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眉眼落下,眨眨桃花眼,似乎要眨去水雾“不喜欢?也对,要是喜欢,你怎么不理我呢!”
对面只有一副酒筷对着他,空荡荡的荡着他的心生痛。
微颤着手,他执酒壶连连痛饮。
待一壶酒空,他也醉了,趴在桌上,满头的乌发洒下,一双水汽袅袅的眼眸细细的眯起,微微上翘眼尾的细纹刻的冷漠而生硬,他喃喃念着“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
他趴在桌子上低声念着一首耳熟能详的诗,他就那么盯着半空,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抚过,褪尽寒冬的冷冽,反倒带着春日的轻媚,像极了她走过来时带过的煦风。
容墨捂眼,呼吸间痛的难言。
门口,有人小心的掀起挡风的帘子窥了一眼,又很快的缩回去。
“怎么样,爷醉了吗?”庄石问道,他大脸方阔,骨节粗大,胳膊上肌肉隆起。
“趴在那儿呢!”守门的青淞抿了抿唇犹豫道“爷近来有些风寒,要不要把他扶回去?”
庄石叹气,摇首“算了,爷心情不好,别惹他了,让他安静待一会。”
青淞点头,心里大骂前两天跑出来要给自家主子做媒的混蛋,勾起了主子伤心处,害得主子直到今天都缓不过来。
今天是除夕,过几日上元,主子岂不是更要伤心
“下次见到那混蛋,非得要他屁股开花不可”青淞狠狠的道。
“哼哼”庄石用鼻子哼出两个音符,只见他一咧嘴,白森森的牙在黑夜里晃得人眼疼“下次,下次得什么时候”
青淞犹豫的看他,只听他磨牙道“这几日有空,去套个麻袋打他一顿”
“这主意好”忽然凑过一人大赞。
“秦疏,你跑过来干嘛”青淞横过一眼“不守着你的小金库,跑这来抢活干啦!”
“不好意思,这有两闲人,不需要第三个了。”
秦疏这人有一爱好,最喜欢数钱,每回发饷银,他都得躲在房间数上几遍才能安心出门,今天除夕发红包外加三个月饷银,青淞还以为他要数一夜呢!
“我这叫有备无患,诶,我给你讲个故事啊,从前有只松鼠,整天游手好闲,结果到冬天就饿死了。”秦疏絮絮叨叨,听的青淞直翻白眼。
远处,一人披着银狐裘衣踩着大雪而来,走近,只见是一偏偏少年郎,仪态朗朗若煦风。
“庄叔,五叔在里面吗?”少年有一双清亮的眸子。
“是小殿下!”庄石黑着的脸露出些许柔和,他扭头对青淞道“给小殿下端杯热茶暖暖身子,小殿下怎么没和王妃一起守岁?”最后一句是向着容琦问道。
容琦道“刚给母妃拜完年,想着五叔平素最疼我,就想来跟五叔一起守岁。”
他说完,不管是黑着脸的庄石还是皱眉愤愤不愉的青淞亦或是看似笑嘻嘻实则冷漠的秦疏都露出笑意。
青淞朝暗处做了个手势,很快有人搬过来一堆东西,把门口这块地围起来。很快容琦就坐在暖炉旁喝一盏茶。
容琦扬扬眉毛,眼神古怪“这是茶啊?”平常的薄青瓷绘白鹤的茶盏里是带着油星的肉汤。
庄石笑了,他笑起来带着一股生硬的味道“这可是好东西。”
“这可是骨茶,是青淞老家招待贵客的,小殿下快尝尝。”秦疏蹲下从炉子里舀了两碗递给庄石和青淞。
青淞没好气的道“得了,我的东西净让你做好人。”
帘子掀开,所有人一震,扭头看去。
只见男子脸上被热气熏出的桃花晕,并的那双微眯的桃花眼,恍然如一只桃花妖闯入。
“爷”庄石连忙起身,扶住他。
容墨摆摆手,步子虽有些乱却每一步都很稳“琦哥来了。”很平淡的一句,容琦立刻起身束手,待他坐下后,跪地磕头道“容琦给五叔拜年。”
“五叔新年大安。”
“大安?”容墨轻笑,眯着的眸子被酒意渲染的水意潺潺。
容琦一愣,浑身僵硬,该不是他说错话了吧……,他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犹豫着是否要起身。
“雪大,地上凉,起来吧!”容墨叹了口气“可惜五叔没准备红包。”旁边的庄石递过一匣子金银裸子。
“你倒是贴心。”容墨斜过一眼,波光潋滟,容貌太盛,三个随从忙低头,不敢冒犯。
“看来,小孩子嘛就喜欢压岁钱。”容墨见他喜滋滋的抱着一盒金银裸子,不由笑道。
“五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容琦头也不抬的随意问道“那,五叔小时候也喜欢压岁钱吗?”
“我?”容墨一愣继而轻轻一笑“大概是喜欢的吧!”
容琦忽然记起母妃说过五叔小时候并不受宠甚至可以说是隐形的,那么红包什么的估计是没有的。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把那句话吞回去。他尴尬的左环右顾,看到明显心不在烟,魂不守舍的男子,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五叔是在想安姨吗?”
话音一落,气氛一静,所有人一僵,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容琦恨不得咬住舌头,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
“爷?”庄石担忧的唤了一声。
容墨恍若未闻,视线落在虚空“就差那么一点。”你就应该叫她五婶。
“我这心啊……。”
“就像一颗树,每天都有人时不时的来砍两刀。”容墨很平静的说道。
哀莫大于心死。
容琦羞愧难当,感觉他此刻就是那个砍树的。他低下头,捧着匣子,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几天陪我出去走走。”容墨突然开口。
容琦连连点头“五叔咱去哪儿?”
“不知道……”他倒在椅子上,仰头望着飞扬的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了他一身,如同披着一件白色的外衣“我也不想知道……。”
话音被雪掩埋在唇畔间。
容琦穿着薄衫在院子里练拳,一套拳法使得虎虎生风,刚柔并济。
容墨起身打开门,冷风从身前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