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晴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个小时,还不容易终于弄好了一顿晚餐了,不想,客厅里早已空无一人。
几乎看直了她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在屋子里寻了一圈。喊着两个人的名字,“安浅?一南”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此时的苏一南早就已经带着白安浅出了门了。
两个人回来时,已经是十点多了。原以为许晴有可能事先离开了,结果,那人仍然坐在沙发上等着。
脸色在听到开门的时候,瞬间变了颜色,强撑气一抹笑,“你们回来了?这是去哪儿了,我把饭都做好了,结果你们都不在了。”
苏一南并不着急答话,替她解下身上的外套放好后才在她的面前坐下。“自然是出去吃饭了,既然许女士要用厨房,苏某不能用了,只好出去了。”
许晴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样子,倒是说得他喧宾夺主一样,摆了摆手,捂唇笑了笑,“这话说的,我还不是看你在厨房,怕你忙不来,所以才帮你啊。”
“呵如何都是苏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
许晴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不再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转移到了白安浅那边,“安浅,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一南下厨呢?怎么着你也要学着些啊”
白安浅嘴角抽动了一下,不想要和她继续废话,径直站起了身,对苏一南说道,“我先回房间洗澡睡觉了。”
“嗯,去吧,我待会儿就上去。”
苏一南点了点头,目送着她上了二楼的房间才收回视线。继而斜视了她一眼,“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话语中的暗示让许晴瞬间就明白了,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
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一南,你怎么说的呢,我们是一家人啊,非得有事才能来找你吗?”
“难道不是吗?”
苏一南勾唇一笑,眼中带着讥讽之意,也不想跟她绕弯子了,径直的说道,“现在苏一宇的处境恐怕很难吧,恰在这个关头,你来寻我,难道不是为了他吗?”
一家人这一张亲情牌早就被她用烂了,每次见面都要搬出来,当真以为他会轻信了她的话吗?
许晴双手互相搓了搓,陪着笑了笑,“一南,所以才说你懂事呢,连这件事都猜到了,既然这样,我就不瞒着你了,有话就直说吧。”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也知道,现在一宇真的快要在丰城站不住脚了,我们娘俩好不容易才在丰城找到一处容身之处,若是连成瑞都倒了,这要我们怎么办啊?”
“许女士这句话真是好笑。”苏一宇冷笑着,“成瑞倒了与我何干?为何来找我?”
“一南,这次就当是妈妈求你了,就帮帮你弟弟这一次吧,好歹你们也是同一个父亲的啊,既然现在他有难了”
“所以说”
他凌厉的双眸斜视了她一眼,“这与我何干?”
“和你有什么关系?”许晴呢喃着说道,苦笑着脸,“一南,难道你要看着我们去死吗?”
“许女士这句话言重了,我们非亲带故的,凭什么要帮你?还有,我应该同样说过很多次,我们苏家并没有承认过你们,所以,我也不会承认你是我所谓的母亲,还有那位所谓的弟弟,请回吧。”
苏一南不理会她的话语,一点没有挽回的余地,直接拒绝道。
许晴咬了咬牙,突地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南,这一次真的求求你了,你不喜欢我们,我们都知道,所以,这一次我答应你,只要你帮了一宇,我们绝对不会再和你们有半点的联系或是其他的见面!”
“爱莫能助!”
他沉下脸,眉骨间的拧成一道凌厉的褶痕。
许晴却不依不饶的,“一南,一南!”
她抱住了他的裤腿,“你不能这么狠心,我们好歹是家人啊!”
“家人?”苏一南轻嘁了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到了极点的话一样,“在我这里,从未承认过你们是苏家人。”
“除了你,还有谁能够救一宇?一南,你就帮帮我们这一次吧!”
她死皮赖脸的拽住他不放,楼上一阵动静,似乎是听到了楼下的争吵,苏一南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若是你们真心想要求我,何必让你来呢?苏一宇人呢?这样,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许晴的哭喊瞬间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纠结越发的明显,她倒是想啊,可是,苏一宇一听是要找苏一南帮忙,别提多膈应了。
这回,她还是瞒着他过来找的苏一南,哪里敢让他知道啊?!
许晴的反应全都写在了脸上,苏一南冷哼了一声,“许女士,请回吧,恕我无能为力。”
说着,扳开她的双手,大步走上了楼梯,只留着她在楼下目瞪口呆。
瘫坐在地上,却丝毫无能为力,许久,她才撑起已经发麻的双腿离开清苑。
胡平的进展似乎很快,很快就找到了asa相关的资料,尽管有大部分都被销毁了。
但要是花些钱和门路,还是能够多多少少找出一些的,与此同时,苏一宇也联系上了白安诺。
电话里,两人之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空气里安静的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有些略急,又有些缓慢。
“一宇,你都知道了吗?”
白安诺的声音很低,也很轻,似乎是非常的憔悴,苏一宇握着手机的手陡然收紧。
青筋暴突,想起了今天才拿到的检查报告,上面的结果,让他当场将那份报告给撕碎了!
他竟然真的换上了艾滋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番思量后,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段日子与他有瓜葛的女人,白安诺
她怪异的举止,和让人听的不明不白的话语,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的怀疑。
白安诺即使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但也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他在那一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自然也猜测的几乎无差了,下意识的,眼泪就溢出眼眶,滑过她的眼角。
此时的她躺在床上,双眼凹陷了进去,骨瘦如柴,她已经忘记自己躲在这里到底有多久了。
更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开始不进食了,双唇泛白的厉害,就连说一个字都有些吃力。
忍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对不起,一宇,对不起”
这样的结果,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的,她一次一次的拒绝了他,就连往日里两个人相处都刻意保持着距离,没有半点的亲密举止,就连喝一杯茶都格外的注意自己的杯子,不要让他的对换了。
可是,她没想到,竟然到了最后,还是发生了她最不想要看到的事。
苏一宇手骨节握得咯咯作响,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了,愤恨的同时,无数的话想要脱口而出。
话到了嘴边,才汇成一句,“你这个贱人!”
白安诺一愣,突地就笑了,电话筒中传出她的笑声,带着悲凉和凄惨,又仿佛是要将一切都看透了一样。
笑着笑着,眼泪不知为何再一次落了下来,“对不起。”
说完最后三个字,她就径直的挂断了电话,话筒里传出嘟嘟嘟的忙音。
苏一宇目光涣散了一下,很快定住神,愤愤的将电话挂断了,事到如今,她的对不起来的太晚了!
若是早告诉他,他又怎么可能会与她有半点联系?!这个贱人!
“苏总。”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胡平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沓资料,“这是刚刚将所有能够取到的资料做出来的整理,你看一下。”
“好,放着吧。”
苏一宇点了点头,说道,“还有,asa那边如何了?”
“做出的整理同样也在里面了,在最上面一层。”
“嗯。”
***
asa在凌晨收到了成瑞的新一波绯闻,在贺瑞的推动下,立刻去收购了一部分的股份。
贺瑞正好进来,“asa,成瑞那边已经处理好了,还有相关的手续也已经办了下来。”
asa眉眼弯了弯,“好,还有,苏一宇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一宇那边,已经将他撤下了总经理的位置,现在,也只是一位普通的大股东而已,跟您相比,算不上什么角色。”
“嗯。”
他点了点头,“手续下午做了整理交上来给我。
贺瑞一口应下,“那是自然的,您不必担心。”
贺瑞说完,退出了办公室,将手机换了一张电话卡,设定了防火墙,让人根本无法追踪。围在叨扛。
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他已经相信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
丰城的夏季不算炎热,每每都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心旷神怡,苏一南这日并没有什么事。
索性都是跟着她到了白氏一起上班的,过往的员工看到苏一南出现的那一瞬间,不由得多投放去了几分目光。
“怎么回事?”
白安浅莫名其妙的看着身后人的议论,几个人注意到白安浅突然的转头,立刻做鸟兽散状。
苏一南不答话,揽过她的肩头,径直的大步走进办公室。
刚走进办公室里,许晴的身影立刻就冒了出来,看到他说不出的喜悦,立刻就迎了上去。
“一南。”
苏一南一从始至终,一个眉眼都没扫过她一眼,两步就迈进去了,甚至还顺手带上了门。
让她剩余想要开口的话都没有再开口,就被那哐当一声的关门声给打断了。
许晴眼底闪过一抹愠色,气的跺了跺脚,可也无能为力,只能再次离开,她就不相信了,她见天都在这蹲点等着他。
还能让他给跑了?以前或许是顾及面子,可是现在,名声和温饱都要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面子啊?
“这样真的好吗?”
白安浅看了一眼那堵关上的门,又看了一眼苏一南。
苏一南只是微微一笑,“你不必想太多了,现在只需要管理好白氏就可以了。”
他已经这样说了,白安浅只是耸了耸肩,“好吧。”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说什么了,“对了,公司刚刚上交了季度报表,你给我顺一下。”
“好。”
苏一南听此,就此打断了话题,凑过身去给她整理着,一遍一遍耐心的教着她。
***
廖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白安诺回家了,甚至还听到传言白安诺将她手上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了一个男人。
每日都是担惊受怕的,说不出的心慌。
白从文一样就坐在她的面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和担忧,“再叫几个人去找找,多打几遍电话。”
“这找也找了!能联系得上她早就接电话了!”
廖茹无力的坐在沙发上,说道,“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把电话给拉黑名单了,不管什么时候打过去都是占线,都是关机,我能有什么办法?!”
话虽是如此,可无论如何也还是无法压制下内心的那股担心。
一封邮件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爸爸妈妈,谢谢你们。”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两个人彻底的慌了手脚,“老白,你看看这”
白从文阴沉着脸,低喝了一声,“我长眼睛了!”
廖茹颤着手立刻将电话回拨了过去,可那边的显示仍旧是关机,根本没有半点办法接通。
简直是让他们急的要跳墙了,“安浅,对,安浅!”
廖茹这次是真的着急的慌不择路了,只要能够有半点的希望,她都要找到白安诺。
白安浅正在签署着文件,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紧皱着眉头,慢悠悠的接通了,“安浅,你知道安诺的消息吗?”
“安诺?”
白安浅对于她的问话感觉到莫名其妙,她难道不知道她和白安诺现在势同水火吗?
又怎么可能会联系她呢?
“叮咚!”
一声清脆的信息提醒声让她移开了电话,“稍等一下。”
说着,在后台点开了信息,入目的话让她全身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有一瞬间的天地翻覆。
脑袋晕了晕,就连唇都忍不住的颤抖了,在廖茹焦急的催促下,许久才找回到自己的声音,“妈”
“安诺有可能出事了。”
说着,快速的将电话给掐断了,冲出了办公室,苏一南在自己的桌子上处理着事务。
突然冲到面前的人影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定睛才看清了来人,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出声询问,“怎么了?”
“安诺安诺她”
她的呼吸仿佛都在那一瞬间给夺去了,无论想要如何叙诉,都无法说出口,末了。
只将刚才的简讯翻出来放置在他的面前,苏一南看完,心中也是咯噔了一声。
随手抓起身旁的车钥匙就拉上了她,“走!”
白安浅茫茫然然的,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可现在也没有半点选择的办法了,只能跟着他一块走。
苏一南上了车,立刻发动车子,车子瞬间就像是离弦之箭一样迅速的窜了出去。
廖茹本处于焦躁的情绪里,冷不丁的听到白安浅的最后一句话,整个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急的都快要掉眼泪了,将电话重拨了过去,可如论如何都无法联系,都显示无人接听。
此时此刻,白安浅的手机,因为上车的时候太过匆忙,不小心在手中滑落,掉落在车座的缝隙里。
即便正欢快的唱着歌,可不想,此时的苏一南和白安诺的情绪根本一心都放在白安诺身上。
无暇去顾及那不停作响的电话,“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难道你知道白安诺在哪里吗?”
白安浅确认着,看着他刚毅的面庞,说不出的着急。苏一南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收紧。
目光直视着前方,轻声应了一声,“嗯。”
一个回答,在她的脑海里炸出无数的可能性,但是,现在却不是确认的时候。
“这件事解决之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苏一南眼角的余光瞥到她此时的神情,说道。
白安浅的粉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语,只是双手交握着,同样用着力,贝齿咬着唇瓣,才不让自己的情绪倾泻而出。
车子行驶了很久,又加上正逢高峰期,在路上堵住了,白安浅的双手握得泛白。
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的流逝着,恐慌在心底蔓延,让她有种像是要永远失去了某样东西一样。
那是只要离开了就再也寻不回来的东西,隐隐间,仿佛能够捕捉到了什么,她的手才刚刚伸出去。
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车子才拐入了一个胡同里,稳稳的停在一栋公寓面前。
这边的屋子全部都翻修过了,而承包了这一片工程的正是苏一南
白安浅自然是知道的,只因为,这是和白氏合作的其中一个项目,他们两人还一同到过这里来考察过。
却没有注意到,在翻修的身侧会有一栋独立的公寓。
两人都没有开口打破这其中的沉默,苏一南则熟门熟路的刷了门卡走了进去。
大门才刚刚打开,就能够清晰的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是从浴室里流出来的。
白安浅心中一惊!脑海中的预想仿佛都像是在这一刻兑现了一样,脸上仿佛是塌了天一样的反应。
她冲进了浴室,而此时,浴室里
浓重的血腥味和热气突然袭来,让她在那一瞬间几乎无法抑制住眩晕和恶心。
她的脚边,是水混合着鲜血的液体,而她,就像是站在血池里,看着面前躺在浴缸里的女人。
她面色苍白,周身散发着热气,淋浴的喷头不停地冒着水打在她的身上,湿了她的全身。
水中,她白色的衣服格外的明显,顺着水流的方向不停的飘动着,“安安诺?”
她捂着唇,眼泪不自觉的留了出来,语不成句。
谁能够告诉她,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白安诺居然就躺在这一片血池之中。
“安诺,你不要死!你怎么可以死?!”
白安浅瘫坐在地上,抓着她的衣领,不停地摇着她,怒吼着!
苏一南跟进来时,同样被面前的一幕惊讶住了,闭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轻轻的拨开白安浅的手,轻哄着,“安浅,别怕,我们先带她去医院。”
说话的同时,他的话音里也难得的带上了颤意,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此时的白安诺是不是还活着。
食指探在她的鼻子下方,那里,已经没有了半点的呼吸,白安浅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沉了下来。
一颗心也跟着突地下沉了下来,“一南”
她几乎喊不出他的名字,揪着他胳膊的手紧了又紧,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衣服里。
陷入他的骨肉里,然而,得到的,始终是一片沉默。
“不会的”
白安浅摇着头,双手捂着耳朵,无法相信面前的一切,“我还没有报复她呢,她杀了我的孩子啊,我还没对她做什么呢,她怎么可以死?!”
她怎么可以死?
苏一南眼底同样带着几分伤痛,将她抱在怀里,无声的安慰着,白安浅靠在他的怀里。
大声的哭泣着,“她怎么可以死?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她怎么可以死?!”
即便她恨着她,可是,下意识里,她还是将她当成自己的姐姐的,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无论她如何想要磨灭都无法磨灭掉的。
说到底,是不是她真的太过于单纯了,所以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将这一切都斩断了。
她从来不知道,老天要让她明白的太晚了,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白安诺
她死了,掉在浴缸里的那把刀格外的鲜明,在水中泛着阴寒的冷光,让她无法忽视。
仿佛是要将她的心给剥开了来看一样,看看她的心到底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
“一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无论苏一南如何帮她抹去都无法擦净,她的面前,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个躺在浴缸里,满身的鲜血,苍白的脸色,都在彰显着她此时早已经逝去了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