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本想等着火步灭回来再睡,可外头打更来回几趟,又由着丫鬟服侍他洗漱更衣,终是抵不住睡意沉沉,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约莫到了接近子时,火步灭才从外头回来。推门便看见屋里一个小身子伏桌而睡,意外之余,眼光不由柔和了一瞬。
小崽子缓了一会子,才将拳头揉着眼睛,慢慢坐起了身:
“步灭哥哥?”视线朦胧,有些不确定的声音。
火步灭的心都快化成一汪蜜水,淡淡地“嗯”了声,便又听到小崽子的声音。
“第二日了,明晚便是期限。”
“……你往后困乏了自去歇息便是,无需等我。”
火步灭心里那点感动顿然全消散了,合着这崽子守到半夜,就为了和他说这话?
“你们是去审讯犯人了?”
“今夜那些刺客都是群无甚大用的草包,对于他们的雇主是什么人也不甚清楚。”火步灭挥退想要进屋服侍的丫鬟,坐在床边脱去外衫,“今日在府内倒是查出了些行迹可疑的人物,林林总总有十数人,定然不止是一方的人。往常晓得有些探子在府内来往,只是没腾出手来清理,如今倒是遇着个好机会。”
“可有找见……”
“你的项链没寻着,”火步灭道,起身就着盆子里的水抹了一把脸,“等这几日好好查查那些可疑的人,把项链寻回来给你。”
“我今儿个去寻火粲了,他碰着了我,身子却好得很,连眉头也没皱半分。”
“喔。”火步灭随口应了一声,“他肚子不疼了?”
“你不觉着这事很怪异?”萧容皱起眉头,有些意外他轻描淡写的反应,又很是不满,“我丢了项链,他立时便好了。那项链是用于驱邪避凶,我想着……”
“怎么,你还怕他是鬼上身了不成?”火步灭扬声笑起来,“他虽说身子骨单薄,可我看他步履轻快,倒是好得很。”
“明明你先前还因着这事欺负我,如今却又不信我了?”
火步灭有些稀奇地看小孩子鼓起的双颊和下撇的嘴角:“你今夜怎了?忽的发起脾气来。我当时只是觉着疑心,可你看他只发作那一次,后来再见你却也好得很。”
“他后来见我,脸色不怎样好,离得也远……”
“好了好了。”火步灭洗漱完了,不怀好意地笑着,抱起崽子搁上了床,两臂支撑在萧容身体两侧,直直地看着他,“我这几日事务繁忙,可能没法子一直陪着你。那些护卫留下来守卫你的安全,只要不去赌坊黑市那些不法之地,你哪里都可去得。府里也是,我姑姑今儿个还带了火凤她们来这儿玩,你要是觉着一个人无聊,也可和他们一处。
待哥哥手头事忙完了,到时候想去哪里随你挑选,嗯?护卫们也只管使唤,教他们做牛做马,怎样都使得。”
“……”萧容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神,却再不说话了。
掀起锦被面朝里一躺,贴着墙面,几乎不占床榻一点地方。
火步灭眼看着他给自己留了那么大空地,倾身过去推了一下:“哟,生气啦?”
一伸手抓住小崽子的脸,嘴里啧啧有声道:“哎呦喂,稀奇了,我还真头回见你气成这样儿。”
大抵是萧容装乖的时间太久,久到火步灭快忘了这崽子委实相当有攻击性。
这就造就了他正津津有味地进行观赏时,没能躲开小崽子劈头盖脸的那软绵绵却绝不温柔的一爪子——
“走开!”
“刷”地一下,他那引以为荣的俊脸上便多了红艳艳的三道。从眉心穿过鼻梁骨,简直不要太显眼。
萧容这一下抓着了实感,也没想到真能落实,扭头看着火步灭那张傻掉的脸,嘴角不由得上咧。又在对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地转为青黑时,赶忙举起双手一脸正色地大叫起来:
“红药水!有红药水不留疤!我给你上药!我给你上药!”
也不等火步灭说话,赶在他抓狂之前一阵风地跳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唤丫鬟来拿了红药水,萧容给火步灭上好了药,少年却还没好气地哼哼着。
“明早不红肿才怪,教我怎么见人?长这么大小,我就从未这样丑过!”
“你便受着罢,谁教你惹人生气?我好心说的话你满不在乎。”
“火粲毕竟是我的兄弟,倘若当真有甚么不利于他的事,我自会去查的。”火步灭仰躺在床上,闭着眼道。
“我问你个事,倘若你和我说了,我便不气了。”
火步灭有些好奇地偏过头,发出和枕头摩擦的沙沙声:“是甚么事?”
他搁在身侧的左手却被温暖地触碰着,酥酥痒痒的:“你手上的划痕,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