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或许是天命注定的对头吧,几年间,双方大战数次,互有输赢,谁也没能将对方彻底吞掉。”雷克萨斯带着凯丁,在一连串描述战争的壁画间穿过。
“直到……嗯,好像是天历1363年,两位前辈终于看清,再打下去没有意义,结局只会是两败俱伤,让其它势力坐收渔利。于是他们商议停战,签订了和约。”
雷克萨斯停下的地方,壁画终于有些变化了。
一座金顶大帐下,两个男人面对而立,举起酒杯——这是一场成功的谈判大会。
“也许是因为共同的理想,也许是因为强者间的相惜,这两人结成了同盟。他们的同盟,就是英兰特帝国的前身。此后,他们以风雷之势横扫东海,后又挥师中土,为建立新的帝国做准备。”
突然,几束寒冷的目光射在雷克萨斯身上,多年战场打滚的直觉,让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雷克萨斯心中,陡生警惕,演讲的兴趣大大消散。
一定是有什么人,混在人群中,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雷克萨斯一面漫不经心地讲着,一面抬眼向游客群中打量。
那是几个普通的游客,但宽大的衣袍下面,鼓鼓囊囊,显然是藏着什么东西。他们的眼神,毫不避讳地直盯着雷克萨斯,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凶悍之气。
“是便衣……”雷克萨斯一看便知,那几个家伙都是卫戍部队的士兵,穿着便衣,混在人群中,监视揽月塔中的游客,监听他们的言论。
他暗自庆幸,刚才说的一直都是史实,所以才没有招致杀身之祸。如果再蹦出一句“死皇帝”之类的话,可能当场就被缉拿归案。
凯丁站在雷克萨斯身边,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投去疑惑的眼神,意思是:你怎么了?
雷克萨斯接连几个眼色打了回去,他相信以凯丁的机灵,能明白其中含义。
果然,凯丁高声喊道:“大哥,虽然皇帝陛下很伟大,但咱们是不是可以去上一层了?”
“啊,是哦!”雷克萨斯装成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拍着脑袋叹息,“时间有限,不能多在这里停留了。”
匆匆喊了一句,雷克萨斯和凯丁仿佛若无其事地离开,但步履却比之前快了很多。
第二层剩余的壁画内容,大抵就是埃尔隆德横扫中土,最终建立帝国,成就千秋伟业云云。行走之间,雷克萨斯随便给凯丁讲了讲也就作罢。
即使是行走中,雷克萨斯依然能感觉到,背后那几道冷电般的目光。
“看来刚才太过张扬了……”雷克萨斯擦着头上的冷汗,“有文化真可怕啊!”
在帝国成立之后,每一代的皇帝,都在大力推广教育,可尽管如此,百八十年下来,普通百姓中,识文断字的也仅有一两成。
没办法,帝国四周强敌环绕,时刻都要准备着战争,又能有多少钱投入教育事业?
只有一些繁荣的大城市,才能开办学校;只有家庭条件极好的人家,才有闲钱送孩子入学。
希隆城是东海大城,不仅有学校,还有图书馆。纵使这样,雷克萨斯也敢断定,在揽月楼的游客中,有为数不少的人,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在一群不识字的平民中,一个家伙对历史了如指掌,侃侃而谈,身边还跟着个斯文的小书童……卫兵们想不注意都不行啊!
走上了通往三层的大坡道,雷克萨斯才感到,注视自己的目光消失了。他停住脚步,略作喘息。
“我配合得不错吧!”凯丁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
“太棒了,滴水不漏。”雷克萨斯笑。
“可是你为什么要跑啊?”凯丁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我现在觉得你好博学哦,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笨蛋,有几个便衣卫兵混在人群里,而且他们已经在注意我了。”雷克萨斯神色肃穆,悄声道,“你可别忘了,咱们还在被通缉,万万不能被发现。”
凯丁闻言,立即赞同道:“没错,做人要低调,做通缉犯更要低调。”
一高一矮两个少年,跟随人流,顺着坡道,从二层向三层走去。
雷克萨斯回味着刚才的对话,居然会被凯丁夸为“博学”,爽啊!
“喂,凯丁……!”雷克萨斯再回想,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嗯?”凯丁没来由地感到一股杀气。
回头一看,雷克萨斯黑着脸,攥着拳:“告诉我,人不可貌相是什么意思?!我看上去很像白痴吗?”
凯丁嘻嘻一笑,拿出白天逃命的劲头,向三层猛跑。
一个跑,一个追,夹杂着笑骂之声,两个家伙绕着坡道跑了大半圈,搅得路上行人鸡飞狗跳。
“呼,累死我了。”
不久后,揽月楼三层,某个白净消瘦的少年,扶着膝盖大喘。
一个魁梧的家伙哇哇大叫着,从坡道上追来,一双大手扣在少年的头上,不一会就把他的头发揉成了一个大大的鸡窝……
闹够了,继续游览三层。
雷克萨斯不敢再扯着嗓子说话了,用私聊般的口气对凯丁说:“这一层的壁画,讲述的是埃尔隆德登基之后的故事。”
刚刚成立的帝国,是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埃尔隆德甫一登基,就颁布新法,整顿吏治。
车同轨,书同文,定币制,统一度量衡……这些功绩,都在两人的闲游中,被雷克萨斯娓娓道来。
“哇塞,这家伙不简单啊!”
“当然了,统治一个帝国,需要的可不仅是天阶的修为,更要政治手腕。”雷克萨斯一笑,指着展台上摆出的一排钱币:“看,这就是帝国建立前的货币,是不是很杂乱。”
“……这些像贝壳一样的东西能当钱用?”
雷克萨斯续道:“稳定了国内的局势,埃隆大帝开始进行武装扩张,北击兽人,南征精灵,又在帝国的北方边境修建‘万里城’,抵挡兽人的进攻……”
“万里城?那是什么?”
“就是一串超级长的城墙,东西延伸两万里,嗯……是这个样子。”雷克萨斯走到“万里城”的壁画前,蜿蜒的城墙如同飞舞的白龙,俯卧在山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