一宗时之誓,中神山的累累尸骨,你都忘了么。”
许沐清朗的语气中因激动而带着些颤抖,孙兰馨闻言表情顿时一怔,似乎那段血腥而又不愿忆起的往事,再次浮现眼前。
逐日峰之战,孙兰馨因与吕青羊的决裂所以伤心之下,待见得许沐成为万宗御主,便自行告别回药王孙家去了。
后来中神山,九鼎台上,御天宗与五帝门联合号召玉虚盟内诸宗反对御主所启“道隐时代”,理由很简单修行者苦修数十年数百年得来的功力,却因“道隐时代”四个字,便要其与普通人一般,不可以修为入世行事,因此整个修行界上下近乎一半的宗门反对甚至连许沐阳的好友仁义甲天下的路公子暂代宗主的御天宗亦坚决反对。其他一半并非同意,而是在观望。
当时,孙兰馨费了好大的劲甚至搬出在“龙华三一宗”时许沐阳与吕青羊的战绩来劝说孙黎光,才打消了其带领药王谷一众响应御天宗号召去中神山结盟的意向。
之后孙兰馨便火速赶往中神山增援好友。
可是等她到时,只见中神山,九鼎台上,青石的板面,没有一寸不覆盖着鲜血无数真气或神兵或天雷造成的坑陷,皆被血水填平。而地上的尸体不知道有数百还是数千。
那天中神山上方的天空和云层亦是血红的,不知是苍天有感而伤怀,还是地上的血气所蒸发。
九鼎台,昔五帝门之祖,亦是东庭国之祖,上古五帝之一的帝禹一统九州后,筑九鼎以祭,话功业,定江山。
自此往后,但凡问鼎者,脚下皆是累累白骨。血流漂杵。
而那天,九鼎台上百千人,而最终立于九鼎之前的只有两道,相互依靠的身影。
一人身形干瘪,原本清秀的鹅蛋脸,却变得老态龙钟,衣衫早已破碎,赤着上身,惟拄剑而立,身形颤抖似是随时都会倒下,毫无胜利者的风采。
而背靠之人,同样以长剑拄地,平时不沾尘的紫色道袍,已尽被鲜血染红,就连那有洁癖而从来都不会脏的冷俊的脸上亦是鲜血满脸,而身上数道伤口皆直逼心脉附近。
“你们,你们不要命了么。”带着哭腔的孙兰馨背着药箱,在血河尸海中奔向两位立入雕塑的身影,任凭每一次抬脚落脚都渐起血花。
“青羊,青羊,你真气耗损过剧,伤及根本。怕是三年内真气无法恢复。这颗增元丹,你快服下。”
“不是这般生死之战,又岂配我吕青羊出手,你我已然断绝来往,别逼我杀你。”道服少年,依旧是如此的冷傲,冷傲的如同他手中的剑,说完手拄长剑背靠铜鼎,缓缓闭目。
而那日之后,无数宗门皆披麻戴孝,紧关大门办起了丧事。
那一战,殒命的先天三境大圆满高手不下五人,五帝门少宗主公子彻,星河宗宗主陆北星,儒门君天派太上长老董素康。小天龙寺,怀义上人,终南隐修会。鸣崇子。
重伤的先天三境大圆满者,御天宗路攸风之弟御天太子路攸月修为尽废,路攸风亦之后闭关一年半才出关。水寒宫弱水仙姬修为被打落至先天二境初期。
而当孙兰馨替许沐阳把脉时。“你,你居然用了赤阳七转焚身诀,第一转燃了六十年寿命。”将少年哦不,已经干瘪衰老不像少年的好友揽入怀中,孙兰馨秀气的美眸中不仅泪珠落下。
“好友,别哭呀,像我这种先天圆满高手,540年寿命,那六十年全当是换这一甲子“道隐时代”的利息喽。”见好友伤心,怀中少年故作轻松且不禁想拍拍胸脯以表示自己无碍,却胳膊已然失去了知觉,无法再动。
“你呀,值么?”良久孙兰馨看着怀中衰老的许沐问道。
“这世间不会再有“龙华三一宗”“血刀门”之辈,以修为惑世欺世之辈,我的天命,我们在决战“龙华三一宗”时共立的誓言,还记得么。”
“当然,忍以我剑遍染恶道鲜血,忍以我血洒染遍浊世尽红,但教天下苍生安好无恙。”孙兰馨语罢,再难忍心中之悲,抱着少年一场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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