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听到动静,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程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她:“想来是方才整理时给落下了。这样吧,姐姐只需告诉我剩下的路该怎么走,待会儿我们自己走回去。”
丫鬟忙道:“当不得姑娘这声‘姐姐’。”又有些犹豫。
程蕴道:“若是因为我从而耽误了姐姐的差事让姐姐受了罚,反倒让我良心不安。”
丫鬟想到总是眯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眼,吊着眉梢看人的嬷嬷,挣扎片刻终于妥协,道:“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了一个岔路,姑娘走左边那条就是。”
程蕴感激的笑了笑,朝绿槐看了一眼。绿槐忙上前塞给了她一两银子。
那丫鬟将银子拢进袖中,朝程蕴施了一礼,就此离去。
程蕴来不及心疼银子,带着绿槐往回走。
她瞧见那人往西边那条小路去了,跟着走过去,却发现这条路弯弯绕绕颇多,她四处看了看,目光所及处只有一颗歪脖子树和一堆杂草,哪还有什么人影?程蕴忍不住皱眉,那个身影她确实像是在哪见过,但可能是在上一世。
绿槐看着她走神,忍不住轻声提醒:“姑娘。”
程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罢了,想必是自己眼花了。于是往回走。
直到有一声娇娇柔柔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里,迫使她停下脚步。
“哎哟,殿下,快别这样……”
“乖乖,我好几日没瞧见你了,你让我抱抱。”说话的是一个男人。
绿槐吓得脸色都变了,忙去看一旁的程蕴。
程蕴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暗自皱眉,这声音她怎么听着像是五皇子?
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隔了一堵墙,她没法确定她的猜想。
她又站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越发难听。
绿槐急的都快哭了,她是想拉着程蕴离开的,可程蕴站在那儿动都没动一下,若是两个拉扯间发出了声音被里面的人听见了,她死十次也不够的。
“你放心,门口守着的都是我的人,更何况这地方偏僻,没人来。”
“殿下的事情都办好了?”
“那当然!爷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办的妥妥的,这次他去遂州,我们的人趁机出手,到时候安到流民的身上,谁也查不出。不过说起来,他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开罪了你?你要这么算计他?”
“奴婢是殿下的人,自然事事都要为殿下着想。除掉他,对殿下只会是好事。”
程蕴压根不信她的说辞,里面的五皇子也不信,可谁叫美人在怀,说起谎话来也是格外动听。
程蕴还想再听,绿槐却脸色骤变忙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姑娘,有人。”
程蕴暗道可惜,带着绿槐离开。
等离那处荒院远了,绿槐才松了口气。
程蕴看着,有些好笑,前世她跟在烟渠身边,什么场面没见过?
说起来,这个女子的声音和烟渠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个人的声音还尚有几分稚嫩,可能是因为还年幼。而烟渠不同,她的声线中夹杂着几分慵懒,说起话来像一根轻柔的羽毛落在人的心尖儿上。
烟渠是梁州最出名最受欢迎的烟花女子,不光是梁州本地人,不少外地人也会为了见她一面跑到梁州来一掷千金。
当年烟渠出手救下她,她看着那些男人对烟渠百般讨好,只为博她一笑。
她有些好奇,问道:“这些人这么看重你,你怎么不让他们赎了你离开这种地方?”
烟渠听见她的话,哈哈大笑,眼泪流了出来,她在笑她傻。
烟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说:“傻丫头,这些男人不过图个乐子罢了,当不得真。年轻漂亮的姑娘层出不穷,我迟早会有人老珠黄被人替代的一天,到时候又没人肯护着我,我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欺负呢。”
她的眼中有落寞有苦涩有荒凉:“我可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被困在一处方方正正的院子里。”
程蕴知道她心中不信任男人,这也让跟在她身边的程蕴也被影响了。
可和她不一样的是,程蕴是不信任任何人。
程蕴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回过神来才发现她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远处有一片湖,湖边背对着她站了一个男人,穿着青色长袍配同色腰带。尽管只是一个背影,程蕴仍能感受到他的风神秀雅,气度雍容。
他的旁边有个侍卫打扮的男人上前说了什么,他回过头来,看见了程蕴。
程蕴怔了怔,忙上前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程蕴暗叹一口气,长的好看的人声音也好听,走出去不知道能收获多少小姑娘的芳心呢。
可惜太子殿下在朝中极为低调,远不如其余几位皇子有存在感。程蕴暗自皱眉,她好像忘了什么。
“姑娘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程蕴秀致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臣女去换了身衣裳,不幸迷路了。”
太子眼中有几分兴味,他离开宴席跑到这里就是看中这里幽静且少有人来。再者说这条路可不是通向去更衣的路,面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怎么在走?
程蕴终于想起来,她到底忘了什么,方才五皇子口中的“他”指的是太子殿下,她依稀记得,上一世太子殿下去了趟遂州,可是却被流民所伤,虽然后来伤好了,可太子的身体留下了病根。
程蕴脱口而出:“殿下要去遂州查访民情吗?”
话一出口程蕴就后悔了,她不该多事的。
太子挑挑眉,有些讶异,却还是好脾气地笑道:“不错,父皇已经定下此事了。”
程蕴看着他,太子眉目温润。她前世很少听到太子的消息,并不清楚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时朝中皇子们你来我往的争斗十分热闹。她不知道现在插手这件事是对是错?
程蕴有些犹豫,她绞着衣带慢吞吞地道:“臣女听说遂州那儿乱的很,殿下该当心才是。”
一旁的侍卫有些目瞪口呆,这程家的姑娘好生大胆,他看了看自家主子,默然低下头,又是一个被殿下的美貌所迷惑的女孩子。
程蕴不知道自己被误会了,只听太子道:“姑娘说的我都知道了。”
程蕴觉得他压根没当回事,她的眸光闪了闪,想说什么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