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卿抚衣而坐,悠闲的夹起碟中的青菜,刚想入口,似又想到了什么,沉吟一瞬,放下了筷子。
她双手环胸,终是黑下了脸。
珠兰其其格与李棠卿对视,似乎非常满意李棠卿此时的面色。
黑脸才对么,方才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吧,她就不信,她句句如刀,她李棠卿就感觉不到痛。
“哈哈……哈哈哈………”
坐在珠兰其其格对面的李棠卿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很张狂。
珠兰神情一愣,没有料到她会笑,而且,在她看来,她此时的笑,让她脊背发寒。
珠兰逐渐收敛了心神,冷静了下来。
她才发现,她根本就不是李棠卿的对手,从一开始,她就在戏弄她。
她暗自咬牙,悔恨自己没有听母亲的劝告,这个李棠卿,果真不简单。
她气愤的一跺脚,转身往门外走去,生怕再着了李棠卿的道。
就在她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到门口时,与门外来的来人撞了个满怀。
珠兰忙稳住身形,这才看清,门外被她撞的后退几步的正是自己的阿玛。
索尔和惊讶的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女子。
他从身形就能看出这名女子是自己的女儿珠兰。
只是他不敢相信,他的女儿竟是这幅德行出现在李棠卿门口。
索尔和的第一反应,就是珠兰这是被李棠卿给打了。
亲生女儿,和义女相比,心里的天平还是倾向于亲生女儿。
就算李棠卿身上,有再多当年李夏的影子,在亲情面前,还是会被打回原形。
索尔和拧眉,心疼的对珠兰道:“发生何事了?”
珠兰手扶着门,见是自己的阿玛,慌乱了一瞬,稳了稳心神。
她太了解自己的阿玛了,阿玛如此焦急的神态,必定是误会了此事。
珠兰想到此,鼻尖酸楚,很快酝酿出了泪水。
在索尔和的眼中,看到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手扶着门框,发丝凌乱,尤其是她楚楚可怜的泪水,让他心口一紧。
他连询问都没有,抓起珠兰的手腕,拉着她返回屋内。
李棠卿看着去而复返的珠兰带着黑着脸的索尔和出现,心中觉得好笑,看来她留在府中,还真是一波三折。
今日之事,她怕是百口莫辩了。
索尔和阴沉着面色,比第一次李棠卿见到他时还甚。
第一次,她还有继承娘亲的音容相貌做赌注,但是这一次,她显然没有胜算。
看来她这五十棍子,到底还是凭白挨了。
索尔和看着气定神闲的李棠卿,怒火几乎无法熄灭。
他特别讨厌她这幅气定神闲,妩媚倔强的神色。
她这样的神色,哪里有当年李夏的半丝影子?
沉了沉心口的怒火,低声道:“卿儿,你与珠兰发生何事了?为何要伤人?”
李棠卿依旧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盏茶,闻言,觉得十分好笑:“呵呵……”
她如银铃般的笑声,却夹杂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浣枫见此,想到李棠卿伤势未愈,转身上前,挡在李棠卿身旁。
今日,如果非要动武,她浣枫必定先为姐姐杀出一条血路。
李棠卿肆无忌惮的将双腿翘在桌面上,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
她这幅姿态,就似一位做簿公堂的纨绔子弟。
也是她这样的一副姿态,把索尔和气的胡子都要吹起来。
她这是要现原型了么,这样的姿态,哪里像是一个女儿家该有的仪表。
她这完全是大街上那些地痞流氓的作风。
李棠卿润了润喉,故作惊讶的看着索尔和,笑着道:“呀!索大人!今天这是刮的什么大风呀?才吹来了您的掌上明珠,又将您吹来了!”
李棠卿虽然是揶揄的话语,但是听在怒火中烧的索尔和耳中,却是如此的扎耳。
这哪里是地痞流氓了,这完全是青楼的老鸨。
一旁的珠兰见此情景,很快就察觉到此时是除掉李棠卿的最佳时机。
她故作委屈的在一旁抽泣了起来,边抽泣,边哭诉道:“卿儿,我本无意冒犯你,来此也是想请你去看看我额娘,毕竟此事也是因你而起。”
“我别的不敢奢望,如今我大婚没几日,如果贸然去看额娘,对我和额娘都不好,我只是想求你,替我去尽尽孝道!”
“可是你………”
她后面的话,未说出,欲语还休。
她的可是,在索尔和听来,有太多可是了,珠兰暗搓搓带着节奏的想法,很成功。
索尔和闻言看着李棠卿,危险的眯起了眼。
父女情深,血浓于水,身为父亲,铁定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女儿。
李棠卿闻言,未等索尔和开口,将茶盏,狠狠的放回桌子。
茶盏经过震动,水从里面溅出,撒在桌面上。
她黑着脸,看着面前的二人,声音像淬了冰渣道:“她小产,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不安分!”
“如果她安分一点,不把心思放到一些与她无关的人和事身上,又怎会将怀孕误以为是撞了邪?”
“至于二小姐的探望一说,我高兴去探望她就去,不高兴就不去!碍着你们谁的眼了?”
“你们的事,我不想去烦心,不想插嘴,你们扪心自问,可曾在我饥饿的时候赏过我一个馒头?现在来要求我该如何做,谁给的脸?”
她的声声逼问,句句戳心,还有那周身散发的气势,竟震得索尔和心中一凛。
索尔和忽然意识到,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只因这个李棠卿的并不像他想象当中的那么好控制。
索尔和这边,还没想好,接下来该如何,回过神来的珠兰却炸了毛。
她指着李棠卿,不知是吓得,还是气的,嘴唇都有些颤抖。
她高声道:“好你个李棠卿,你以为阿玛收留了你是为了什么?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啊?”
“若不是你长的和你死去的疯娘有几分相似,你以为阿玛会收留你?”
“总有一天,你会和你那个疯娘一样,只能成为我阿玛床上的玩物!”
“到时,就算你求着我额娘给你名份,我额娘都不会给!”
言语如泼水,覆水难收。
她就这样头脑一发热,将她心中所想从口中秃噜了出来。
完全忘了侧福晋当初在她面前说这番话时,让她万万不可往外说的交代。
当眼角瞥到索尔和气到面色发黄时,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吓得脖子一缩,低垂着脑袋,站到一旁,不敢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