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牛泪。”宋程迎念出了那药名,“又叫做熙明沙。”
熙明沙!
这真是意外之喜。
秋萍萍开心道:“原来它还有个别名,我竟不知道。”
宋程迎笑道:“哦?你知道这味药?”
“不仅知道。”她如奉至宝般取出了妇人的那只荷包,打开来给他看。
“你居然有这么多!”这倒叫他刮目相看了。
秋萍萍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可不想把这东西到手的过程讲给清风明月似的宋大夫听。
“宝林。”宋程迎唤来小药童,“你陪秋姑娘去药铺把这方子上的药都取回来。”
“秋姑娘,我这里东西齐全,你要用到什么工具也方便。”他说着把药方交给秋萍萍,“我一会儿看完病,和你一起配药。”
秋萍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满心欢喜地跟着宝林到药铺取药。
陆元丰等了许久不见秋萍萍回来,自己身无分文,又拖着一副病体,伴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路打听,找到了怀恩堂。
“这位大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宝林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挂出了“今日停诊”的牌子。
陆元丰道:“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宋大夫?”
宝林答:“是的。”
“有没有一个女孩子来过?大概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下秋萍萍的身高。
“你是找秋姑娘吗?”宝林问。
陆元丰点头:“对,就是她。”
宝林了然道:“稍等片刻。”
他就来到了内堂,向正在称量药材的宋程迎道:“师父,外面有个大哥找秋姑娘。”
秋萍萍疑惑道:“难道是陆元丰来了?”
她确实有点意想不到,他的病居然好得这么快。
宋程迎看到她脸上的古怪表情,道:“既然是秋姑娘的朋友,那就请进来吧。”
当然是草药和鸡汤的双重功效,陆元丰很快走到了他们面前。
宋程迎见来的果然是病榻上的那人,笑道:“看来恢复得不错,不枉秋姑娘辛苦照顾。”
秋萍萍立刻下意识开启了商业互吹:“哪里哪里,都是宋大夫的药好。”
陆元丰抱着胳膊,听他俩互相谦让,终于凭着自己肚子里一阵响亮的“咕咕”声再次宣示了自己的存在,打断了他们。
秋萍萍的脸立刻垮掉,上前两步问:“你来干嘛?”
陆元丰倒是毫不避讳,一副理所应当:“我是个病人,今天的药还没喝呢。”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一得了药方就跑出来,确实还没来得及煮药。
“宝林。”宋程迎依旧淡淡地笑着,仿佛他身边的世界总是恬淡的,不慌不忙的。
“忙了半日,咱们也该吃饭了。”他一边给自己手里的药材称重,一边吩咐小药童。
转而向秋萍萍和陆元丰道:“两位就留下,和我们师徒一起吧。”
陆元丰不知为何看着宋程迎是一百个别扭。
再加上他在天界是吃客饭出了名的,几乎是出于习惯地就答应了:“那就叨扰了。”
急得秋萍萍一个劲儿地朝他使眼色:“你还没好,不能大吃大喝。不是喝了鸡汤吗?”
“哪有喝鸡汤,你一大早不是就跑出来了吗?”陆元丰委屈巴巴地说,正对上她懊恼的目光。
秋萍萍一碰上他那水汽氤氲的眸子立刻就败下阵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宋程迎放下手里的药材,道:“陆兄既然已经好了许多,也可以适当吃些饭菜了。只喝鸡汤恐怕是不够的。”
陆元丰得理不让人地对秋萍萍道:“你听听人家宋大夫都说了。”
宋程迎笑道:“这里都是药材,我们去旁边用饭吧。”
说着走到前面带着两个人来到了旁边的屋子里。
在秋萍萍看来,宋程迎的屋子就和他的人一样,流露着安逸、闲适、淡然。
东西不多,布置朴素,就让人觉得很亲切,似曾相识似的舒服。
“粗茶淡饭。”宋程迎拾起了竹筷,“不必客气,两位请用。”
陆元丰当真就端起了碗,毫不客气地一顿狼吞虎咽。
“哎,你吃饭什么时候这么秀气了?”他吃饭也不妨碍发挥毒舌技能。
秋萍萍忍住打人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吃饭能有什么样子?”
宋程迎适时出言破解尴尬:“秋姑娘喜欢吃什么就多吃一些。”
他说话很温柔,大抵是因为医者父母心,常年面对各种各样的病人,练出了一种温暖坚定的气质。
让人不自觉地就赋予了信任。
秋萍萍顺从地点头答应:“嗯。”
陆元丰翻了个白眼,继续塞饭。
一顿饭吃完,秋萍萍向他道:“你赶紧回去养病吧。”
陆元丰挑眉:“这么着急赶我走?我药还没喝呢。”
“宝林,到秋姑娘住处把药取来熬上。”宋程迎拾起桌上的草药继续手头的活计。
秋萍萍瞪了陆元丰一眼,向宋程迎道:“宋大夫,谢谢你。”
宋程迎轻轻看向她,淡淡一笑:“待会儿我们还要一起准备药材,就算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为你分担一点小事罢了。”
秋萍萍忽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涌现,肆意流过了心房。
她清了清哽住的嗓子,将酸涩的眼睛看向一边。
自从成为乞丐,就再也没有人向她提起过“分担”二字。
忽然有一个人愿意向她伸出手来,不是“要”,而是“给”。
她竟然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听他的细细安排。
宋程迎倒没有注意她的这些小心思,只是一直摆弄着草药:“这药若是准备好,还需要些时间。”
“尹大人为你们准备的临时住处不过是个废弃的宅子,还是多有不便。”
他抬头看向秋萍萍:“不如我让宝林收拾出两件屋子,你们搬过来吧。”
“这样我们一起准备,还能快一些。”
秋萍萍几乎是脱口而出:“好。”
她自心里是愿意的,只要他开口,她就愿意的。
陆元丰一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似的表情看着她,憋了半晌挤出一个字:“行。”
宋程迎笑了。
他打开荷包,将里面的熙明沙倒在了石臼里。
“空空”的捣药声在屋子里荡开来,飘出了馥郁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