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信与李自才来到了停车场,见到一辆橄榄石绿喷漆的保时捷卡宴,看样子应该是最高配置,达到260万以上。
而且从车子的新旧程度上,无疑是刚入手没多久的新车!上了卡宴的副驾驶座,系好了安全带,李自才说道:“这辆卡宴是公司配的,我刚来国内,为了给我代步方便呢。”
沈文信从这个小细节发觉,李自才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既然和六叔一样是青华大学的高材生,又出过国,那必定是某个大型企业在华夏区的总经理吧?也只有这样才会有资格配这么豪华的车啊?
不然普通员工有这种福利?想到这里,沈文信对比六叔的境况,不免觉得这么贸然让李自才去见沈中亦,会不会让六叔难堪?
换位思考下,以前的同学混得这么风生水起,自己则只是一个处在温饱线的工薪阶层,自尊心、虚荣心作祟下,自卑肯定会有的吧?
一路上,沈文信惴惴不安,一直没有说话,连着一开始冒出来的也要买一辆几百万豪车的想法也湮灭了。
李自才还以为沈文信喝多了呢,沉浸在与多年未见的同学兴奋当中的他,全然忘记了酒后驾车这一茬,好在没遇上交警,不然进局子是不可避免的。
一路安全抵达摸宝行,金鱼巷本来是小吃一条街,夜晚的热闹程度比白天更甚,唯独一家新开的古玩店大门紧闭,里面传来一阵欢歌笑语和火锅海鲜的香气,根据李自才敏感的嗅觉,发现里面居然在煮鲍鱼、鱼翅之类的极品食材。
不由得暗道:“在门面里面吃鲍鱼?太奢侈了吧,嗯,看来中亦在他侄子这,伙食不错嘛。”
沈文信打开门,只见三人还在店内吃着火锅,一台笔记本电脑播放着某档鉴宝类节目。
“沈哥,你回来了啊?这么早?吃过了没有啊,我们刚开动呢。”中午剩下的大餐,让勤俭持家的陈黎打包回来,再不厌其烦地焯了水,再拿来摆盘做火锅材料,与新买来的没什么区别。
杨宇忙着拿凳子招呼沈文信、李自才坐下,沈中亦却十分疑惑,推了推眼镜框,略有所思。
“呆子你不认识我了啊?我是才子啊!”李自才刚一落座,盯着沈中亦,一副,坐在对面的沈中亦“腾”地站了起来,指着李自才用不可置信地语气几乎吼出来,言道:“你,你真的是才子?怎么变化这么大?以前不就是一个猥琐男吗?”
“哈哈,你还不是一样,当初英俊潇洒的呆子,如今变成瘦子了。”沈中亦因为精神异常几年之中,饮食不规律,身体状态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尽管这段时间调理了许久,却还是略显瘦弱,这也是李自才说笑的原因。
估摸着沈中亦大学时代可能还是有名的校草,也许对女人不感兴趣,才获得了“呆子”的外号。
李自才的“才子”之名,沈文信预测是有调侃之意,在青华大学自称才子,那不是让人讥笑吗?
如今的猥琐男变为了风度翩翩的华夏地区总经理,怎不让沈中亦惊讶莫名,从桌子另外一边,跑到了李自才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道:“来,来,我们上楼谈,好久没见了,今晚促膝长谈!”
“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沈老弟有什么意见不?”
沈文信哪里敢在长辈面前放肆,便说道:“李老哥您是我六叔的同窗,今天难得一见,我怎么会有什么想法呢,只是不知道六叔您吃饱了?要不让陈黎送些饭菜上去,你们在房间边吃边聊?”
“嗯,那麻烦小陈了。”沈中亦也是刚准备吃,李自才就来了,老同学相遇的兴奋劲,让他忘记吃饭这茬,也在情理之中。
陈黎微笑道:“不麻烦,不麻烦,经理你和这位先生上去吧,我一会儿就给你端过去。”
沈中亦是摸宝行的长辈,又是摸宝行的经理,于情于理,陈黎都不会有怨言。
沈文信起初还以为两人只是普通的大学同学而已,没想到交情这么深,可能那个时期的同窗情谊更值得他们追忆吧,少了许多社会的纷争,能守住最初的纯真。
李自才的到来不禁引起了陈黎、杨宇两人的好奇,杨宇这个人心里面藏不住话,嘴里嚼着一块肥牛肉,含糊不清地问道:“老板,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巧合与经理是同学呢?”
“中午我不是说了吗?要和丁立名谈搂货的事,谁想到李自才恰好有一件东西要鉴定,所以就跟过来,聊着聊,不知怎么的,我就说了些六叔的事,这不,李自才就跟我来摸宝行了。”
“缘分这个东西,还真不好说。”陈黎话中有话地插言说道,找了些碗碟和托盘,装了不少的菜和饭,随后上楼送给沈中亦了。
大厅内,沈文信与杨宇聊着天,吃了些海鲜大火锅,扯着家常,此刻摸宝行的大门并没有关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鬼鬼祟祟地捧着一个黑色的手提袋,时不时四下张望,好像生怕自己的东西被抢一样。
沈文信正巧坐在大厅内临时摆出来的餐厅正对大门的位置,对这个人产生了疑惑,暗道:“不会是贼吧?明显店内有人,光明正大的来偷东西?或者里面装着的是热武器?”
不由得把这个家伙同凶狠的匪徒联系到一起,不过看他怯弱、怕事的样子,应该没这个胆量吧?
沈文信随后走了过去,打算谈谈虚实,看杨宇也准备过来,他右手虚按道:“小杨,你继续吃,我来招待就行了,你也忙了一天。”
“多谢老板体谅。”杨宇十分感动地道,与以前游走在古玩店过着没有遮蔽的包袱斋工作相比,如今的工作环境和待遇跨度太大了,杨宇到现在还一直怀疑是不是在做梦呢?
走进这人面前,只见他小声地道:“我有宝贝,你们这收吗?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
沈文信一听这话,哭笑不得地想道:“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这小子手里会有什么好物件啊?”
对于这一点他一点都不抱着幻想,不过顾客就是上帝,开门做生意的,哪里会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带着他到了鉴宝室,说道:“这里是鉴宝室,应该符合你的要求。”
“嗯,请你们的老板或者掌眼大师傅来吧。”
“我就是这的老板,你有什么好东西,就拿出来吧,我们摸宝行一般晚上不营业的,今天是破例。”
“这样啊,看你这么着急,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开开眼!”年轻人好像甚为得意,说到这个宝贝的时候,眉飞色舞,全然没了该有的自重,有点失去理智的感觉。
沈文信并没有发火,相反很是淡定,开古玩店的肯定要碰到各式各样的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提前锻炼下这方面的脾姓,对沈文信来说并不是坏事。
年轻小伙子看样子社会经验并不多,表现出来的行为,让作为局外人的沈文信不免无奈万分,又无法发作,忍得极度辛苦。
只见他拿出一个貌似梅瓶的瓷器,摆在了桌子上,用十分隆重的语气说道:“这是北宋的天青釉钧窑梅瓶,保存完整,制作精良,实属国宝,这位老板看上的话,一百万我就转手!”
沈文信单单看造型、釉色、窑变的红斑,大体觉得物件不错,并没有接口,而是上手拿起了梅瓶。
见他言之凿凿的样子,还真的被唬住了,拿在手里,重量偏重,不过在可控范围之内,他所谓的北宋钧窑,似乎并不准确,应该是金代的。
可惜的是,并没有出现宝箱,从这里沈文信就断定这件貌似真品的钧窑,其实是赝品。
再仔细看了底部,是常见的红砖底子,摸着釉面的沈文信感受到了“蚯蚓走泥纹”,红斑窑变的很是漂亮,让人第一眼就产生了好感。
“老板,你看这里有‘蚯蚓走泥纹’,书本上有钧窑有这个特点的话,肯定是真品,你也不必怀疑啦。”
沈文信依然没有回话,仔细看了会,得出了几个存疑的地方,胸中有数的沈文信放下了梅瓶,说道:“哥们,你这件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偶然的机会从一个老乡手里买来了,只用了一万……”刚说口,就觉得坏了,补充道:“是我祖传的宝贝!”
“哦,我也不知道你承受得起吗?首先告诉你,这是一件仿品,而且仿的水平不错,你说的‘蚯蚓走泥纹’是鉴定钧窑真伪的凭证,那是古代!现代嘛,要做出这种东西还是很简单的,你看胎和底部衔接的地方,施釉不均,这是一点;还有瓶口,过于单薄,而且这不是北宋时期的,而是与南宋平行的金代钧窑,作为实用的酒瓶,这么薄的口,根本就没用,一般都是厚重的,结合种种疑点,我断定是赝品!”
“骗我是吧?你看器形、红斑、底部,这不是真的才怪,老板,你是嫌弃贵对吧?五十万怎么样?”
“兄弟,接受现实吧,打眼不可怕,可悲的是无法端正态度,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找其他古玩店试试看。”
“逗我呢,你们不要,我明天一大早去东街!告辞!”
“慢走,不送。”
沈文信暗自摇头,在网上、书籍上学了点皮毛,就想着捡漏,未免太天真了,如今的仿品数量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收藏热也导致了许多不怀好意的人,制造了许多艺术价值不错的工艺品,但是却没有历史价值,也许放个几百年就是古董了吧。
“老板,那小子拿了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钧窑,一看就是开门仿的,还如获至宝,哎,现在的年轻人都想着一夜暴富,太不现实了。”
“嗯,这类的人,我以前也见过不少。”杨宇感同身受地道,作为包袱斋,他也碰到过很多这类的人,打眼了死不承认,最后还是自己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