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雨却不以为然:“要我说,城门都开了。这城墙修不修的有什么打紧?”
花如雪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跟她讲不清楚,嘱咐道:“你看归看,不能动笔。”
花如雨把那张公文随手扔在一边:“放心吧,我才懒得管。”
“好吧,我要去睡觉了。”她说着便往后面的卧房走了。
“王爷……哦不,郡主。”秋萍萍捂嘴笑道,“我们也回卧房去吧?”
她一边走一边偷瞄花如雪,只见她明显有些紧张:“我新得了一盒胭脂,颜色是顶好的。”
花如雪还是一贯的话少。
孟云庭便接住话头道:“哦?什么颜色,我用过吗?”
秋萍萍悄悄道:“你明天来试过就知道了。”
她特意强调:“这可还没用过呢,全新的!”
说完看了一眼花如雪。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不知道她是真的对这些胭脂水粉不感兴趣,还是不习惯多说话。
到了月亮门前,孟云庭道:“我到了,明天见。”
秋萍萍正要应答,却发现这话他其实并不是说给自己的。
然而另一个人却也没有回答。
“王爷,你不喜欢这裙子吗?”秋萍萍把她送进屋子,让丫鬟们都出去后,自己走到花如雨的衣柜前面打开来,看着里面的各色衣服。
“哇,郡主这不是衣柜,简直是宝藏啊!”
她爱不释手地取出一条裙子来在身上比了比:“啊,我以后有钱了也要做许多许多漂亮的衣服!”
正在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的时候,花如雪开口打断了她的畅想:“那是帝京的金线帛锦,别处很难找到。”
秋萍萍只好把裙子放在一边,又拿起一件衫子来:“这个比较粗一些,应该挺好找的吧?”
花如雪只瞥了一眼,便道:“那是帝京和岁坊的天麻稠衣,夏天穿在身上遍体生凉。”
“别处也是做不出来的。”
随便捡起两件来都这么稀罕,秋萍萍很受打击。
她在妆台前坐下,发现这面镜子要比自己见过的所有镜子都清晰,不觉伸手摸了摸。
也许是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太明显了,花如雪道:“那也是帝京来的,外祖母宠如雨,就给了她。”
“都是帝京来的?”秋萍萍心道果然王府的东西就是不一般,平常人可能一辈子都难得一见。
“大部分都是。”花如雪笑了一下,“人皇陛下给过南境王府很多赏赐。”
很多赏赐。
给南境王府的赏赐中,点名给自己的却只有一件。
无生剑。
她笑过之后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无悲无喜。
“王爷,你来这里坐。”秋萍萍忽然起身拉她,“你来妆台这里坐。”
花如雪不明所以地被她拉过去,在那个御赐的镜子面前坐下来。
镜子是真的清晰,连她的睫毛都能照得根根分明。
虽然这面镜子她是第一次用,但是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不用照镜子也清清楚楚的看过。
那是她的妹妹花如雨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秋萍萍问:“王爷有发现什么不同么?”
花如雪问:“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
她和花如雨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鬓边芝麻大小的一枚小痣都省得分毫不差。
“郡主的脸上可每天有各种小表情呢。”秋萍萍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花如雪当然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于是勾了勾嘴角。
镜中的自己笑得有些变扭,她便皱起眉来。
镜子里的那个人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王爷,你放松点。”秋萍萍在旁鼓励道,“你平日里笑起来也很好看的。”
可花如雪的脸依旧僵硬。
“王爷一定是累了,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再过来。”秋萍萍觉得今天晚上要恶补恐怕是来不及了,还不如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次日再战。
她想着第二天的任务,便匆匆洗漱睡了。
可花如雪却睡不着。
烦躁中她的手在床上一划,旁边却是空的。
无生剑没有带过来,还留在“花如雪”的卧房里。
那袅袅的香气却被唤醒了似的层层叠叠地飘起来。
是玫瑰、丁香、菊花混合的香味。
又甜又冲,像极了花如雨的性子。
花如雪却被熏得头疼,不得已起来开窗通通风。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无风无雪,难得的清明良夜。
妖界也沐浴在这样一片明亮的月色之中。
“你是谁?”
水晶宫里月华在宫殿里照出如水波纹,竺嵬熙高坐在王座之上,俯视着刚刚走进来的人。
来人身姿婀娜,头上束着花冠,身穿五色彩衣。
“终于见到大王了。”她匍匐在水晶地面上,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是狐族蘅姬啊。”
竺嵬熙一愣,这名字他知道。
不仅是这个名字,虽然迎娶的时候他自己没有到场,但是让她做这个娘娘还是亲自点过头的。
“蘅姬。”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虽然这个时刻来得有些晚,但蘅姬还是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个王座上念这个名字的人,是自己的夫君啊。
“是,大王,我是蘅姬。”
她简直要哭出来了。
“好。”竺嵬熙的声音从她的头顶飘下来,像是博格奇峰上的第一场雪。
“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
蘅姬如等待过冬却没有找到洞穴的蛇一样僵在地上。
她用颤抖的嘴唇表露着自己的心意,“蘅姬是来侍奉大王的。”
竺嵬熙自嘲似的冷笑道:“侍奉?”
侍奉一个残兵败将吗?
握紧了手心里的冷汗,他从未对自己有过如此大的质疑。
甚至已经觉得身下的宝座摇摇欲坠。
“是的,侍奉。”蘅姬却还在固执地坚持。
竺嵬熙撇过头:“你先回去。”
“大王会来吗?”蘅姬追问。
她是狐族,是妖,向来直接。
竺嵬熙满脸倦容,面向大门问:“是谁放她进来的?”
蓝皮妖精还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嬉皮笑脸地走进来领功:“大王,娘娘在外面已经站了许久了。”
“是你啊。”竺嵬熙抬手指他,“你先把她送回去。”
“大王,那功劳?”
“功劳?”竺嵬熙冷笑,“叫上放她出来的那个人,一块去领四十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