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斯纳岛上,一家本地人开的廉价酒馆内,卫斯·普奇独自坐在角落,座前摆着瓶酒,他独自喝着。
忽然,一个身影在他对面坐下,卫斯·普奇也未抬头,像这样的廉价酒馆,可没有什么卡座之类的说法,没人坐的座位,谁都可以坐,哪怕对面有不认识的陌生人,也许还能因此交一个朋友。
卫斯·普奇既不是那种长相凶恶,一看就让人难以接近的家伙,也不是穿着华贵,衣冠楚楚,会让人感觉到距离感的绅士,他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身上衣服破烂,就像是个乞丐一样,放在这样的廉价酒馆里,绝对不是那么起眼。
虽然如此,但卫斯·普奇绝对不脏,不像别的跟他一样穿着的男人,身上会充满了刺鼻的汗臭味、酒臭味等怪味混合起来的异味,现在的酒馆里,就到处都是这样的味道。
“借酒消愁愁更愁啊!卫斯·普奇先生!”坐下来的人说了一句。
嘈杂的酒馆内,卫斯·普奇稍稍抬起了头,垂在脸颊的头发略微分开,露出一只独眼,有些诧异的看着坐下来的男人,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后,说;“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来到这样的地方,真令人惊讶啊!是来找一些刺激吗?就像吃惯了山珍海味,想要尝一尝乡下的糙粮野菜?”
“你这样的大人物,不也在这儿喝闷酒!”李斯特微微一笑。
塞斯纳岛是一座秋岛,尽管三面环山,使得这儿的气候宜人,但随着夏天将过,天气略有转凉,今天还下了一场小雨,所以,在其它岛屿上,那种出门穿着泳装的情况,想要在沙滩看比基尼美女,大抵是没法实现了。
今天李斯特没有穿西装,很随意的穿了身休闲服,外面加了件外套,跟许多来到塞斯纳岛的游客一样。
因此,周围的酒客都没有认出他来,更没有出现那种大人物一出现就夹道欢迎的场面,只有几个坐在破旧沙发上,穿着暴露的女郎,眼睛亮了下。
倒不是她们认出了李斯特,而是认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是在新世界比较出名的品牌,价格不菲。
而这样的男人,出现在这样酒吧,显然就是她们眼里的凯子啊!
当然,钓凯子也要讲方法,她们并没有主动上来,还在观察,因为穿一身名牌的男人,不一定真就是有钱人,也有那种想占便宜的男人,故意打扮时髦,来骗女人。
而如何迅速甄别出有钱人和没钱人,就成了她们眼光的考验。
李斯特看似很随和,但他本身的气质,和这种廉价酒馆的其他人,就显得格格不入,显然不是寻常人。
“你瞧,因为你的出现,才让我有了姑娘们的注视,谁是大人物?”卫斯·普奇朝破旧沙发抿抿嘴。
随着李斯特目光扫过去,一个女人拉了拉肩带,刻意让本就只盖住一半的吊带裙,落下大半,露出雪白的肌肤,还有些暗红色在薄纱裙内若隐若现,一个女人故作风情的翘起穿着长靴和黑丝袜的长腿,向他抛了个媚眼,一个女人拉了拉裙子,让本就短得可怜的短裙,又向上露了一些……
姑娘们坐在那儿,本就是一道风景线,酒吧内的不少酒客,都是冲她们来的,只要她们往那一坐,偶尔搔首弄姿,都能让酒吧的日营业额上涨两到三成,也因此,她们可以从酒吧拿到一笔可以养活她们,或是养活她们家人的小费,当然了,她们跟站街女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价格不一样!
站街女不挑客,她们不同,她们不会轻易跟男人走,除非价钱到位,还有像李斯特这样的凯子。
赌城有的是这样的凯子,也有的是这样,靠身体上位的女人。
可耻吗?
为了生活而已。
李斯特回过头,说:“酒吧的生意还可以啊。”
“社会是一个金字塔,一座城市,也是一座金字塔,金字塔的顶端,是像你这样掌握着这座城市命运的权贵高层,出入前呼后拥,住在豪宅,身边美女如云,而构成金字塔底端的,是大量平民百姓,每天为生活奔波劳累,为命运忙碌不歇。”卫斯·普奇说。
塞斯纳岛的赌城开业后,来到这儿的赌客,有豪掷千金的富豪、权贵,也有贫困潦倒,想要搏一搏的海贼之类的人,他们聚集在当地居民自建的小旅馆、小酒店内,寻找着机遇。
“尽管塞斯纳岛上,有许多娱乐设施,一座游乐园、公园等,赌场内也会有各类供赌客玩耍的,但都需要花钱,而对于许多底层,或是经济拮据的人来说,一天忙碌过后,与其去那种地方玩一趟,不如到廉价酒馆,点一杯劣质,或是掺了水的酒,跟酒客们吹嘘几句,同时也可以交换下信息,聊聊八卦。”
“看来你对市政厅的工作,不是很满意啊!”李斯特说。
“不,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呵呵,人生百态而已。”
卫斯·普奇从酒瓶里,倒出酒入杯,只倒了一半,他一口喝光,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从罗缪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有没有兴趣担任塞斯纳岛的治安官?”
李斯特没有骗卫斯·普奇,他搜集不到卫斯·普奇的情报,干脆就直接去找了佩列斯·罗缪,通过他,对卫斯·普奇有了些了解。
卫斯·普奇的独眼惊讶,然后嘟囔一声:“罗缪那个家伙!治安官?抱歉,你觉得一个整日酗酒的酒鬼,能管理好这个岛的治安,何况,岛上的治安,不是由正义联盟负责吗?”
“不,你负责的治安,和他们负责的不一样,你负责的是海上的治安!”李斯特说。
“完全没兴趣。我和罗缪不一样,罗缪还有野心!我?对于我来说,每天一瓶酒,足够了”卫斯·普奇说。
“是吗?我听说你可是一直在默默守护着塞斯纳岛,自从塞斯纳王国被堂吉诃德家族覆灭之后!另外,你还控制着一支武装力量吧,就在塞斯纳岛的地下世界,曾经被多弗朗明哥击溃的塞斯纳王国的国王军,依旧还在苟延残喘着!”
卫斯·普奇身前的酒杯中,那不多的酒液晃起涟漪,他耸耸肩说:“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你知道罗缪吧?他的眼睛很厉害啊,曾偷偷跟踪过你。”李斯特说。
终于,卫斯·普奇平静无波的脸庞,露出怒意,他的独眼,射出一道慑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李斯特,咬牙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斯特笑着,说:“别那么大火气,罗缪只说跟踪过你,又没跟我说他看到了什么,但是,我真想查的话,现在的塞斯纳岛,应该没有我查不出来的事情。”
卫斯·普奇一愕。
“像你们这样,伪装着自己的家伙,可是很危险啊!”李斯特说。
“危险?我们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家园!我们从未侵犯过别人!”卫斯·普奇说。
李斯特用手指着卫斯·普奇,说:“保护自己,光用嘴说吗?我看到的,可是塞斯纳岛,海贼横行啊,你们保护了什么呢?既不想流血流汗,又想过幸福美满的生活,我该说你们是天真呢,还是贪婪呢?我打你一巴掌,你都不敢还手,你信不信!”
卫斯·普奇瞪着李斯特。
“你敢还手,我就找出你的那些老部下,随便一个理由下去,就可以把他们抓起来,比如什么造谣啊,破坏社会稳定啊,再在牢里打点下关系,出来不是瘸子,也是残废,你敢还手吗?”李斯特眯着眼。
卫斯·普奇捏着拳,脸色涨红,比喝了几十年的酒还红。
李斯特站起身摇头说:“罗缪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呵呵!”
老兵不死,只是血性渐消。
……
身在莫比迪克号医疗室的丢斯那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患者。
最近丢斯,渐渐也能接下船医长交给他的伤口缝合之类的处理轻伤的任务了。
“哦!小医生啊!这下正好!”白胡子看到丢斯,笑着说。
“白胡子!大人!”
因为过于紧张惊讶,丢斯将白胡子的名字喊得模模糊糊。
因为,艾斯是白胡子团的客人,黑桃海贼团的成员是他的小弟,对于丢斯来说,船长是艾斯,是不能喊白胡子老爹的。
“哎,别那么拘谨,我只是想找医生看一下。”白胡子坐下来,便从肩上大衣里伸出了手臂,平摊开来。
丢斯看了看,说:“是烧伤吗?”
看来传说中的怪物也会受伤啊!
“会有痛感吗?看起来兵不严重,不过还是要冰敷到疼痛消退为止比较好。原因是……”
白胡子闭口不答。
虽然张口问的是自己,但丢斯很快想到了白胡子烧伤的理由。
“是艾斯干的?”
就在刚才,艾斯又开始了夺取白胡子首级的例行挑战,然后,再次输了,被打飞到海里……这都输了几十回了。
“真没面子……帮我保个密,小医生!”白胡子说。
“还请被叫我医生,我还是个医学生……”丢斯说着,用清水给伤口进行了清洗,然后包扎起来,不进行消毒可促进自然愈合。
“哦!谢谢你了!”
白胡子抬起,看看被包扎好的手掌。
“感染到就麻烦了,手要保持清洁。”丢斯说。
“说起你家船长啊!”白胡子说。
“嗯?啊!”
“他变强了不少啊!都已经挑战了不知多少次了!”这是白胡子第一次被迫接下了火拳,白胡子站了起来,隐隐露出了微笑。
丢斯查看了下笔记本,说:“今天是第九十九回了!”
白胡子瞥一眼,笑说:“真是认真啊,这都记录了。”
“我就这性格……还差一回了。艾斯他会碰得到您吗?”丢斯小心的问,当然,他并不指望回答。
“第一百回的事情吗?这个得让萨奇他们做决定吧!我第一百回,还是第一千回都无所谓。”
“难道,您这是在栽培艾斯吗?”
“你可别抬举我啊,小医生,咕啦啦啦!!”白胡子大笑。
丢斯不解。
“我呢……可喜欢那些挑战新世界的愣头青了!所以,想留下的,就留下吧!”
白胡子给了年轻一代们可留之所,像艾斯这样跌跌撞撞进来的家伙们,都能在这儿有一口饭吃。
“艾斯他……”
丢斯看着白胡子,忍不住说,话到嘴边,又没说完。
他想说的是,艾斯是您曾经的对手罗杰的儿子,然后世界政府,恐怕是察觉到了这个可能性,而想要将艾斯拉拢成七武海。
那个海贼王的遗子,万一栖息于四皇之一的白胡子麾下了呢?
丢斯感到害怕!
这会不会成为一颗打破海军本部、七武海和四皇三足鼎立之势的石子,成为下一个动乱的导火索……
“嗯?”白胡子看着丢斯。
“啊!没什么!”
丢斯决定不告诉白胡子这件事,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这得由艾斯本人来决定。
“艾斯是想打响自己的名号,才会盯着您的首级。”
“就是这一点才令人费解呢!想要名声的话,去当七武海不是更好?为什么要执着于我的首级呢?要是想打四皇,找红发的首级也可以啊!难道,是觉得我老了就好对付不成?”白胡子说。
“不是这样的!”丢斯连忙解释说:“对于红发,是要还人情的,原本就跟他有点儿缘分,艾斯的弟弟,曾经,被香克斯救过命!”
“嚯?”白胡子发出感兴趣的声音。
“艾斯,还有另外一个去世了的兄弟,虽然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丢斯仔细挑选着能讲的话说。
艾斯与父母死别的事,艾斯恨着这个大海贼时代的事,被山贼养大的事。
有过“一起出海成为海贼”约定的兄弟,一出海就被天龙人杀害的事。
当然,艾斯是罗杰之子的事,丢斯一直憋着没说。
“原来如此。”
白胡子细细琢磨着艾斯这个青年。
“也就是说,那个火球小子……并不想成为海贼对吧!我稍微有点儿懂了!”白胡子说。
“这……”丢斯看着白胡子。
“他是因为和兄弟约定才出海的……仅此而已?然后是天龙人吗?他心中的迷茫之处,就是这点吗?”
丢斯听着白胡子的话,心里想,说不定,就是这样,艾斯想要扬名立万的动机,是想要消除对父亲憎恨的记忆,为此,成为海贼只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
“艾斯他……那家伙,说不定他自己,对自己的事也不明白。”
“任谁都一样,特别是年轻的时候。”
白胡子说:“自认为懂了一切的人,除了自作聪明的人以外,也就剩下放弃了自己的老年人了。”
“其实我自从上了这个船,在治疗大家的过程中,稍微认识到了一点,我和身为医生的父亲反目,丢下医学而出海,这个理由,可能有点儿微不足道……”丢斯说。
“没有这回事,任谁,无论什么理由,父母都是个大课题!”
“和艾斯相遇,和伙伴们相遇,我才得以走到现在,这都是多亏了艾斯,可我呢……只是追着艾斯不断让我看到的,仅凭我自己是绝对无法到达的风景。艾斯现在还在迷茫。如果憎恨,会成为毁灭自己的原因,而不会成为活下去的理由的话。这个矛盾,会因为遇上您这个壁垒,而初见端倪。”
依赖着艾斯的丢斯他们所有人都一样,黑桃海贼团碰上白胡子这场海啸的铜墙铁壁,早已粉身碎骨,荡然无存。
“小医生说的话,真是晦涩难懂啊!”
白胡子谈笑中,仿佛看透了丢斯的心思。
“我可不是什么墙壁,这我可帮不上。墙壁这种东西,是你自己在心里建立起来的吧!人欲所想,便有所成!”
……
一艘悬挂着新世界某王国国王商会旗帜的船只,停靠在了塞斯纳岛,扮作乘客的萨博和克尔拉,随着乘员,来到浮岛码头。
因为塞斯纳岛的深水港泊位有限,所以除一些尊贵客人的船只外,其余外来商船、客船,只能在海湾外的人造浮岛码头停泊。
穿过浮岛连通港口的走廊,萨博和克尔拉,他们很快就遇上接头的革命军伙伴。
雷兹·马克斯并没有来,他的名声太响了。
名声响有名声响的好处,也有它的坏处。
他要是出现在港口,肯定会引人注意,这违背了革命军“低调”、“保密”的行事准则。
毕竟,谁也不知道港口会不会有ciherol的情报人员,革命军想到在塞斯纳岛建立个据点,ciherol肯定也会想到。
跟着接头人,萨博和克尔拉汇入街道的人流,整齐平坦的路面,人来人往,街道两边是商铺,橱窗里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举目望去,最显眼是仿佛金字塔一样的建筑物,塔顶有着一条狰狞的黄金色的大鳄鱼。
“真是个繁华的城市啊!”克尔拉感叹一声。
“那是什么?”
“那是这个区的中心,七武海之一的克洛克达尔的鳄鱼赌场。”接头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解释说。
“我现在也在里面上班。塞斯纳岛上,总共有九个区,一家赌场一个区,方便管理。”
“听说这些都是今年才建起来的?”萨博问。
“是啊!”
青年说:“以前的塞斯纳岛,可没有现在的高楼大厦,这些都是新建的,旧城,也就是以前塞斯纳王国的遗址,还没有改造完,听说市政厅听取了本地人的意见,会保留一些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建筑,你们可以去那边儿看看。”
“不过,你们要小心些。那边的街道又破又烂,房子也是低矮的,到处是垃圾,其实大多数本地人,都从那里搬出来,住进了市政厅规划出来的住宅区,只有一些怀旧的老人,舍不得离开,还有那些从别处赶来,希望在这儿捞一把的没钱的家伙们,会在那里厮混!使得那里的治安特别差!”
“是吗?这样像天堂一样的岛屿上,还有那样的地方!”克尔拉说。
“先去看看,怎么样?”
青年见萨博和克尔拉都感兴趣,就说:“也行,这儿离旧城也不算远。”
青年带着萨博和克尔拉,走过街道,经过了一段城墙,然后,眼前出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贫民窟一般的世界,破烂的街道边儿,三三两两的闲杂人员聚在一起,不怀好意的看着每一个走进来的人,房屋外,老人们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还有一些巷子里,传出打斗声,或是男女混杂的呼吸声。
克尔拉皱眉说:“我还以为李斯特是个特别的人呢,原来和那些昏庸的国王没什么区别!”
李斯特的名字,在革命军内部,知道的人并不多,仅限于核心人物,一方面李斯特对革命军的援助和交易,主要是化名,另一方面,革命军内部,也不希望李斯特的名字太响亮,那会影响组织的稳定性。
而克尔拉和萨博,作为多拉格的“学生”,当然是核心。
青年被克尔拉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这个岛上,有很多人,都是李斯特先生的崇拜者呢!”
萨博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眼城墙,一墙之隔,两个世界,他隐约有种熟悉感,可是,他怎么记不起来呢?
萨博因为出海,被天龙人炮击落水,所幸被多拉格所救,但他也因此而失忆,出海前的记忆,他都记不得了。
“那他为什么不解决这儿的问题呢?”克尔拉问。
青年解释道:“其实,旧城改造进度慢,也有本地人的原因,有一些老人,更愿意住在这样的地方,他们习惯了,联合起来阻挠市政厅开工。还有一些地痞无赖,他们不愿搬走,想要趁机向市政厅索要高额的拆迁费。”
“这样啊!原来是我误会了。实在抱歉。”克尔拉挠挠头。
“没,没什么,其实李斯特先生是个很随和的人,我在赌场工作时,远远见过他一面,很年轻呢,比我还年轻。”青年说。
“是吗?他帅不帅啊……”
“肯定啊,塞斯纳岛上,想嫁给他的女人,可以从浮岛排队到市政厅门口呢!听说四皇之一的big·,都想跟他联姻!”
“不是吧!big·都快七十岁了吧?!”
听着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萨博目光一扫,若有所思的说:“许多事,不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