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斌闻言看向花如雪,见她点了头才迈步向那些石头走过去。
花如雨明显还记得他,不,应该说是印象深刻。
此刻红了脸道:“你别过来啊,我不跟你下去。”
明远斌在那乱石上如履平地,转眼间走到花如雨面前:“请郡主移步。”
他说得毕恭毕敬,眼睛却只敢盯在那些石头上。
真不是什么人都能若无其事地掩盖住心虚。
自那日送花如雨回王府,他想过很多次她的样貌,也知道可能会和花如雪很像。
但是从没有想过会和他的这位顶头上司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来,服从命令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已经深入骨髓。
听花如雪的吩咐,简直就是一种本能。
此刻这人和刚刚那位上司有着一样的脸,却说着截然不同的话,这让平时一向聪明的明远斌忽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转头看向下方的花如雪,她也正看着自己,目光坚定,不怒而威。
明远斌瞬间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心里也有了底。
闭起眼睛低头向花如雨道:“属下奉命请郡主移步。”
花如雨往后缩了缩,任性道:“我就不……”
明远斌心里天人交战,终于还是一咬牙,心一横:“那就请恕属下僭越了。”
说着话伸出双手一抄,将花如雨轻轻托起。
明远斌一路上被花如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得头皮发炸,脑子里嗡嗡作响。
走下乱石、放下花如雨、请罪,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花如雨也是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双脚沾地才回过神来:“放肆!”
“你,你,你……”
一连三个“你”字说出来,后面要说什么她竟然也不知道。
花如雪从来做事都是规规矩矩,此时忽然有些恶作剧得逞似的快意。
她忍笑道:“我让他上去的,谁叫你不下来。”
明远斌得了王爷撑腰本来应该硬气一些,但看着泫然欲泣的花如雨,心里还是发慌:“郡主恕罪。”
花如雪瞥他一眼:“本王免你无罪。”
明远斌颤巍巍道:“谢……王爷。”
花如雨此刻孤军奋战,哪里就肯认输了:“你得罪的是我,谢她做什么?”
明远斌一愣:“请郡主息怒。”
花如雪恨铁不成钢:“你是谁的部下?”
明远斌只得翻过头来道:“属下当然是王爷的部下……”
孟云庭轻咳了两声,走过来拍了拍明远斌的肩膀道:“明将军辛苦了,去看看你家王爷还有何吩咐。”
“这事都是因我而起。”他转向花如雨走到近前,“我也是担心如雨你的安危,那上面多危险呐。”
也许好看的人天生就比别人有优势,尤其是在犯错的时候也容易得到宽宥。
花如雨嘟着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此时看见面前的这张笑吟吟的脸,气也消了一大半。
她虽然言语上不肯服软,到底还是没有和姐姐死杠到底的意思。
只是小声嘟囔:“平日里看管就那么紧,今天出来玩,也拘束着。”
孟云庭安慰她:“如雪是担心你。”
“你说你这样好看,万一摔倒了伤到脸,那我们得多心疼啊。”
花如雨神色缓和了一些,仍然有些不快:“哪就那么容易伤到脸了。”
孟云庭笑道:“哎呀,我又说错话了呢。”
“那我给你赔个不是吧。”
花如雨大声道:“云庭哥哥是担心我,干什么要你赔不是?”
她看了一眼站在海岸边的明远斌道:“哪个的惹我了,自己过来赔不是。”
明远斌远远地听到,无奈地看向花如雪。
花如雪一副“你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的眼神盯过来,明远斌就知道,自己又要做替死鬼了。
他挪到花如雨跟前,道:“是属下的不是,属下给郡主赔礼了。”
花如雨冷哼一声:“就这?”
明远斌听了这话心里没气那是不可能的,他好歹也是世家子弟,就算是在南境王府帐下听差,也没理由向普通卒子一样任人训斥。
“请郡主示下。”
花如雨任性,但不刁蛮。这回难为明远斌,完全是因为他眼下的四个人里,他样貌最普通,而且是姐姐的手下。
她不敢明着反抗花如雪,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就只能难为这位可怜的明将军了。
花如雨向花如雪道:“王姐,今天出来没带侍女,明将军能暂时借我一天吗?”
明远斌一听,瞬间黑脸。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骁骑将军,竟然拿他当侍女使唤?
孟云庭闻言一怔,士可杀不可辱,她这气撒得有点伤人啊。
“如雨你这话说得好没羞啊。”
花如雨比他矮半个头,他低下头笑望着她:“你怎么忘了,萍萍今天也来了。”
“一会儿她回来了,你们女孩子相互帮衬一下嘛。”
说完向她使了个眼色。
花如雨仔细一想,侍女确实是要做许多贴身的事情。
这么一想,顿觉失言。瞬间两颊通红,含糊道:“啊,是呀。”
花如雪责备地盯她一眼,向那几个兵士道:“去把三小姐找回来,我们准备回去了。”
明远斌心里有气,闻言道:“王爷请稍候,属下去把龙马牵来。”
花如雪一指不远处的矮树丛:“就系在那边了。”
明远斌依言去牵马,可转眼就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王爷,龙马咬断了树枝,应该是自己去寻食了。”
花如雨心里欢喜,偷偷地看向孟云庭:“太好了,云庭哥哥我们可以多在这里玩一会儿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为在外多待一会儿如此欣喜,孟云庭有些心疼她,可话到嘴边变成了一串轻咳。
“你是不是不舒服?”花如雨也觉得不大对劲,他苍白的脸上不知何时飞上了两团红晕,显得整个人有一种疲惫的明艳。
她伸手去探孟云庭的额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
花如雪见状走近,看见那个萎靡的眼神和脸上红彤彤的一团问:“云庭你是不是发热了?”
孟云庭仿佛踩在云彩上,浑身的力气也被这海风抽干了似的:“有一点。”
“你也倒是坦诚。”花如雪没好气地道,“不舒服了为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