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而来?”炎阙高高立在空中,足踏松针,神情慵懒。俊美冷漠的脸上一抹嘲讽渲染开来;黑曜石般的眸子宛如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令人心甘情愿地一头栽进去,不可自拔;然而平时沉静的潭水却在此刻产生波澜,流露出极深极深的困惑与怜悯。这般绝世风华,连魔界公主也难幸免,面对洛尘却毫无吸引力,仿佛只是一张普通之至的皮囊;对于这点,炎阙除了像一般男人那样觉得受到挑战,同时感到非常困惑;洛尘自苏醒以来,对他紧追不舍,两人大大小小的打斗不下数百;然而每次炎阙问及这个问题,洛尘都无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他怜悯她:她没有原因,只为了一句话,便要将他斩于笛下!而这样的人也是令人不得不重视的,因为她不受任何约束。本来洛尘如何与他是不相干的,倒是孤尘挑起了自己的兴致。
洛尘依旧不能回答他,她只是慢慢将笛子遥遥指着炎阙,道:“师傅有命,见你,杀。”小小的眼睛里积聚着蓬勃的杀意,然而这杀意纯粹得毫无杂质,不因个人恩怨,倒更像一道必须的工序。
炎阙摇摇头,道:“等你哪一天能够用你自己的答案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再好好较量,届时我必定全力以赴。”语毕,身子已向远处遁去。
洛尘立即跟上,一道碧色的光圈向炎阙罩去,嘴里喊道:“别跑。”这次找了很久,才在这座城市发现了他的踪迹,她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三年了,炎阙从不跟她正面交锋,害她几乎跑遍整个大地。对于他的问题,她虽然困惑过,却仍坚定不移地走着师傅为她安排的路。“跑这么快,怕死在我手上么?”洛尘拦在炎阙面前,语带讥讽,“只是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依然会追到;最后,你一样要死在我手上。”
“死有何惧?只怕你不但杀不了我,还白白搭上自己的命;你这么唯师命是从,到头来却不知自己因何而死,死不瞑目,岂不太冤?”炎阙随意地一带,碧光片刻消散于无形。他知晓她的一切,更为她的遭遇感到悲哀,所以他将她引到这个城市,宿命开始的地方;然而她终究还是选择逃避。炎阙的神情有些失望地看向辽远的虚空,心中微微叹息:游戏就快结束,她却还是一成不变。即便如此,他并不打算放弃,毕竟三年之约尚未到期。
洛尘用行动代替回答,她没有用夺命笛音,而是化身为剑,携带着一股阴寒的气流向炎阙扑去:碧光闪闪,带着毁灭的力量和煞气。
周围静得诡异,炎阙头也不回,目光停留在那所破房子处,徐徐说道:“这儿,你还记得吧。”不是疑问而是十足确定的语气。如果他没记错,洛尘以前被关在这里,曾亲眼见过被处理过的尸体。
洛尘身形一滞,随即去势不减。她要剜除他的心交给师傅,这是她唯一的目的。
嘴角噙着一抹促狭地笑,炎阙居然还有心思取笑她:“你若喜欢我,说出来便是,何必每次都这么急不可耐地投怀送抱呢?”
可惜洛尘毫无反应。这一点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有时明明应该生气的,她却完全气不起来,尤其是面对炎阙的时候,仿佛冰棺里的三年不仅使她的容貌保留原样;就连她的七情六欲也同时被冻结。
炎阙本可以躲开这致命的一击;然而显然他并没有这种想法。所以当碧色的光团险些穿透炎阙的身体时,洛尘呆了足有一分钟;然后身形一偏,她便擦着他的心脏贯穿而过。由于此招太过狠绝,当洛尘从他体内飞出时,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向前面的障碍物;顿时“砰”的一声响起,所到之处,遮挡物莫不化为尘土。
炎阙意味深长地看着颇为狼狈的洛尘,问:“怎么下不了手?”心中感叹,以后还是得多刺激刺激她。只要不是要害,他的伤口都复原的很快,这点伤于他根本不值一提。
“为什么不还手?”洛尘冷冷地问,然而眼底掠过一丝迷茫。
“你又为何下不了手呢?”炎阙不答反问,他指着那个渐渐愈合的洞,低沉暗哑的声音透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看,这是你留下的。”他修长的手指往心脏偏了偏,继续道,“只要你再偏一点点,就可以向你师傅交差了。来吧。”
洛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止住杀手,她也很想知道答案。于是,她提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我不知道。你知道么?”
见伤口好得差不多,炎阙定定地看着洛尘,高深莫测地说:“答案要你自己去寻找。”
“是因为你没有还手,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洛尘音调陡升,似乎在避免自己被诱导。
趁她走神,炎阙的身影渐渐变淡,如同晨雾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点点变薄,最后完全不见。“还是那句话,等你能够自己给出问题的答案,我一定全力以赴接受挑战。”虚空中他的声音远远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