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回了家,但是心底所想依旧是老杨所说的倭寇事情,沉闷老实的那副面庞犹在面前,但整个人却是苍老了好多,像是被什么恐怖压着了一样。
“南边有倭寇流窜,北境还有鞑靼侵犯。”
“只是鞑靼人还有铁骑对峙,总能收拾得了,可那些倭寇海盗又有谁来收拾呢!”
这两句话在当心心中回想,想着平日里那老实人憨厚的笑容,平日里似乎也只记得只知道做饼做饼,却不知竟还能说出此番话语来。
并没有什么大义,就是一些小担心,但是身处南境的百姓们心底应该都是这般想的,却始终没人理会。
‘或许是有了计划,但是我们不知道...’
摩挲着已经熟睡的狗子,当心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境界有多么高,并没有觉得自己就看得比别人清楚多少,也不会说类似于尸位素餐之类的话来。
“好吧,我还是老实纳税吧,这才是帮忙的样子。”
武当是方外之地不纳税,但是平日里也有武当弟子游走于南境平冤伸张正义,其他门派也多有正义之举,尤其是暗香最甚。
行走江湖的侠义之士自然不会不愿出手,而隐居的侠义之心不死,也会通过别的方式支持,按时纳税行侠仗义就是其中之一。
或许很少,但是总比只说不做的要好得多。
“也不知道你晚上会不会饿..就这样吧!”
看着已经趴成一条的狗子就在盒子里被布巾盖着,轻轻起伏不定,当心心下一安,将火盆里的火给盖住了,就算结束今天的生意了。
嗯,虽然只有一单,但也是个好生意了不是。
只是还要将那烛火熄灭了的掌柜在要关门时候,就听见一阵轻微的杂乱脚步声音靠近,忍不住将门重新拉了一条缝来。
“嘶嘶...呜~!”
两段抽鼻子的声音和一点抑制住的呜咽断绝被当心看在眼底,原本已经关上了的大门让那呜咽更甚,但是又开了一条缝之后反而是让人收敛了起来,只是呼吸重了些,就在远处看着那一条重新开起来的缝隙,不言不语。
等了一会儿,看着那远处竹壕后头的人还是没有走过来,竟然没有着急赶上来,心下奇怪,索性将那门大大开了起来:“快过来,怪冷的!!!”
声音不大不小,类似一种传音的小技巧,声音颇为聚拢,在深夜时候也不会扰人。
“......”
没有声音应答,但是动作却是诚恳得很,小步小步低着头朝着那道猛然扩大的光隙走了过来。近来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罗宇,低着头站在门口,正下巴正对着当心的额头。
“进来啊,等啥呢?”
见得人已经很不好了,当心也没多问,抬着头才能看到人的感觉还是不怎么舒服,拽着罗宇的衣袖就进了来,然后将门关上。
“呼~~”
身上已经挂上了点点毛绒,外面正飘着毛毛雨,看模样也淋了不短时间了。当心拉着略大些的小胖子坐在火桌边上,将灰扒开顺便再添了些炭,到后院忙活了一阵才重新到桌边上来。
不用当心指挥,失神已久的罗宇已经自己缩到了火桌下面,用布巾盖住了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布巾下面。
“爹爹想让我结婚了。”
“???”
罗宇五尺若许,比楚铮还要高上一些,而且更加壮实,看起来像是十七八的模样,但实际上就是十三四而已。
没有理会当心的复杂面容,罗宇缩在火桌里面,自言自语将事情慢慢说来:“家中家财不少,衣食无忧,但始终无法摆脱商户的身份,即使生意做得再大也是这样。”
严格来说当心属于方外之人,士农工商这些社会阶级当心并没有经历,但也知晓其间差别,至少巷口两家有人在书院读书,即使不知晓其学术如何,都能引来客人的另眼相看,这还是未取得士一阶级的模样。
“都护府袁大人有一个幼女待字闺中,爹爹前后花了近千两才找来一点关系,想让我去试试,但是我...”
罗宇有些茫然,他只是个童生而已,明年才能考秋试,但是学问一道自我感觉还欠些火候,没有把握。
“...爹爹是为我好我知晓,但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应答就散去万贯家财,我实在是...”
罗宇抱着脑袋趴在桌上扭动,将对面位置的布巾给扭了下去,让当心小心不已,将那盒子悄悄拿了下去——似乎深陷其中,罗宇并没有看见桌上的盒子和里面的东西。
“先喝口汤...”
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回到后院再回来的当心手里是一大海碗的姜汤,点点刺鼻味道让鼻子似乎都要通气许多来,也唤来了罗宇的点点意识,将那碗捧在了手里。
断断续续也听得差不多了,罗万财就是花钱走关系,若是能得秀才身甚至往上的话,就上门求亲,而且将一家老小都拉上什么什么都护府的队伍里,成为他家的钱袋子,或许还只是之一。
而罗宇是不知有什么别的计划还是心仪的女子,心中所想与他爹不同。但是钱已经花去好些了,就这样拒绝的话不说老爹的心思白费了,还会平白恶了那什么袁大人。
老爹没有与其商议就直接下手,等到事情需要罗宇出面的时候才与罗宇通气说明,这般直接安排好的感觉让人难以接受。
“当心,我该怎么做?”
已经将姜汤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的罗宇也没有点苦辣的模样,亦或是嘴里的苦不及得心底的苦,孝心和自由两相矛盾在心中交织不清,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这,我也没经验呐~你学术怎么样嘛!有没有把握当上官呐?”
当心不是很懂这些,但是听说古时候当官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小说演义当中的当上官的人无一不是英明神武,器宇不凡。
可眼前的这人,胖乎乎傻乎乎,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被家里老爹安排了后半辈子,当别人钱袋子的身份,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万里挑一的模样啊。
“啊?这...”
本就茫然的罗宇听得当心的说话,低头看了手里还剩一半的海碗,有不少模糊姜渣滓的水里倒映的是一张迷茫的脸,原本虽然不说,但自觉高人一等的罗宇这下就不知怎么回答了。
金陵满打满算有童生身份的二十岁以下的人也不过五百,其实还是不少的,但看着碗里那憔悴的人,再想想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事情,心底就愈发不自信起来了。
“我...”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