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使命,我——『指引者』,从这一刻醒来。说真的,这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想每个成年生物都能明白,看着一帮孩子们打闹,还得告诉他们谁要打谁……真想过『监察者』那家伙的日子。
话是这么说,可使命毕竟是使命,对我们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诺埃尔可不会亲自做这些麻烦事,夫人也只需要再一边品着她那自认为美味的茶——说真的,让我死也不想再沾一次那东西。流浪了上千年,我终于收到了最高级的使命,我认为这是我唯一值得做的事情。看着士兵们打扫完战场,我便撤去了[潜行]。这儿的感觉可烂透了,周边都是些开始腐烂的尸体,还有些令人作呕的动物在上空盘旋等待着饱餐——我想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看到这种喙肿大得看上去吃了毒浆果一样的鸟类。士兵们所谓的打扫,也不过是捡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说得简单一些就是钱。那么,轮到我去捡一些什么了。
找到了,不得不承认,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女孩子呢——可惜萝莉不是我的菜。只是可惜,我要找的不只是一具尸体那么简单。
“别躲了,出来吧,跟我走。”
“……”
“就是你,你现在的状态只能听到我说话。”好吧我是说了谎,但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你是谁?”
“『指引者』。”
“……”我想他们家一定不信奉天族的存在。
“不是死神,当然也不是神……走吧,你还有其他地方能去么?”
她迟疑地从某棵被战火摧残得只剩下躯干的树后面飘出,含泪看着生前的自己。我用对待女孩子最基础的温柔为她戴上了名为『实灵』的吊坠,女孩这才缓缓落地,看上去就像正常人一样,她蹲下,我能看明白她即将轻抚过去的自己,我不得不施一些法术让另一个她提前消失——我也不想告诉这个还在流泪的女孩子那是她唯一触碰不了的。话说回来,她的泪点可真低……或许是我的太高了吧。
我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继续待一分钟,不,一秒钟都不行。
“我……现在该去哪?”少女擦拭着泪水。
“你能去哪?”
“……”我能看出她想要回到家乡,但她也清楚那儿不过是一片荒芜。
“那就跟我来吧。”
我确实不知道要如何让一个陌生少女就这么信任我,毕竟天族的存在还没有被全世界生灵所接受,但战火的洗礼后,她能何去何从,又能信任谁。恐怕只有她面前这个给予了她新生命的家伙了吧。
那之后,十几年过去了,女孩才恢复了这个年纪……她死亡时候的年纪该有的活泼。十几年对于我们这种不死的家伙不过是双眸一睁一闭,但足够让一个战火后的民族得以重建。我带她回到过她的家乡——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她至少还有一个留恋的地方——那里看上去一片祥和,但谁都知道早就物是人非。她初次告诉我自己的名字——布莱克?兰德尔。那时候我还以为是恶作剧或者她弟弟还是她喜欢的男孩子的名字,直到她在自己的墓碑前再一次显露出足够让每一个男人心疼的伤心样。
我环顾四周的墓碑,多数没有所属,毕竟战火带走了太多生命,后人也无法把他们一一重现。布莱克一家是村里最受人尊重的家族之一,她的母亲占卜出了战争的到来让少数人得以逃生,而她的父亲倒在了战争的最后一刻。得以生存的人唯一的回报,怕是只能喂它们下墓碑再送几滴泪水了吧。
我想我得找些事情让布莱克忘记背上的过往。
“布莱克。”
“嗯?”
“那家的菜看上去不错呢。”
“来啦!”
果然吃才是这家伙的一切。
“『指引者』?”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士问访了我在人族领地的居所。
“我说,『监察』,我可不和某些人一样隐姓埋名。”女士只是微笑着并不在意我的嘲讽。
“或许你真的很喜欢克洛克这个无聊透顶名字?好吧,我想我们该说正事。”好吧,她还是在意的,顺便还反击了一下。至于我的名字,确实听上去有一些蠢,但对我有一些特别的意义。
“我可没收到任何使命。”我轻描淡写的回答着,一边泡着夫人带来的茶,不知道为什么,布莱克居然会喜欢包括这东西在内的一切食物。真受不了。
“等下……”我意识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你是说那只……”
“这件事情你我最清楚不过了,人类巫师那边也有些动静。”尽管我一直认为人类巫师不过是些骗子,但似乎的确如同『监察者』所说。
“所以你认为,对我们产生影响的是那玩意?”
“你也知道我是离不开岗位的……”
“好的好的,我去就是了。”
“那我就先回了,感谢你帮助一位学者满足好奇心。”我想她的客套话并不讨我喜欢。
“不送,夫人。”
布莱克在边上安静地品着那苦涩至极茶,这可不像一个十二岁女孩该有的宁静,我是说这家伙平日里可足够闹腾。她仿佛也受到了影响,不,是『实灵』的状态也有些不尽人意。
“布莱克,穿上外套,我们去办点事情。”虽然万分不愿带着一个累赘去做这些危险的工作,但我可不能弄丢了她,大不了一会稍微留心点给她施加些屏障什么的。伴随着『书』的翻动,我们来到了人类领地的最北方,预言能力告诉我这里即将被命名为『海伦』,但至少现在还只是一片荒芜。我们很容易的发现了我需要寻找的东西。
那是一只紫色的球,嗯,通体紫色而且光滑,根本发现不了一点瑕疵。它在平原上放肆跳跃,行为很像一只动物什么的,但是又没有任何五官和四肢,从这方面思考还真让我的胃一阵难受——虽然天族人不用进食。
“女儿,我们去那边看看。“
布莱克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跟在我的身旁,我们约定在人前以父女相称,看上去再正常平凡不过了,要是他们知道一个天族人带着一个亡灵在他们的地盘上生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麻烦。此时几个人类猎人正拿着他们笨重的木弓箭意图狩猎这家伙。好吧,换做我也会去尝试的,这要是个大肉丸子可够我的吃货女儿吃上十天半个月。
很显然,他们的武器威力太过渺小,我悄然翻动书页,悄悄地帮他们的每一击弥补到完美的状态,并且打到我所认为的要害——甚至还施加了一些人类无法使用的远祖。但那家伙明显毫发无损,可能甚至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那帮猎人还不算蠢到家,好歹也是知难而退了。轮到我了。
我对它发动了一系列包含了各种元素的攻击——但我用不了幻术,那东西没有眼睛——这些法术要是施展在弱小的人族或者侏儒身上,那可就是一场记载入史册的屠杀。可甚至到了我不得不使用『书』作为媒介来维持战斗的体力,它仍然没有收到一丝损伤,也并不把我当作一回事。
“『鬼缚』。”我想我再也无法容忍它在我面前发出噗扭噗扭的声音了,这已经够让我一晚上无法入眠。施法同时我不得不捂上布莱克的眼睛——『鬼缚』可能让她看到曾经的亲人。
谁都能猜到——不,除了我——那家伙甚至不收封印的影响,要知道如果这种术也没有作用,这对于一个天生优越于凡间生物的天族人简直奇耻大辱。好吧,我该幸运没有人看见刚刚那愚蠢的一击,是的,唯一在场的也被我遮住了双眼,不得不承认自己十分有先见之明。
“我们该走了。”既然拿它无可奈何,再继续打下去也不过是白费体力,况且那家伙也没有把我们作为敌对目标,这时候倒不如一走了之。好吧我承认我是想去找夫人来解决这只球状物,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能力在我之上,虽然我真不愿意说出来。
正当我决定施法回到舒适温暖的家中——这个大陆上的秋天就足够要人命了——身边却传来了一阵美妙的我竟然无法形容的吟唱。我从未发现布莱克有这个才能——我不是指唱歌这么简单,而是她的歌声仿佛法力源泉一般治愈了我的体力。她看着我,停下来微笑着说:“它想要听歌哦。”便继续吟唱着。这对我来说可是个不能放过的好机会,毕竟在体力充沛的时候发动封印还是从来没有过失败的经验——好吧因为我从前根本就没有这么做过。
布莱克却继续微笑着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停下。
她吟唱着走向前。
“瑟寇,愿意和我走吗?”
“布莱克!它可不是街道边被人遗弃的流浪小宠物,就算你起好了名字这次我也不允许……”
“是它告诉我的哦。”
好,我承认,至今我也无法理解当初我为什么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你们也知道,就算不是萝莉控也会受不了……毕竟我对瑟寇也完全没有办法,我也尝试过赶走它,但它看上去也是赖上了我愚蠢的女儿。
某天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被我抛之脑后的事情,更奇怪的是富人也没有再次找过我。
“布莱克,能让瑟寇停下它的法力干扰么?”
“瑟寇,可以吗?”
少女把耳朵贴在球的体表,然后又用一个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不是它干的哦。”
“……”
“夫人。”
“克洛克?我猜你是要说……”
“你既然明白那最好。”我无心听她长篇大论
“自己拿吧小布莱克。”夫人没有继续接应我的话,而是安详地示意布莱克可以随便吃她摆在桌上的食物。
“我想你我都明白事情的严……”
“没什么大不了的。”夫人打断了我,根据我对这老学者的了解,她从来不会做这种被她称作极度无礼的事情。
“看你把你女儿饿得。”她仿佛在刻意扯开话题。
“夫人!”
“好了克洛克,带上小布莱克和这些她爱吃的回去吧。”
“可……”我不能理解,况且我也能感受到夫人的法力也仍然受阻。
“别问了。”夫人还是夫人,语气依旧平静,但下一刻说不定就取出『针』,我可不想变成密集恐惧症的福音。
“走吧布莱克。”果然她脑子里只有吃的,正在笨拙地往口袋里塞小饼干,我也明显有一些火大,便拉上她的手马上离开了夫人的居所。
一段时间过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唯独夫人却不见了。
我是说,包括她的法力气息都让人感到很正常,唯独却找不到她。好吧,这个目前为止我所知道的唯一族人,从此消失在了我的故事里。
布莱克生前是占卜师的女儿,这也意味着,她身上流淌的血是有魔力的。我简单的教了她一些法术。在这之前我曾经有过一个徒弟,他在努力练习后得以按部就班的使用我教的东西,不过说真的这样很无趣。后来他死了,我也没有再教过其他人法术——我可教不了他们如何长生不老。布莱克是个很神奇的女孩,她会用歌声作为魔力的载体,优美的旋律中富含着杀意。这也让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作为『指引者』,我却要守护在这个女孩身边。
万年对我们两个不死的生物来说太过短暂,她还是没有长大,我是说,无论外表还是内心。这一点很正常,『实灵』的作用我再清楚不过。这段时间里我的法力也在逐渐增长,或许因为我是布莱克的“父亲”,瑟寇很愿意陪我练习,上次我险些失手杀了它,幸运的是『治愈』还没有找到它的主人。
几万年间我也有收到很多使命,比如指引飞龙寻找新的家园,指引侏儒们治好旱灾。不过也是在太过平淡无奇。
“很近呢。”不得不说,再次感受到最高级使命,还真是让人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