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了!’
披头散发的男人没有回头,但是不时布下的纸人却告诉自己那人没有追上来,整条街上只有自己一个在逃。
或许还有别的乞儿酒鬼什么的,但不起来还好,若是起来看到?哼!一身恶气还没地方撒呢!
那武当的臭道士一定是用了什么激发潜力的秘法,武当秘要【扫**】不是一般人能领悟的,有这种悟性的人差不多都在山上,至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童是用不出来的。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使用了什么秘法激发潜能,将那一式秘要使了出来,突然突脸让自己栽了一个跟头。
说到突脸,男子即使还在奔逃,却也自怀里取了一支梅花针来——厚重的大纸人已经被收回了怀里,扎在手上的梅花针自然也被取了下来。
‘栽了!’
栽了说的不仅仅是那小道士隐瞒实力和突然爆发的秘术,还有那扎在纸人身上的梅花针,原本平平无奇,即使前面拦住的针也就只有戳穿纸人真气的效果,但这手上的梅花针却透过了纸人将自己的真气都扎散了些,与之前的针不是一个路数,或者说是一个模样但是更加厉害许多。
原本乖巧的真气如同泄洪一般消散,这才是让男人惊慌逃窜的原因。
大半修为都在了纸人身上,操纵纸人就需要丝线真气等等等等,丝线的话一开始就没有拿出手,因为火光原因。而御使纸人的真气再在战时溃散的话,自己就怕是等不到那小道士秘术反噬了。
想着那层出不穷的暗器,散发男子毫不疑惑,若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那看似无力的了的小道士定还能掏出什么什么奇特家伙来,把自己炸死也说不定。
“这就走,明早就走!”
逃窜在街面上,男子就定下了明日的方向,至少要离开金陵才行,武当的人不见得有多么记仇,但是一个会秘术的道童身份一定不简单,说不得是哪位高功的侍童,若是惹出来了,怕是真走不了了。
没有乘着月色飞跃城墙离开,甚至没有敢越过墙头飞檐走壁走人家楼顶。白天就算了,若是夜里飞在天上的话,说不得哪里值守的高手就出来把自己给弄了,尤其是现在真气匮乏战力锐减的时候。
“晦气...”
“吱呀——”
“呀吱——”
轻轻推开一座小院的门,看了看身后没人,悄悄进了去,关上之后就再没了声息。
周围已经没有了灯火,此时已然深夜,正经人家已经睡着多时,只有那些夜猫子梁君子才走动。
进了院门没有继续,而是遣了两个纸人进去,感觉没有埋伏才舒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身子一下塌来,佝偻着腰推开房门进了去。
“我就说怎么会嘛!”
“区区一个小道童,会一手秘术就了不起了...”
“明天就走!”
不由自主说出声来,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放松一些。一把喝下了茶壶里的水,和衣翻身到了床上,重重吐了口气,想到那道士的模样,又狠狠吐了一口,却没有说什么待得明日之类的话。
自己多大对方多大还是能看出来的,虽然不至于有多大差距,但是打蛇不死就直接跑远就是了,江湖这么大难道还能再找着自己不成!
‘等到我练成...’
忌惮消散就再不说话,而是在心里自己想。只是就连想都还未想完,就察觉到了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像是...一阵阵风?
“呼!”
‘冬至哪有什么风...’
想着这般,但还是起了心思,两张纸人动起,就沿着门缝钻了出去,贴在门面上,却没感觉到院子里有多出来什么东西。
“呼!”
但确实是一阵风的样子落在院子里面,男子警惕心起,重新起身到了门后头,透过门缝看了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但是那阵风确实是听到了,不是幻听。
‘难道几年冬至就风多些?’
实在不放心,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道道纸人钻过了门缝出了去,绕着院子排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疑惑之下,还是自己推开了门到了屋檐底下来。
‘难道还能...’
“!!!”
惊觉不对,本就未褪去的衣物一动,那藏在怀里折起来的大大纸人瞬间伸展着双臂到了男子身后,双手舞动如同无声威胁一般。
但是却晚了半步,踏出房门即使志在屋檐底下,却也算是踩在了陷阱当中,一道黑白八卦虚影由无到有,显现在了男人脚下,一股沛然大力由地底传来,直通天地,将人摄在了上面。
纸人无风自动,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了半片风声,但那之人却像是被九天罡风吹过一般颤抖不止,猎猎作响。
气,满院子的都是气,但又不似之前埋伏小道士时候酒馆门口的那般温和沛然的气。较之更加的锋锐,恍若刀锋剑刃一般的锋利。
几点崩坏声音传来,就见得那原本厚重坚韧的纸人已经崩开了好几道口子,脖子手臂等等与身躯交接处已经开了小半,还有继续扩大的样子,骇得男子接连鼓动真气,一口逆血喷吐而出,终于是将那压制给驱散,将纸人给收了回来。
重新恢复对身躯的控制,那原本散布院落的纸人们纷纷回拢,靠在了男子身边,如同围绕着花朵的蝴蝶一般,翩翩舞动。
“吱呀——”
“呀吱——”
“嗒...嗒...”
一道开关门的声音之后就是两道脚步,已经失了先手又伤了纸人傀儡的男子脸色紧绷,寒声朝着那进门的人喝骂去。
“不是说好了就此罢手的嘛!武当弟子难道都是这般食言而肥的?”
五尺不足,身材圆润,圆头圆脑,不是回春巷十三酒居的当心又是何人。
稀疏月色之下与平日当心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看起来就是脸红一些,多背了个长条东西罢了...
“长...剑匣?”
灯火半分也无,月亮已经缩到了云层后面,所以即使相距两丈,男子也没能看清当心的模样,只是月色稀疏之下,看着那人身后约莫是背着个什么长条的东西。
略一联想,武当弟子还能背什么呢。男子自然也联想到了是什么东西,脸色一紧,周遭纸人又往男子身边凑了一些。
“好说。”
与平日的热情不同,当心应和的声音显得极为冷淡,即使月色不显,却也能联想到那昂着头向下看来的半阖的眼眸,睥睨无情。
只是还没等男子重新说些什么,咔嚓一声,就见得身后那剑匣上端突然向两边散开了来。而后似卷起了一阵风气,将院子都吹了起来。
原本在那道士身边的气即使汹涌,但给人更多的感觉还是厚重,但此时再细细品来,却觉得就是院子里的风都刮得人生疼,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什么茅草割到了一般。
“喝!”
纸人没有再敢收敛,全都拦在了前面往前撞去,宛若飞蛾扑火一般。身后那破裂的大纸人在道出剑匣名字的时候也第一时间附在了男子身后,再不顾虑是否会损坏掉的事情。
成百上千的纸人前仆后继,还有更多的纸人都聚拢在男人身旁,就等着前面的不济之后往前补上,务必将攻击挡住。
男子确信,那道童一定也是负了伤的,只要往后一拖,定还有机会反杀,不仅大敌得除,就是踪迹也能重新掩藏好了。
只是可惜,在踩出房门那一脚之后,一缕气机就已经附在了男子身上,那自汹涌凝聚斩来的气也再不是之前那般平和,借着那一缕气机,扩散到了整个纸人圈去。
原本只是一道气,在埋藏在男子身上气机牵引之下,竟分化成了百千道,瞬间汹涌,将整个人都吞没了去。
分化了的剑气并未多犀利,但是量却惊人的多,一一将那之人裁开废去,唯一留下的,是那千疮百孔的,附在男子身后的纸人,和那个神请呆滞的男人。
“最...最后一问,你...师承......”
“呲!”
远在三丈之外的当心看着那人头滚落,沾染上了那坠落的纸人,一言不发。月光终于刺破云层,照在了当心那晕红的脸上,眼眸半阖,诡异无比。
单手竖于胸前,身后剑匣闭拢,原本让人刺痛的缭绕在周围的气重新变得柔和,那脸上晕红消散些许,看起来正常了些。
“大反派才会用补刀的时间说话。”
说完咧嘴一笑,迈开步子进了院子里去,遥遥晃晃之间,将手中一个罗盘重新塞回了怀里。
走向的,是那失去主人的院子,一起失去主人的,还有那白色的纸人,缓缓坠落在地,一如坟前的,给已逝去之人烧的纸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