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又回到了暖阁,莺儿研着墨,怀雅着笔在写些什么。
怀雅:“莺儿,替我去拿些宣纸来。”
半响没有动静,怀雅看向莺儿,才发现她正在失神,时不时低头浅笑,脸上有一道红晕。
怀雅又喊了两句:“莺儿,莺儿!”
莺儿这才回过神来,慌忙道:“小姐!”
怀雅打趣她:“你在想什么?莫不是怀春了?”
莺儿的脸更红了,想起了文曲说的话,支吾道:“小姐……”
怀雅问道:“怎么了?”
莺儿鼓起勇气,小声道:“有人想…带莺儿走…”
怀雅看她,十分稀奇,问道:“谁呀?”
莺儿:“文…文曲…”
怀雅的表情僵了一下,手上动作也停了,笔尖的墨水,滴答滴答的,滴透了纸背。
怀雅:“你的意思是…文公子要你跟着他?”
莺儿不好意思的说道:“他说…想带莺儿去看看外面,莺儿从小就没有出去过,就想……”
怀雅温婉的脸,有些龟裂,只是此时的莺儿没有注意到。
怀雅:“你不是说,你挺讨厌他吗?”
莺儿有些羞涩,忸怩道:“我也不知道……”
怀雅终于是受不了,将手中毛笔甩了出去,吼道:“够了!”
莺儿被吓得退了一步,她第一次见温和的小姐这么失态,怔怔的不敢说话。
知道自己失了控,怀雅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道:“我有些不适,莺儿,你先出去。”
莺儿担心,想走过来些:“小姐…”
却听怀雅厉声道:“出去!”
莺儿只得先退出,怀雅心情烦躁,摔了满书案的东西,画篓里的画尽数撒出,那副寒梅佳人图就摊开在地上,怀雅看着那副画,只觉讽刺。
夜间,莺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想着怀雅的反应,猜测着小姐是否真的对文曲有意?
如果无意,那小姐为何这么生气?如果有意,小姐又从未在她,或者文曲面前表示过!
但如果小姐真的对文曲……
那她该怎么办?她绝对不能跟小姐抢的。
思索无果,莺儿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这时,窗外一道黑影闪进屋子,莺儿刚想喊叫,后颈一疼,就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莺儿发现自己被绑了,嘴也被堵上,周围都是些柴火,看这情况,她应当是在柴房。
可是,谁绑了她?
还在想着,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人停在了门前。
“文公子,你在找什么呢?”
这是怀雅的声音。
“啊!怀雅小姐,你有没有看见莺儿,我没找到她。”这是…文曲的声音!
怀雅:“莺儿嘛?她回老家收拾些东西,你怎得这么着急。”
文曲似乎有些羞涩:“她都跟你说了?”
怀雅:“是啊,她还让我跟你带话,三日后在城门西郊口见。”
文曲:“好的,谢过怀雅小姐。”
莺儿听到此处,知道是谎话,想喊文曲却发不出声音,便用身子拼命撞柴火,发出些微弱的声音。
便听文曲的声音响起:“这柴房里怎得有声音?”
怀雅顿了顿,十分自然,道:“许是有些老鼠吧,莺儿一走,老鼠都猖狂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她。”
文曲:“嗯,怀雅小姐放心,从今以后,我只对她一个人好。”
说完,便有脚步声离去,莺儿的心都落了下去。
半响,门吱呀吱呀的开了。
怀雅居高临下的看着莺儿,眼神冷冰冰的。
莺儿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
怀雅蹲下身子,抬起莺儿的下巴,扬手就挥了一巴掌,道:“我待你不薄,你却抢了我的人。”
怀雅继续道:“我只不过想撂他一阵,却被你抢了先,有本事啊,莺儿!”
她叫“莺儿”时,咬牙切齿。
说完,优雅起身,冷冷的看了一眼莺儿,就迈步出了柴房,关上了门。
莺儿在柴房里待着,意识昏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四周都十分暗沉,身子各处都时常磕到,有马车咕噜噜的声音,这应该是马车的后箱。
只听到怀雅委屈的声音:“尚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
又一女声道:“你放心吧,怀雅,这等吃里扒外的奴才,我惩治的还少吗?”
“你说你,也真是太心善了些,让这种婢女都有机会去勾搭文公子。”
怀雅哭哭啼啼的:“我也不知道她会有这种心思,我与文郎,都是十分信任她的,她却……”
“好了,好了,我会替你教训她的。”
尚姐姐?尚旋如?是了,怀雅的远房表姐,性子莽撞又狠毒,每天都要闹出些事来,巴不得这世上每天多死一个人,被她打死的丫鬟不计其数。
莺儿闭了眼,落到了她的手里,不会有活路的,只是她始终不敢相信,她的小姐,会这么对她。
不知过了多久,莺儿的身子都要撞得麻木了,马车才停了下来,又听到尚旋如的声音。
“将这贱婢扔到那猪圈里去。”
有人打开了箱子,粗鲁得将莺儿抬了起来,莺儿终于见了一点光亮。
看四周都是片山林,只有一间房子立在林深茂密处,房子后院中只有一口井,和一个草房,看这样子,似乎是片哪家的乡下府邸,少有人来。
莺儿被扔到了一个茅草房里,四周与屋檐都有些破损,偶尔有风吹过来,冷的她直打哆嗦。
这时,怀雅进来了,眼神依旧是冷冰冰的,莺儿还抱有着一点希望,纯净的眼神看着怀雅,却只得到怀雅的冷漠。
怀雅看她,如同是看一个死人,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莺儿,便优雅的走了。
而后,尚旋如进来了,她嫌恶的看着莺儿,将莺儿拳打脚踢了一番,边打还边骂莺儿是个狐媚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是什么替天行道的好人。
良久,尚旋如打累了才出去。
莺儿咯着血,蜷缩在角落里,心想着:就要这样死了吗?
有点遗憾,眼睛一瞥,却发现在她前方竟有朵小雏菊,莺儿缓缓爬过去,在这寒夜里,用自己的身子护着那朵小花,使它免受寒风的侵袭。
她以为,不过是一死,却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二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莺儿一早便听到了外面的嘈杂。
“尚姐姐!那个勾引文公子的贱婢在何处?”
“在那里面呢。”
“哼!看我不来扒了她的皮。”
“袁姐姐,丽姐姐,她们都会来的,要让这贱婢知道我们的厉害。”
“就是,只是可怜了怀雅,养了条白眼狼。”
莺儿听着,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看着怀里的小雏菊,神情有些恍惚。
“把那个贱婢拖出来吧。”
有两个家仆模样的人将莺儿拖了出去,几家小姐端坐在前面,莺儿便跪着,有一个过来托起莺儿的下巴,啐了一声。
“长的也不怎么样啊,怎的就胆大包天,勾引文公子?”
“哎,肯定是使了一些什么狐媚手段呗。”
尚旋如听了,怒气就上来了,直接甩了莺儿一巴掌。
“我最讨厌这种吃里扒外的狐媚子。”说着,不知从那里找了把小刀,狞笑着缓缓靠近莺儿,莺儿想往后退,却被家仆拦住。
尚旋如抓起莺儿的头发,让她被迫仰头,神情凶恶,道:“看你没了这脸蛋,还怎么狐媚人!”
刀子毫不犹豫的划了下去。
鲜血从脸上留下,莺儿很疼,非常疼,疼的眼泪都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可她越是这样,这群人就越是开心,她们不是一群大家闺秀,她们是一群恶魔。
她们一个个自诩端庄良善,简直就是笑话!莺儿很想控诉她们,但她知道,她无处控诉,也无力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