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六年,当女王陛下再一次从自己宫殿的窗户向外眺望时,她的心情早就不复从前的高高在上了。
上一次人们经过宫殿的时候,不过是为了《谷物法》这种小事。
而这一次,他们包围了宫殿,是为了推翻女王。
查理曼帝国的巴士底狱曾经发生过什么,大家都知道。
为什么查理曼帝国的皇帝能被推上断头台,而麦西亚的女王就不能呢?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原本和女王冷战的阿尔伯特亲王也坐不住了。
“安排军队,我们可以和这些人交涉,停止不必要的税收。”
女王厉声打断了他,“现在做这些根本没用!他们想推翻君主制,这是最好的机会,不会有人放过我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红着眼睛,撕碎了手里的信件。
财政大臣见势头不对,卷走了国库里十几万镑的财产,连夜逃走了。
首相原本就不支持女王如此激进。
现在,女王陛下孤立无援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确定为下一任国王继承者,一路走来,即使有人想要夺权,她却也从来不缺辅佐她渡过难关的人。
在今天的一切发生之前,这些人在她眼里,不过是稀松平常,理所应当帮助她的人。
如果爱丽丝在这里,恐怕就要幸灾乐祸的说一声——“大人,时代变了。”
宫殿外,皇家军队恪尽职守地保护着整个王宫。
工人们在门外叫骂。
“让那个女人出来认罪!”
“她可待公民,我们要把她送上绞刑架!”
……
这些人原本底气并不足。
但爱丽丝的人出现了。
他们个个全副武装,根本没有把皇家军队放在眼里。
真要比较起来,雪莱家的武器不知要好出多少倍。
当然,这不是指奢华成都,而是实用程度。
皇家军队的装备看起来确实体面,实际上都是应付检阅的样子货。
正因如此,雪莱家区区几百个持械的工人,就让这群士兵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很清楚,这个时候,治安队的人恐怕根本不敢出头。
更何况警察在这也说不上什么话。
爱丽丝没有公开出面,火自然也烧不到她的身上。
然而就是有人偏偏不让她如意。
“爱丽丝·雪莱让我的主人名誉受损,我要对雪莱家发起荣誉决斗!”
一名忠于女王的骑士冲出王宫,大声喊道。
决斗这个几乎已经被忘却的活动,成功让在场的人呆滞了三秒。
工人们忽然反应过来,决斗是任何人都不能干涉的东西,即使是法律也无权干涉。
这是麦西亚自古就有的规定。
无法用法律解决的仇恨,可以通过荣誉决斗的方式解决。
双方会签下一份决斗合同,就像东方的生死状。
即决斗过程中,任何一方死亡,另一方都无需负法律责任。
不过看看这位骑士的体型,众人纷纷大骂无耻。
一个六尺多的壮汉,要和雪莱家的哪一位决斗?
而且决斗会限定性别,这样一来,能够应战的只有哈博这个未成年男孩儿!
但决斗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在没被推翻之前,大家是无权阻止的。
爱丽丝之前也放下了话,吩咐工人们,绝对不能先动手。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这属于造反。
为了不背负骂名,他们必须要把它营造成“官逼民反”的态势。
正是这样,在骑士提出决斗的时候,众人才显得迟疑。
“怎么?爱丽丝·雪莱趁着洛克将军不在麦西亚,发动政变,现在居然想要直接杀死女王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导,这名骑士非常擅长拱火。
放在古代,绝对是叫阵的好手。
现场还有一些不怕死的记者正在疯狂地按动快门,噗噗噗的闪光灯声音响起,气氛越来越凝滞。
一位工人代表一时冲动,突然喊了一句,“你这是欺负雪莱家没有成年男人!”
“如果雪莱小姐也有骑士,我们自然也欢迎他来应战。”
工人代表噎了一下,心想着,雪莱小姐又不是贵族出身,怎么可能在家里养着骑士?
这时人群突然分开成两群,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走出来,说道:“我是她的骑士,我接受你的决斗邀请。”
众人呆愣地抬起头,看向走在前面的人——是丹尼尔斯先生。
“看起来虽然高,但不像是能打的样子。”
“不能这么说,雪莱小姐长得那么娇小,不照样在普鲁士打伤了十几个士兵?”
工人们开始嘀咕起来,原本有些恐怖的游行场面,忽然变成了乱糟糟的菜市场。
“我要求手枪决斗。”丹尼尔斯先生说道。
骑士的瞳孔猛地一缩。
如果是用剑决斗,两个人也许都能存活,但用手枪决斗,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一死一伤罢了。
他咬了咬牙,说道:“同意。”
“不过……如果我赢了,你们这些人,再也不能质疑女王的决定。”
“这怎么可能?别做梦了!”
还没等丹尼尔斯先生回答,身后的工人们就嚷嚷起来。
“我们最多不让她上断头台!”
“如果是这样,决斗没有任何意义,要求应该由胜利者制定,还是说……你们这群人,认为雪莱小姐培养的人才,不如女王陛下随手派出来的我呢?”
之前的工人代表说道:“我们不能同意这种无理的要求,如果你赢了,我们只能同意不再追究这次税收的事,但前提是,她要收回提高税收的命令。”
工人代表说完,看了丹尼尔斯先生一眼,示意他如果有什么补充的,就赶紧说出来。
丹尼尔斯先生冰冷的眼神扫过骑士和王宫前的士兵,说道:“同意。如果我赢了,这座王宫的女主人,要跪在雪莱小姐的脚下忏悔三天,然后被推上断头台!”
“推上断头台!推翻王权!”
“推上断头台!推翻王权!”
工人们群情激奋地喊道。
矮小的女王陛下在王宫里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别怕,如果他输了,我会陪着你的。”阿尔伯特亲王的手搭在女王陛下的肩膀上,就像六年前面对游行时一样。
女王这一刻才发现,身边的人从来没有变过,真正变的,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