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会稽郡守府流血日之杀!
早晨的阳光撒不进这间高大而阴森的静室,发黑的原木颜色使这里越发的森冷阴沉,虽然富丽堂皇却别样的阴暗。
室内唯有长榻上对坐着两人。主位上的人,身材不算高大,却异常臃肿,因为是坐着,那硕大的肚子更加明显,活像一个圆滚滚的大葫芦,稀疏的两点眉毛下是一对三角眯缝眼,被周围的肥肉挤的快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却也挡住了那双眼中时不时流转的阴狠!红彤彤的酒糟鼻,真不知道这个一天到晚吃喝享乐的家伙是怎么养出来的,肥厚的嘴唇却能让人产生刻薄寡恩之感,这也算是他的特色了。和很多人一样,他也蓄了胡子,不过他的胡子还特别有个性,肥厚的大嘴唇上有两撇老鼠须……错了,那玩意叫“髭”,可是他下巴上还有一绺儿稀疏的山羊胡,怎么看怎么猥琐。可是再一看他身上的皂衣郡守官服,不免让一些有审美洁癖的人蛋疼了,顿时觉得唐宋、明清的选官制度中“相”排在删除顺序第一位也是有道理的、再一想他的平日里的行为,顿时又让人觉得以貌取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的。
再看他对面客位上的那个人,同样是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却气质晴朗腰背笔挺,却不是体态痴肥,相反,气质文雅仿佛**名士一般的他却有一副接近武将的体格,就算肌肉线条没有多漂亮也没有赘肉。即使是只着布衣也自有一身渊停岳峙的气势,这气质不搭调的想让他们俩的位置和身上的衣服对调一下!你瞧瞧,同样是三撇胡子,胖子身上就是老鼠加山羊,这个人身上却是异样的英俊潇洒,为他平添了几分沧桑稳重。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殷通和项梁。
殷通良久没有开口,只是一直皱着眉头,好像是在盘算什么。而项梁心中早已有数,自然不急,好整以暇地抿着面前的清酒。
良久,殷通才好像知道该怎么开口:“梁公可知,江西之事?”
废话,能不知道吗?这个会稽,知道最早的恐怕就他了。不过这话可能告诉你吗?“自然,大雨阻路,戍卒延期,心恐刑罚,揭竿而起,一呼百应从者云集,如今早已沸沸扬扬,还有谁不知晓?”项梁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殷通却在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欣喜,心中一震,有了一份信心,说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号称千万强兵,区区戍卒就把他们打的丢盔卸甲,所谓大秦也不过如此!如今天下蠢蠢欲动,义旗所致,无不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战火未兴之地,凡有识之士无不摩拳擦掌,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此乃天秦亡之时!想当初秦也不过一区区西陲小国,胡戎夷狄之人,有何资格做这九州之主?定鼎之人,还需为我华夏正统!”
殷通是不是新请了幕僚啊?这番文采见长啊,不知道能不能为我所用呢?项梁面色不显,心底却在想着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自然不会知道,这番话就是那个一直在他府里病恹恹的虞姬写的!要不是紫烟,殷通这猥琐胆小贪财**欺软怕硬的家伙又哪里有这个魄力下这个决定?是紫烟的安宁谷内线注意到殷通迟迟下不了决心,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升起来,只是每日一味苦恼草木皆兵,紫烟担心再拖下去就要误了项羽起兵的时辰,才着手安排的,但是后来紫烟自己也出了事,这个计划就全部搁浅了。直到前几日,紫烟才重新布局,指使公输止墨去鼓动殷通起兵。公输止墨也是个演技派,按紫烟的剧本说的天花乱坠,说的殷通晕晕乎乎的,真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才下了这个决定。不过,这一次,紫烟布局的目的不是为了项羽,而是“水混了,我们才好摸鱼啊!”紫烟是这么对云烟解释的。
而她在写这个“演讲稿”的时候把自己恶心得个半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过看起来他们都吃这一套,公输止墨看到的时候何止惊为天人,简直要把紫烟当神仙供起来了,殷通看的时候两眼放光,现在就连项梁也都赞赏不已。
想归想,话还是要接的,项梁调整了一个赞同的表情,实际上,话说道这里,他基本上是赞同的,不过他不赞同的是殷通这个人而已,你这么**,有胆子当众喊啊,我看看你死的有多快!
看到被他承认,殷通继续道:“我听说过,万事先发者制人而后发者制于人,要是不先下手为强,就要受人所制,等别人先掀起这面旗,我们的命就把握在别人手里了!”
“不错!”项梁总算有一点认真的样子了。不错,是不错。
殷通听到这话,两只三角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既然梁公赞成,我就直说了,我殷通,决定于会稽起兵!拜梁公与桓楚为将!不知梁公意下如何?”
“殷公知晓在下身世,定知道在下自不会拒绝。”项梁眼中悄悄燃起一丝诡异的火焰。
“那太好了,就是不知桓楚现在何处?”殷通兴奋的三角眼看不见项梁眼中的诡异。
“桓楚正在逃亡,唯有在下的侄儿项羽知晓他的下落。”项梁眼底的火焰开始一点一滴蔓延。
殷通闻言一怔:“那……不知项公子又在何处?”
“小侄正在外等候在下。”项梁不温不火的样子让殷通想揍他一顿,没看见别人都火上房了吗!
“那就让他去找啊!”殷通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恐怕不行。”项梁一次说话比一次少,气的殷通快要抓狂了:“为什么不行?”
“桓楚现在在逃亡,若是小侄前去找他,他恐怕会担心有诈,是诈他回来自投罗网。”项梁已经要按捺不住心头的火热了。
“这好办,你叫项羽进来,我这就写一封亲笔信给他带去,桓楚看了,自然就信了。”殷通急不可耐了。被冲昏头脑的他,没有注意到项梁脸上已经写满了的异样!
看殷通急不可耐的样子,他也已经要忍不下去了,当即厉声高喝:“羽儿!”
殷通被这一声吓得连砚台都掉地上了,刚要斥责,却发现,就在这短短瞬间,那道他并不陌生的高大声音已经进了屋并反手关上了门,再一愣神,就只见项羽手上突然冒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杀气腾腾!而那把剑的目标,赫然是自己的咽喉!
惊骇的表情来不及舒展完全,还是一片扭曲中,他就已经说不出一个字,还未来得及脱口的厉喝化作裸露在外的气管中嘶嘶的气流声!殷通徒劳地在鲜血淋漓中捂着整个切断的器官,在窒息的痛苦中蜷缩到地上!
“羽儿!干得好!”项梁拍了拍已经高过他头的肩,对着殷通俯下身:“殷太守,并不是项某人不想反秦,事实上,我已经准备了四个月了,四个月前,我就知道大泽乡会发生的事,我也是会稽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是……”项梁突然笑了,笑中一脚踩到殷通的脸上,用力地碾:“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俯首帖耳地听你的调遣?”说到这里,他脸上是已经压抑了三十多年的傲气:“我项家世代为大楚柱国名将,凭什么听命于你一个小小太守?!况如今,大秦摇摇欲坠,得民心者得天下,而你在民间已声名扫地,与你合作,岂不是把我们也拖入泥沼?而你的粮草储备,你若死了,就都是我的!你还有什么资本和我们合作!”
说完这番话,殷通还没有彻底死透,但项梁对他已经不敢兴趣了,转身去找他的大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直在一边的项羽忽然俯下身,在殷通耳边轻声说道:“其实,你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毕竟你也是反秦,杀了你,对我们名声不好。”
殷通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猛然聚起一丝光亮,回光返照一样。
“可是,你不该……妄图染指虞儿!”一声暴喝中,殷通的脑袋被项羽生生从脖颈上拔了出来!
“找到了。外面还有几百个家丁和亲兵,一并解决了吧。”项梁把太守大印交给项羽,轻蔑地撇了地上的无头尸体一眼。
项羽左手揪着殷通的头发和大印,右手握紧手上的剑,脸上缓缓燃起嗜血的狰狞,怒吼着席卷出门:“杀!”
鲜血与死亡的盛宴,从太守府开始了……
更可怕的是,在项羽惊天动地的怒吼中,城内各处,隐隐传来无数人的应和!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