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词穷,但答案让玄苏满意,关于对这张祸国殃民的脸的评价,从未让玄苏失望。
开了话匣子,玄苏就与小弦聊了起来,这孩子纯善,玄苏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让玄苏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
和人界不同,精灵界的繁衍并不是靠男女之事,而是依靠神树孕育。神树像是这个世界的天道秩序,每有一个精灵消亡,神树上就会结一个果子,果子慢慢成熟,落了地就成小孩,依此循环。
精灵的生命结晶是一块宝石,称为命石,随着精灵的落地而落,命终而碎,否则,没有任何外力能够将其打碎。
而且精灵的生命力很旺盛,只要还有一丝生气,都能存活许久。
小弦还将他的命石给玄苏看了,亮晶晶的,很是耀眼,玄苏感觉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且很有意思的一个事情是,精灵界不需要进食,他们皆由神树滋养,玄苏也发现到了精灵界这么久都没有用膳,竟然没觉得饿。
这很神奇,只是,不能享受美食带来的欢乐,还是有点遗憾。于是玄苏就给小弦讲了一些人界的事情,精灵界虽好,但玄苏仍觉得人界更为有趣,小家伙听了,一副很憧憬的模样,倒是听音有些不悦。
说了这么多,小弦问了一些问题:“人界这么好,那大哥哥你为什么要来寻精灵呢?”
玄苏思考了一番,选了个比较保守的回答:“因为他曾去了人界,却留下些羁绊未曾处理,我们才来这寻他。”
这句话让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精灵们睁大了眼睛看玄苏,玄苏一脸的不知所以然。
听音立在前方,垂着头,沉声问道:“你说的是,那个去往人界的精灵?”
精灵们都屏着气,等待玄苏的回答。气氛忽然变得很紧张,玄苏不知道有什么不妥,但话已经说出口,否认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得了答案,听音眼眸更沉,转向檀英,问道:“你是不是叫檀英?”
檀英也很惊讶,一时间竟忘了回答,但她此刻的表情,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竟然是你!大家杀了她!为我精灵族人报仇!”
听音突然杀意尽显,精灵们又拉起长弓,齐齐对准檀英,箭弩拔张,玄苏却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精灵们不是知道他们是来找精灵的吗?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都不带一下过渡的。
玄苏没想到的是,精灵不会去想话里的意思的。之前玄苏只说来找精灵,他们就只认为是来找精灵的,不会联想到这精灵是去过的人界的。
现在的局面十分紧张,精灵们已经拉满了弓箭,随时准备攻击。檀英立于包围圈里,躲都没地躲。
“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啊!”
玄苏挡在檀英身前,听音的脸色却没一点缓和,连带着看玄苏都是冷冷的,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抬手喝道:“放箭!”
蓄力已久的箭矢从各个方向飞来,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留,打算将玄苏一起射杀。檀英也不是无能之辈,飞箭射来之时,运用自身灵力,硬生生轰开了所有箭矢。
听音见此,化作一道灵光,闪身至檀英身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檀英以同样快的速度闪避,她怀里抱着胖虎,不好出击,但听音的攻势却越发凌厉。
其他精灵蓄着弓,瞄着檀英,只要檀英露出一点端倪,就会被当场射杀。
而以玄苏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参战,只能在旁边干着急。注意力都在战场上,却有一只小手过来拉他的衣袖。
“大哥哥,快过来,那边危险。”
小弦的脸上满是担忧,还有些害怕,拉着玄苏的衣袖往旁边扯,稍稍远离了战场。
檀英与听音还在僵持,不分上下,短时间内应该分不出胜负。玄苏暂时稳住心神,问小弦道:“这是怎么回事?听音怎么突然就对我们发起攻击了?”
“唉,大哥哥,那个家伙是个坏人。”小弦愤愤的指着檀英的身形,玄苏十分不解,檀英从未来过精灵界,怎么会让精灵们如此厌恶?
玄苏:“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小弦的小脸上依旧愤怒,道:“几年前,有一个精灵去了人界,回来之后浑身是伤,还向神树祷告,说要救一个叫檀英的人,沉寂千年的神树竟然回应了,答应了他的请求,但代价是…以命换命。”
小弦的表情从悲伤转为愤怒:“哼,卑鄙的人类蛊惑精灵,让精灵为她而死,太坏了!”
玄苏的脸上十分惊讶,这跟檀英说的完全不一样,到底是檀英欺骗了他,还是檀英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
再看战场,檀英已渐渐落入下风,躲避不暇,露出了破绽,听音抓住机会,一击而上,试图将檀英击杀。
此时,檀英怀里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凛冽的风逼得听音后退,胖虎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众精灵,赤金的眸子里传出满满的威压。
面对胖虎的真身,精灵们吓得眼睛都瞪直了,拉弓的手瑟瑟发抖,听音回到阵前,神色紧凝,保持着战斗的姿势,严阵以待。
大概是又回忆起了那张血盆大口,小弦的脸色白了几个度。
场上暂时消停了,玄苏便赶紧出去控场:“大家有话好好说,我们并不是坏人,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听音:“哼,这个粗坯害我族精灵,我们不会放过她。”
玄苏陪着笑道:“我们是来找人……精灵的,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你要杀她,也等我们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杀也不迟啊,不然这不明不白的,岂不是死不瞑目?”
听音思量着玄苏的话,又看了看威势极大的胖虎,知道现在杀不了檀英,且玄苏说的也有道理,便暂时卸下了攻击性,不再看玄苏几人,在前面走着。
玄苏松了一口气,见没有了危险,胖虎又恢复了肥猫状态,扑到玄苏怀里,檀英也落在玄苏身旁。
一个小人影也飞扑过来,死死抱住胖虎,边哭边喊道:“呜哇哇,刚刚有只大妖怪,要吃了我,吓死我了,呜哇哇。”
他的力道很重,勒得胖虎胡乱挥着胖爪,一副要窒息的样子。
玄苏本以为小弦看到了胖虎真实的模样,会吓得再也不敢碰它,没想到他压根就没想到胖虎就是他口中的大妖怪,只单纯的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看来…精灵族的智商有待加强啊。
“玄苏,她为何说我害了她们族的人?”自从听到听音说的话,檀英心里就隐隐不安。
看檀英不像是装的,也许她是真的不知道。如此,玄苏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跟檀英说,也许这个故事的结尾,并不会那么美好。
玄苏叹了一口气:“唉,你去了就知道了。”
檀英没有再问,但是心里的不安感愈加强烈。
之后的路上,精灵与玄苏几人相安无事的赶着路,其实说远也不远,两天的路程,玄苏已经看到了树干。
这两天走过了一片林子,出了林子之后,是一片广阔的天地,绿草如茵,中心便是一颗树。
这树是真的很大,占据了玄苏整个视野,高耸入云,枝繁叶茂,用再多词语都描绘不出它的宏伟。
这大概就是精灵界的神树了。饶是玄苏还离得很远,也能感受到一股亲切之意,这是最直接的温暖,还似是来自遥远时空亲切的问候。
且越往神树靠拢,见到的精灵就越成熟,他们都不时向玄苏等人投来探寻的目光,但被玄苏发现时,又假装无意注意的回过头,眼神里还带着不屑,一个个高冷的很。
玄苏想到一个词语:故作清高,说得就是现在这些精灵了吧。
玄苏不由问道:“小弦,他们看到我们,怎么都不吱声的?”
精灵界出现人界的人,他们竟然都不过来质问,让玄苏准备好的一大段说辞,都无用武之地。
“他们都说成熟的精灵了,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什么事情都不能打扰到他们…”
小弦张着小嘴,崇拜似的看着这些精灵,道:“我以后也要成长为这样的精灵,一尘不染。”
玄苏:……
原来精灵的成长目标是这样的?怪不得年龄越大的精灵,看着就越难沟通,一个个活在自己的世界,虚伪的精灵啊……果然,思想决定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
玄苏到希望小弦长大后不要变成这个样子,没有灵魂,虽没有烦恼,却也没有欢乐,可玄苏又不禁想,身处这样的世界,又与他们不同,会受到排挤得吧。
就这样一失神,队伍却已经停下来了。
听音冷冷开口:“就是这里了。”
玄苏仰头,才发现这里有一道门,像一个极大的树洞,这样看上去,整个洞口都是黑黝黝的一片,像是吃人的黑色漩涡,显现着未知的黑暗。
听音的话语没有温度,道:“你们自己进去吧,他…就在里面,我们还不到进入核心区域的时候,为了带你们过来才破得例,现在我们得回去了。”
“是有什么禁制吗?”
玄苏多问了一句,若是真有禁制,他也好有个防备。不想听音只道:“这是我们的信仰!”
意思是没有什么禁制,只是他们认为他们现在还不够格,所以不来核心区域?精灵真的很奇怪,玄苏还是比较喜欢人界。
没等玄苏反应过来,听音很利落的往回走,临走时剐了一眼檀英,但也没说什么。小弦恋恋不舍的抱了抱胖虎,与玄苏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听音走了。
看着眼前的黑洞,玄苏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打算迈步进去,檀英却望着黑洞失神,迟迟未有动作。
玄苏只好鼓励她:“无论里面是怎样的景象,都是你要找的,不是吗?”
檀英的眼眸垂了垂,终于迈出了步子,两人一齐跨过这一幕黑暗,消失在神树的外围。
一入树洞,柳暗花明,暖色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不刺人眼目,却足够看清洞内所有。
洞内的容量不大,一圈一圈不规则的年轮,印在沉色的树木上,构成整个空间,这大概就是神树的内部,没想到那么庞大的树干,里面却是有一部分是中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