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岳云都捧着巩心一送的他的那本《凌渊行云》剑谱,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挥舞着巨阙,所过之处,路边的大小树、灌木丛无一幸免,全部变成了岳云练剑的剑下冤魂。岳云每斩断一刻树,李修缘便在旁边诵一声“阿弥陀佛”超度,最后忍无可忍,便冠予了岳云一个“生态杀手”的称呼。
让人想不到的是,老和尚慧远竟也精通剑法,一路上对岳云指点颇多,让他的这套《凌渊行云》剑日进千里。这套剑法虽不敢说是世间举世无双的无上神功,但却也能算是江湖上巅峰剑法之一。凌云门之所以能开山立派数百年、屹立中原第一大门派而不倒,可见这套珍藏的内传剑谱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就这样行了九天路,一行四人此时已经进入了蔡州地界,离南宋国境已经不远。一路行来,众人的所见所闻证实,巩心一说的那番话却是不假。离开汴梁城周边,果然百姓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的情况也不时发生。每路过一个难民营地,完颜亮都会拿出几张银票分给百姓。
“天色将晚,看那山上似乎有一座庙宇,我等不妨进去讨个方便过夜。”慧远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寺庙说道。
众人答应,于是便向着寺庙走了过去。
寺庙建在山腰,只有一条曲折的小径通往山脚。众人来到山脚时,隐约能听到寺庙里哭喊声、大笑声此起彼伏。哭声之凄厉惨绝,令众人心听得都头一惊,慧远低诵一声佛号,道:“想不到我世外清修之人有心避世、不沾红尘,奈何红尘纷扰杀伐,不分出世入世。”
“齐国乱兵实在不可饶恕,连佛门清净之地都不放过!大师莫慌,我这就上去教教这些狗杂碎做人的道理!”说罢,岳云便体剑飞奔,想着山上去了。
“修缘,你去帮着岳施主,救下佛寺。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滥杀。”
“是,师傅。”李修缘恭敬地答道。语毕,身形一晃,带着道道残影,往山腰寺院的方向而去。当他从岳云身边超过时,岳云甚至来不及反应,只听得耳边一道疾风呼啸,就看见一串李修缘的残影出现在了自己前方。
这一幕看得完颜亮目瞪口呆,慧远禅师修为深不可测,所以他料定李修缘也不是泛泛之辈。但此时李修缘展现出来的这一手轻功修为,是在太过惊世骇俗,在同龄人之中,几乎已经天下无敌。
慧远似乎看出了完颜亮的心思,笑道:“我这弟子,自幼胆小,所以他随老衲学艺时,最是中意轻功身法之术。想是因为胆小,所以凡遇事只先考虑逃跑,日积月累,就将这一身‘鬼步神行术’练到了极致。若当以轻功计,只怕连老衲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鬼步神行术?这好像是神行太保戴宗的看家绝技。”完颜亮沉吟道。
“此套身法,原出自佛门,前些年被戴宗学去,因此名声大噪。老衲恰好也学过,见修缘酷爱轻功,遂传给了他。”
“原来是鬼步神行术,难怪如此之快。”完颜亮心道,接着便与慧远一起快步山上。
李修缘来到山寺门口,看见门上匾额上书着:慈云庵。心道,此处原来是道观,仔细一听,里面嚎叫之声确实多是女子的声音。不及多虑,李修缘身形一闪,进入了庵内。
庵内到处血迹斑斑,有许多道姑尸体,也有许多男子的尸体。这些男子服装不像官兵,多是常衣便服,但服装也并不统一。此场血案,并不似门派之争或者帮派寻仇。
在庵内拐过几座殿宇楼阁,李修缘便看见在前面的一座大殿前,殿前匾额上书“琼华宝殿”四个金色大字。殿门紧闭,门口躺了一圈男子尸体。殿前围满了提刀持剑的男子,想是由于大殿久攻不下,正在苦恼。殿外的角落里,几个出家女子正在被几个大汉抱在怀里肆意亵渎玩弄,凄厉的惨叫之声就是她们发出的。
“李师师!你可听见了?你的这些师姐师妹们在老子这儿玩的很是开心,你出身风尘,听着就不动心么?还不快快打开门,来与老子同乐!老子刘猊身为定南大将军,又是皇室,亏不了你的!”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爷摇着扇子说道,他此话一出,引得周围的随从哈哈大笑,纷纷附和。
李修缘看其岁数约莫二十上下,脸上笑容淫秽轻佻,显然是荒淫无度之辈,但观起走路姿态,似乎又有着不俗的内力修为。刘猊此番话语中,最让李修缘震惊的,就是李师师三个字。李修缘心道:“想不到北宋第一名妓——李师师竟然在此出家,难怪这座女道观会被这些淫魔邪祟给盯上。”
李修缘四下打量了一番,见琼华殿侧面的屋檐下有个小通风口可进入。李修缘计上心来,随手拾起一颗石子,以轻功心诀打出,使石子飞出时不带风声。
石子“啪”的一声打在了正在角落里快活的大汉身上,大汉吃痛,吼道:“谁偷袭老子!”
这一声叫唤,将院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李修缘趁所有人都转头的时机,施展鬼步神行术,瞬间飞入了殿内。
“小心戒备!似乎有多事的人来了!老张,你带着你的手下到处搜搜!”刘猊吩咐道。
刘猊身后的一间偏殿里,一个精瘦的男子看向了李修缘的方向,但并没有出声。由于他一直站在昏暗的角落里一动不动,所以李修缘并没有发现此人。
李修缘飞入琼华殿之后,站在了大殿的横梁上。他自问身法已经轻巧如燕、落地无声,但还是引起了下面一个老道姑的注意,老道姑在他站定的一瞬间就抬头向他看来。可见此老道修为不凡。
看见进来的是个男子,老道姑立刻横剑于胸前,摆出防守的架势,警觉地看着李修缘。老道姑这一举动,引起了她身旁另外两个道姑的注意,于是两人也立刻向李修缘看来。偌大的殿宇中,就只剩下这三个道姑。
李修缘立刻解释道:“师太不必惊慌,晚辈李修缘,也是佛门弟子。晚辈与师傅路过贵地,本想前来借宿,但不想遇到此事,晚辈先行上山,师傅随后就到。师父他武艺超群,定能解救各位于危难。”说罢,李修缘便从房梁上跳到了地面。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母亲早已出家、避开红尘,你们竟还贪图美色,连我们世外之人都不肯放过!”李修缘甫一站定,一个小道姑便体剑刺杀了过来。
李修缘看见她那宛如初晴菡萏般清丽出尘的容颜,竟然看得呆立当场。李修缘自幼跟随慧远出家修行,自以为早已经心如磐石,看见任何女子都不会泛起任何波澜。但此刻,眼前的这个女子,在一瞬之间就击溃了他多年修行的那颗不动心。
她脸上泪迹未干,显然刚刚哭过,此刻媚眼含泪,但杀意决绝。待李修缘回过神来的时候,剑已及身不过三寸。李修缘仓惶避开,但还是被划伤了手臂,于是立刻运气轻功向后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