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一堆药渣和着灰烬及零星炭火从铁筒稀稀落落冲出,填入火坑,靖王不避脏污,无所防护地进入铁筒。
另三人皆忧心忡忡地望着铁筒,听着铁筒里的动静。
铁筒里叮叮铛铛的的声音一路远去,听声音,上行得很顺利,竟似在里面如履平地一般,真不知靖王是如何做到的。
不一会儿,铁筒里的声音难再听闻得到,难以预料靖王会面对怎样的情形。
那头操心不上,李芊儿与关新妍不约而同将目光射向彼此。旁边萧让立感头皮发麻,暗叫不好。
李芊儿早已没有了娇柔姿态,眉眼间凌利如刀,“我敬你有几分机灵,不是个绣花枕头,劝你别打靖王的主意,麻雀变凤凰这种事古来只有戏中有,别惦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死相会十分难看!”
面对李芊儿的威胁,关新妍毫不退缩,直视着李芊儿平静道:“你与靖王不合适。”
“笑话!合适不合适不由你说得算!”
“我好心提点你。”
“你会有好心?你巴不得我被毁了容,落一身伤残,遭靖王嫌弃才好吧?!”
“靖王嫌弃你已然是事实,与你健全与否无丝毫关系。”
眼见李芊儿脸色陡然阴沉,萧让温声道:“二位,你们纵是吵得天翻地覆有何意义?裁度权、选择权在靖王手上,你们不是该把劲都使在讨好靖王这件事上吗?”
关新妍不屑道:“谁要与她吵?只见过没名没分、不识大体的胡搅蛮缠,没见过名正言顺、正受荣宠的既定正房没事找事寻不痛快。”
“臭不要脸,你也配做正房?!做梦去吧!”李芊儿厉声怒骂,满脸恨意。
李芊儿越愤怒,关新妍越悠然,“谢谢你的激励,本来对这个位置不怎么上心,现在发现这个位置还挺炙手可热,那我定要坐上去风光一把。”
李芊儿目光中怒火熊熊,恨不能即刻将关新妍烧成灰烬,眼见情绪将要失控,忽然深吸一口气,脸上一层寒冰罩下,烈焰鸟骤然变成了浑身散发着寒芒的蓝鸟,其眸中一片阴冷,启齿森寒道:“惹恼了我李芊儿的人断不会有好下场!
就算你抢到了那个位置,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你将会为此付出加倍惨痛的代价!”
关新妍心头猛地一颤,李芊儿的目光让她想到蛰伏在暗处时刻准备偷袭的凶禽猛兽。
这是个心性非常不稳定,极易感情用事,行事爱走极端的女孩。她观念里没有是非黑白,对人、事的喜恶只凭感觉,心情畅快时,万恶皆是善,心情不畅快时,万善皆是恶。谁若欺辱了她,必付出对等的代价,谁若伤到她内心深处,恐怕至死才能摆脱她的蛮缠。
“你知道师傅为什么身负重伤也要拼死救我出火坑吗?”李芊儿再启口。
关新妍一副不甚在意的神情,可在听到李芊儿接下来的话,脸色渐渐暗沉。
“在我十三岁那年,有一天,家遭数十名仇家上门报复,师傅赶来相救。逃命时,我落入了深山谷涧中,是师傅将我从谷涧中救出来,并将我安置在一处岩洞里,那一夜,我恶梦连连,师傅走进洞来言语安慰我,还教会我好些练功诀窍。
三日后,仇家被清退,师傅将我送回家。
父亲和师公知道师傅将我从谷涧中救起,又一同在岩洞里呆了三日,便命师傅娶我。
那时,我尚不知师傅的靖王身份,只以为他是个寻常孤儿,我当时什么都不在乎,只愿能与他相守。可他竟然拒绝娶我,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当我成为了天水镇花儿舫的头牌后,我以为他会后悔不已,可谁知他竟然建造了靖王府,连娶了六房。
无论师傅娶多少房,最终,他都会属于我。因为,在父亲与师公的施压下,师傅在父亲、师公面前发过誓,倘若我龄满十八岁还未嫁,他便迎我过门。
还有,师公最忌同门操戈,为了让父亲与师傅不生嫌隙,师公逼着师傅承诺保我性命无忧至十八岁,倘若十八岁前我有闪失的话,师傅便被逐出师门。
逐出师门那便意味着要自废武功。
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师傅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出事。”
竟然有这么变态的门规?关新妍阴沉着脸,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萧让,以求证,见萧让颔首不语,明白李芊儿所言不虚。
瞧着李芊儿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关新妍默然为靖王感到悲哀,真要娶了这样一个任性刁蛮的女子放在后院,可想而知,后院难有安宁之日。
李芊儿对着关新妍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继续说道:“与我抢东西,先想想自己有多少斤两,别说你,放眼京城也没有人敢与我作对,我天水镇杀手村村长的女儿想让某人从这世间消失轻而易举,谁敢惹我纯属自不量力。”
“果然,出身决定了命途,貌似我已没得选择,只能趁早退出了。”关新妍清脆声道,“恭喜你,你赢了!”
李芊儿神情一恍,不可思议看着关新妍,忽皱眉道:“你玩什么把戏?”
关新妍淡然一笑,“你瞧,没人与你争,你也高兴不起来。就算你肃清靖王身边所有的女人,你也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你知道,靖王即使没有心上人,你也挤不进靖王的心里。
你与靖王根本是一场孽缘。靖王从谷涧中救起你,你却恩将仇报,妄图圈禁他一辈子,还迫不及待怂恿你父亲、师公帮你禁锢住他。
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形下都不会对你产生好感。人家尚未了解你,未看到你温柔良善一面,先看到你自私专横的一面。
在你父亲杀手村村长的威势下,在你师公苛刻的门规下,谁还能轻松接纳你?你就是一个强塞过来的包袱,让人倍感沉重。
你若是真嫁给了靖王,便是覆灭的开始。越是名贵的花,越需要主人悉心照料才能长得好,自诩名贵,却靠着压榨周边其它花草的养料而存活,卑微且辛酸,终究会因失去名贵种属的品性而遭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