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冰雕特有的光亮,若再不离开,不出片刻,他们也会冻成这甬道里用于装饰的一堵冰雕了。
说起冰雕,众人这才重新注意起甬道的人形雕像来。
若说一开始,他们只把这当做装饰,当做修墓人特地铸造的工艺品,那么现在,在感受到这逐渐减低温度之后,他们就真正弄明白了这些雕像的意义了。
哪里是什么工艺品,分明是活生生被冻僵,然后蒙上一层灰的真人啊。
“现在怎么办?”
眼见着霜寒逼近,刺目的白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远处一路冰封而来,安昙整颗心几乎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我去看看门里有什么东西。”穆渊说着,就闭上眼将神识放了出去。
完全不考虑这门应该怎么打开的问题,他只知道既然这门,现在是他们唯一的选择,那么在进去之前,他必须先弄清大致情况了。
不然他们一帮人,刚出狼窝,又进了虎穴,一个不小心,那就真得去找阎王爷报道了。
并无异议的,安若在穆渊老僧入定的同时间,也将视线丢向了正在门边,尝试着打开的乔恩身上。
“这门打得开么?”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热爱生命的风格,他们必须往前走,不管门里面存在着怎样的未知,他们都必须往前。
“不行。”
在道上混,绝处逢生的危险,他们早已司空见惯,这一次的情况不过就是稍微灵异一些罢了。
简短的时间里,乔恩已经尝试了无数种物理的开门方式,但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那就炸掉。”如今穆渊已经去了里面探路,他们可不能连这小小的一扇门都打不开。
说干就干,安若当即掏出身上的重武器,这趟出行,她的准备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比较充分的。
比如随身携带着微型炸弹。
“炸掉?”安昙闻言,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神啊,如此彪悍的妹纸,真的是他那个本性知书达理的妹妹么?
可怀疑归怀疑,安大少爷的理智还是在的,当即阻止道:“不行,火药威力那么大,万一这地方要是塌掉了……”
“火药这玩意儿,我让它炸掉一公分,它就绝不会炸掉两公分。”没去看安昙,安若的话里是满满的自信,只要计算得当,控制精确,这个地方是不会被火药炸塌的。
话音刚落,安若还未行动,叶晟就一把拦住了她。
“不要乱来,这是断龙石,它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暴力的破坏。你如果炸掉这一块,还会有千千万万块石头,被机关牵引着,继续填充在此的,且一块更比一块坚固,你这么炸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断龙石?”安若拧起眉头,看了看已经快要蔓延到自己几个人身边的白霜,问:“你知道怎么打开?”
“这种工艺,并非寻常人家所有,暴力破坏向来并不可行,要想打开只能智取。”叶晟说着,目光迅速地在石壁上扫射起来。
石门通体呈紫黑色,看起来和一些石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细看之后,发现纹理更加的细密,石头本身也透着一股幽幽的冷。
如冰,似雾,仿佛吐着寒气般,衬得石门上那些古怪的图腾,越发的阴冷可怖起来。
安昙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他想起剧本里那些匪夷所思的开关。
俗话说,故事来源于生活,灵感寄居于实体,所以相关的逻辑应该会是互通有无的。
“对,通常来说,这种机关都是有钥匙或者什么开关的,咱们找找。”
燃起激情,安昙刚要伸手,乔恩便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沉声警告:“别乱碰。”
“你……”
安昙刚想发作,叶晟就随手扔了一双手套,给了他和乔恩一人一只,顺便解释道:“这地方可不是什么观光园,不要见到什么东西都用手去摸。”
安昙这才注意到乔恩的左手。
指尖焦黑,手心腐烂,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给泼了浓硫酸一般,眼睛忍不住地颤了颤。
尤其,乔恩还淡定非常的,仿佛痛感神经彻底屏蔽了般,将手套套上伤痕累累的左手。
“谢了。”
简单的两个字,倒是让叶晟不由地一愣。
“一码归一码,我这样的人,还是懂得言谢的。”
乔恩莞尔一笑,视线慢慢停留在叶晟带着皮手套的双手上,道:“不过,该怎么谢,什么程度上的谢,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注意到这一切的安昙,当即明了,开口就朝着叶晟道:“喂,你既然知道的这么多,手套又有备份的,那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啊?”
如果早点拿出来言明,乔恩也就不会受伤了啊。
“我可以不拿出来的。”叶晟淡然地开口,可视线却是看向乔恩的。
乔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本就没有任何交情,他叶晟的确是没有必要管他,这手套虽然是在他受伤后拿出来的,但他毕竟还是拿出来了。
再者,他的手受伤,也是他自己大意,怨不得别人。
“好了,别废话了,机关找到了么?”安若皱眉,这石壁之上,除了那古怪繁复的图腾之外,并无什么锁镣,也更没有什么机关凹槽。
这要怎么打开呢?
“若若……”安昙这才注意到安若的行装。
长发紧束,黑色的皮衣牛仔裤,轻便灵活的马丁靴,皮手套,匕首,再看看自己……
休闲鞋,休闲装,怎么看都像是从办公室里出来,准备去度假的。
“我想,要打开这扇门,必定和这上面的图腾有关。”叶晟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顿时汇向了石壁上繁复的图腾。
有点像是一只鸟的形状,却又仿佛只是一团火焰般,在众人看向图案的时候,图案仿佛忽然间生动了起来,他们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不自觉的将视线定格了上去。
糟糕。
发现自己的意识被吸走的时候,安若暗叫一声不好,但终究为时已晚
脑子里有些晕,眼前的视线在一闪而过的黑暗之后,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周遭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空中飘着鹅毛般的大雪,万物无声,仿佛天地间就只剩她一个似的,周遭冰冷的没有半点生机。
眼前一花,她忽然有身处在一座通体晶莹的山洞里。
山壁晶莹,周遭通透干净,纯冰雪雕砌的世界,没有丝毫的杂质,更重要的是,自己居然感觉不到半点的冷意。
是幻觉么?
对,应该是幻觉,她记得自己是在那个山洞里的。
那么这里就是一场虚假。
闭了闭眼,安若当即把心一铁,卯足了劲儿地朝冰壁上撞去。
只要打破这里,她就可以醒过来,回到属于自己地方了吧。
然而事实,却再一次证明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她撞向冰壁的时候,冰壁忽然刷的一下分开了,然后她就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房间。
还是通体的白,只是这一次,更加的人性化了一些。
白色的餐桌椅凳,白色的床帏幔帐,白色的屏风衣柜,诡异的苍白,但不可否认风格摆设都带着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
这是一间居室。
明显的女子闺房,梳妆镜乃至于发簪首饰,都在角落里摆放的整齐至极。
无意识地拿起一根玉簪,某些零星的片段急速地在脑海里闪现,安若下意识地闭上眼,却终究还是没有捕捉到半点信息。
那速度太快了,快的她完全应付不急。
“你来了?”
睁开眼,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她面前,一模一样的,仿佛照镜子一般,安若看着面前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女子。
她穿着浅粉色的广袖纱裙,长发轻挽,眼角一抹暗云邪肆而张狂,微微上挑,在这冰天雪地的颜色里,显出一种致命的蛊惑与妖媚。
安若问:“你是谁?”
“我是谁?”女子莞尔一笑,轻盈袖纱下的纤纤玉指轻轻捂嘴,道:“与其问我是谁,你倒不如告诉我说说,你又是谁?”
“我们时间跟你废话。”眉目一冷,安若五指成拳,没好气地攻了过去。
女人就是这一点好,不必有底线,不必有道德,不论对手是男是女,该出手时永远不会有以大欺小的负担。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脾气怎么越来越不好了。”没有避开,但在安若击中她的时候,她的身体恍若烟雾般,迅速地分解消失后,又猛然出现在了安妥后边。
状似叹息的开口:“这样可不行啊。”
“你到底是谁?”安若又问。
女子笑了笑,道:“我就是你啊,以前的你,将来的你,或者说一直以来,都被你隐藏在心里的那个你。”
“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管你是谁,老实告诉我,这是哪里,我应该怎么回去。”
“回去?”
女子轻轻一笑,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回去呢,这里不好么?”
“别逼我动手。”安若打断她。
“动手又怎样,你确定你……啊……”话音未落,便不由地痛呼了一声,女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安若,道:“你居然真的,对自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