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缘修和广和得到答案,连连谢过,匆匆离开缘机府直奔南境。
看着他二人走远了,白善文才返身回到府中,闭紧了大门。
直到这无人光顾的宅邸再次陷入寂静之中,他才背靠在身后的大门上,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压的两扇门也跟着发出一声叹息。
这不大的一声‘哐啷’的清响把白善文从刚刚紧张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甚至还有了一点沾沾自喜。
可是,喜从何来?
他并不知道财神现在身处何地。
之所以说是南境,只因为财神坠下天界只能掉在人界之中。
没有法力去往人界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圈定了人界,再接下来就是地点。
当然第一个就会想到南境。
因为那边离妖界最近。
不仅离得近,而且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大战和灭族的浩劫。
一定非常乱。
一个不容易找到的人,再加上一个混乱的环境,简直就是找理由的最佳组合。
巧的是妖王也和天界刚刚闹了点不愉快。
这样一来,他们若想去紧邻的妖界寻人,因为天族的身份妖王必定不会答应。
这样一来,就给自己争取到了时间来弄明白缘机轮盘找不到财神的原因。
他这边算盘打得响亮,心里算计得清楚,可是有一个人却做出了最实心的决定。
“我要去帝京。”尹柳芯抱着刚刚吃饱睡过去的孩子,脸上满是慈爱和决绝。
王大龙把打来的野兔子收拾干净,交给一旁给火堆添柴的弟弟:“帝京可远着嘞。”
尹柳芯在孩子的身上轻轻地拍着:“我不怕远。”
祖母王氏闻言轻轻叹气:“你这女娃子怎么这么倔?”
“死里逃生,你还要往帝京跑?”
尹柳芯没有顶撞这位老人家,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不说话。
王二龙把穿着兔子的树枝放在火堆上慢慢地转动,看着跳跃的火苗浑身猛烈地抖了一下。
有那么极短的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杀戮和恐怖的地方。
那天他和哥哥、祖母,还有这位带着孩子的妇人一起在酒店的后厨做饭。
他们在所有人进入地窖保命的时候被拒之门外,只能像老鼠一样尽量把自己藏起来。
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为了尽可能不被可能出现的妖发现,他们拿东西轻拿轻放,切菜都不敢直接剁在砧板上。
四个大人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哄孩子,希望他能乖乖睡着,最好不要发出一点动静。
刚出生没多久的福哥也算是心疼人,每天基本上除了吃就是睡,很少哭闹。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存粮吃完的时候。
四个人面对面地发愁,他们一家饿几顿还可以,但是尹柳芯不行。
只要她挨饿断了奶水,福哥的哭声势必会引来妖怪。
为了能多一些活下去的机会,王二龙仗着自己比哥哥身形小,自告奋勇地出来找吃的。
一路上他心跳的厉害,仿佛在耳朵里面有一面鼔在一直敲。
王二龙翻遍了附近的屋舍,也不过只找到了半袋小米。
当他将这些小米放在几人面前的时候,王氏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
正是这句话,救了他们一命。
“我们得走。”
王氏的声音沙哑而虚浮,但她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祖母,明氏亲眷、子弟,非诏不得出南境。”王大龙沮丧地说。
王氏听罢抬起拐杖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敲,打得他抱着头怪叫:“疼!祖母,疼!”
王氏喘着气被王二龙扶着坐下,压低了声音道:“你素来老实本分,这是你的长处。”
“但在关键时刻还这么不分轻重那就是迂腐!”
老太太气得想摔拐杖,但又生生在半空里停下:“你没听弟弟说,外面打得不可开交。”
“人都进了逃生地窖,那外面的所有兵力应该都调到战场上去了。”
“此时不跑,还在这里等死吗?”
“可是出去了也是个死啊。”王二龙抓了抓脑袋。
王氏这下不禁扪心自问,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王家才生出这么两个木头孙子来。
“你不说你是南境的人,谁会知道?”
王大龙捂着被打的脑壳支吾道:“可是……”
“还可是!”王氏举杖还要再打,被尹柳芯拦住。
“祖母说的对。”她说,“横竖都是死,若是能逃出去,哪怕隐居深山一辈子不出来,也好过在这里给妖怪裹腹。”
她还要把孩子拉扯大,有朝一日这里安宁下来,这孩子还得认祖归宗。
她们不能死!
“若别人问起,我们可怎么说呢?”王二龙愁眉不展。
尹柳芯想了想道:“你们还记得三小姐吗?”
王大龙道:“知道,王府的三小姐,萍安坊的掌柜秋萍萍嘛。”
“是的。”尹柳芯说,“她当年也是逃难才来到咱们南境的。”
“我们何不跟她学一学,也装作逃难的呢?”
四个人一合计这事儿还算靠谱,于是由王二龙先行探路,带着蒸熟的小米饭上了路。
王氏年事已大,尹柳芯一介妇孺抱着孩子时不时就要停下来喂奶。
一行人走走停停,看见第一座镇子的时候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这里有人!”两个在外晒太阳的老妇发现了他们,“快来人搭把手!”
尹柳芯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摸孩子。
福哥被她抓到小腿,不满意被吵醒地蹬了几下。
尹柳芯慌忙翻身起来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孩子,这才放下心来,脱力地躺了回去。
“你这闺女真是胡闹,哪有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往外跑的?”一个老妇看她醒了,到了一碗水过来。
“大娘,这是哪里?”尹柳芯还有点头晕,她想再爬起来给老妇磕个头谢谢救命之恩,可是翻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
“哎,你就别客气了。”老妇人按着她的肩头将水递到嘴边,“这是慕名镇。”
尹柳芯就着老妇的手喝了一碗水,这才清醒了一些。
转眼看看四周,简单的陈设,不过是茅屋草塌。
灶上烧着一锅水,冒着热气,给屋子里添了股子生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