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进来吧。”
秋萍萍心虚地搓了搓手,推门进去。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望着里面背对自己面向墙壁的陆元丰干笑了两声道:“你饿不饿?我去下碗面,你吃不吃?”
一声叹息。
陆元丰翻身坐起来,呆愣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道:“还是我去吧。你想吃什么的?”
秋萍萍自知刚刚说话有点过头了,这会儿陪着小心道:“都行。”
“世上最难为的就是‘都行’这两个字。”陆元丰说着下楼,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秋萍萍一路尾随着他到了厨房,很热心地自告奋勇打下手。
陆元丰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来自秋萍萍的好心帮助,饶是这样,厨房里也好像是遭了贼似的一塌糊涂。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两人面对而坐,中间是犹如楚河汉界般让人敬而生畏的两碗面。
他端起碗来问:“怎么不吃?”
秋萍萍看他犹如绿林好汉敬酒似的端着碗朝自己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再看看碗里那手指粗细的‘面条’吞了下口水:“突然,就不饿了。”
陆元丰挑眉:“你还嫌弃我的手艺不成?这要是你,今天咱们能吃上糨糊都算是幸运!”
秋萍萍对于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但面对如此直接的评论,面子还是有点挂不住:“有那么差吗?”
陆元丰哼了一声道:“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
秋萍萍因为刚刚自己说的话有点后悔,所以这会儿便顺着他的意思小声抗议:“那你就不能委婉一点?”
陆元丰把面条挑起来:“你呢,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赔不是。”
“说完了话后悔,那就下次说话之前想想再说。”
“谁给你……赔不是啦?”秋萍萍撅嘴。
“啊,那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啊?”陆元丰吃了一口面。
秋萍萍嘀咕道:“错了行了吧。”
“什么?”陆元丰伸出手来吧耳朵拢住,“我没听错吧,你说知道错了?”
秋萍萍鸡啄米似的点了下头。
“噗。”陆元丰把面吐掉起身道,“走吧。”
“为了鼓励你勇于承认错误,今天这顿我请客外面吃饭。”
对于这个平日里算怕打得噼啪响、铺子里花一文钱都要算半天的人,秋萍萍有点不可置信:“啊?”
“啊什么啊?”陆元丰不耐烦地道,“不走我自己去了啊。”
秋萍萍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无意间只听他喃喃地道:“以后我也不下厨了,太难吃了。”
“哈哈哈哈。”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顺利地赢得白眼一枚。
陆元丰背着手走在街上,周围的人没有躲避他们,但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熟络地来打招呼。
“人就是这样,不必放在心上。”他笑笑,“等他们渐渐放下了这件事,就会和之前一样了。”
“和之前一样吗?”秋萍萍神情落寞。
陆元丰倒是一派云淡风轻:“一样不一样,有什么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吗?”秋萍萍重复了一遍,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被明金月告豢养狐妖,而且桃夭在众目睽睽之下头上的狐狸耳朵和长牙也最终没有一个解释。
糟糕的是,她就这么走了。
这无疑给了那些污蔑她的人把柄,更加让她自己深陷泥淖。
虽然自己用博物志暂时证明了她的清白,可那些愚昧的人信吗?
面对美食,秋萍萍绝对不会让心情影响食欲。
人是铁饭是钢,美食无罪不可辜负。
“王爷?”不经意间从窗口望出去,秋萍萍看见花如雪带着一队人往城守府去了。
陆元丰酒足饭饱,也往窗外看去:“那后面的是谁?”
秋萍萍眯起眼睛仔细望了望:“这不是沐离克吗?”
队尾跟着一辆囚车,碗口粗的木头围成的笼子里躺着一个病恹恹的人。
兽皮衣服,头上的鸟毛不知所踪。
不是平金帮的帮主沐离克是谁?
“看方向是往怀恩堂去的。”秋萍萍说着起身跟过去。
她没有猜错,果然就是往怀恩堂来的。
宋程迎还在给人们看病,忽然听到外面来了许多人,紧接着就看见花如雪带人走了进来。
那些平民赶紧行礼,花如雪也不急在一旁坐下:“宋大夫先给他们看诊,本王在这里坐等。”
宝林殷勤地上来倒水,他长得讨喜,办事麻利,有着这个年龄孩子少有的知人心意,让人喜欢。
反观那个本应该这会儿出来招待客人的静怡却始终没有路面。
花如雪看这孩子忙里忙外地给大伙儿倒水,招手把他叫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宝林丝毫不怯场:“王爷,我叫宝林。”
花如雪柔声道:“宝林,这名字好听。谁给你取的啊?”
宝林一指宋程迎:“我爹给取的。”
“哦。”花如雪点点头,“行了,我们也不渴。”
“一个孩子忙里忙外的,去玩儿吧。”
宝林很懂事地摇摇头:“王爷没关系的,我就在这给我爹帮忙。”
婉娘见他着实招人疼,于是哄道:“你在这给你爹帮忙,那你娘呢?”
宝林眨了眨眼睛,笑道:“娘在后面给我和爹做饭吃!”
在一个孩子心里,大概最高兴的事情就是一家人坐在一块吃上香喷喷的饭菜了吧。
婉娘听了悄悄看了花如雪一眼:“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我去厨房看看你娘做了什么好吃的?”
花如雪将手里的无生剑轻轻放在桌上,垂目看着地上的青砖道:“也好,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婉娘应了,快步向后面走去了。
厨房是在后院比较偏僻的位置。
除了能防止做出来的饭食染上这院子里草药的味道,还能离得那些来看诊的病患远一些。
静怡瑟缩地躲在碗柜旁,蹲在地上微微发抖。
刚刚她正在切白菜,忽然就感到一阵强大的压迫和恐惧从天而降,被无形的力量包裹其中。
她难以控制自己的发抖,刀落下来掉在了脚上,一只粉色的绣鞋被血浸染,一只脚都变成了红色。
婉娘来到厨房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