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1)

及月色之下,他隐约看见有一人将门轻轻推开而入,那人立于他的榻边,随后发出几声古怪笑声,沈子叙惊骇地闭上了双目,试着动动手脚,却绝望地发觉不过徒劳——

他早已然失了力气,只得躺于榻上任人摆布。

“主子说了,若将你活擒回去,定有重赏。”未了,便以绳索将沈子叙牢牢捆绑起来,而后看着沈子叙亮如星子略带羞愤的眸子不由笑道:“曾有人与我说,宁叙皇帝喜爱男风,犹好如你这般绝色的男子。沈丞相,宁叙皇帝之所以封你为丞相,可是因沈丞相的媚人功夫绝妙得很?”他话说的甚为下流,沈子叙听入耳中,只恨不得立时要了他的性命,怎料实在气急,未曾开口,便已然咳嗽起来。

那人恍然行去将烛火点燃,此刻房中一时通明,沈子叙终是看到眼前之人的相貌,那人相貌平凡,无过目不忘之处,沈子叙细细打量了一番,只暗暗想道,若果他有命回去,便将此人画下告之宁封。

可……他还有命回去么?

除去不甘不安,余下的便是愤恨,他全身无力,只能任由被那人带上马车,那人许是看他可怜,便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车行颠簸,他只觉自己此刻痛苦万分,他咳嗽几声,却因无手掩唇而将鲜血呛至那人衣上,那人竟是不恼,竟也未说什么。此时沈子叙唇角正流着血丝,一双眸子无力地阖上,喉间似有蚁扰一般,只觉又痛又痒。

不知此刻何时,当那人将红帘撩起,便见夕阳缓升,那人不禁转脸看看身旁那个病殃殃的沈子叙,见他虚弱依旧,也不由得起了戏弄之心。

忽的,那人探入沈子叙的衣襟内,轻抚过他胸膛,两指流连于他一侧红珠,如此戏弄,自是惊得沈子叙一阵轻颤,那双阖上的眸子终是恼怒的睁开,本就如星子一般耀眼的眸现下被怒火点的更亮了些许,沈子叙咳嗽几声,旋即使尽了力气要将那人推开。

“宁叙的丞相,可是如何的勾人?”那人轻笑,轻易便将他双手擒住。

“滚!”沈子叙怒极,提膝便要撞向那人腰间,怎料那人恍然将他放开,沈子叙始料不及,险些跌下地去。

此刻沈子叙只觉喉间胸膛难受万分,他闭了闭目将气顺了,方才觉未有适才那般难受,那人大笑几声,看着沈子叙恼怒未改的神色不由心情大好。

马车恍然止步,沈子叙是由他带着下了马车的,一路往深处去,沈子叙方才发觉此路跟自己先前去的路途不同,沈子叙微微蹙眉,略一思量后,便先将路暗暗记下。

不知许久,那人终是止了步子,此地寸草不生,气候炎热依旧,只是生有不少怪石,他也不待沈子叙抬首打量,旋即便压着沈子叙的双肩,硬生生地让他向着坐于大象之上的人下跪,而后同样的他也下跪叩首。

纵使隔着薄薄的衣料,沈子叙仍然觉得双膝要被这大地烧伤,沈子叙悄然动了动身子,而后将脑袋抬起打量,便见眼前的那头大象恍然一踏大地,沈子叙只觉大地一震,声响如雷,他有些诧异,南蛮的象兵当真如此厉害么?

“沈丞相。”坐于大象之上的人发出一声怪笑。

沈子叙闻言,而后起身站直了身子,他略带愤恨地瞪着象上之人,此人他自然记得,此人便是先前命南蛮兵要将自己活擒之人。回过神来,骇然发觉四周竟是围了许多南蛮兵,沈子叙何尝不惧?他退了几步,此刻什么计谋兵法亦想不起来。

“我先前便听闻过丞相大名,丞相深得皇帝喜爱,亦为丞相的本事啊。”那人轻挑眉梢,藏于身后一手正打着暗号,“可不知丞相这副病殃殃的模样,可是如何讨得皇帝的喜爱?”

“这片江山,是封儿的江山,”沈子叙淡然一笑,顿了顿,而后续道,“封儿的江山,岂是你们能染指的?”语罢,那偷袭自己之人恍然扇了自己一掌,沈子叙只觉被这掌打得头晕目眩,他闭了闭目,仍觉有些难受,忽的一道血丝正顺着唇角流了下来,沈子叙举起衣袖轻轻拭去,愤恨的眸子正瞪着那人。

“丞相初至南蛮,定会水土不服,不过,很快我便会派人护送丞相回京。”未了,当真拂袖唤来了一士兵过来,命人将马车备好,便命了几个士兵随行,沈子叙冷眼看着他,亦不知他心下正打着什么算盘。

步步为营便好。

其一个士兵本想搀着沈子叙上车,怎料沈子叙奋开他的手,清冷的眸子中略微带着愠意,苍白的脸颊因炎热的气候而有了几分淡红:“不必。”未了,一手轻撩车帘,自己上了马车去了。

……

夏末秋初的一日午后,宁封命了人搬来了张小榻置于院中,又命人上了盘糖心酥送茶入口,他看了看遥处那株树上的丹青,不由咧嘴一笑,画中之人便是沈子叙,他看了许久,只觉有几分难受,他不知那人在南蛮是否平安,亦不知所带来的消息好坏……

可尚未有许多担忧,便有人来道沈子叙已然回宫,随行的尚有几个南蛮兵。宁封一怔,他只觉微微的疑惑,南蛮兵为何会与子叙一同来了京城?

不及多想,便见沈子叙由人带着而入,宁封一言不发只盯着沈子叙的面容不移眼,半晌,往下看去,竟是发觉那袭青莲衣沾有点点血迹,宁封微微的恼微微的怒,旋即转脸看向那几个南蛮兵,但见他目光阴冷如毒。

“宁叙皇帝。”那几个南蛮兵并无反应,甚至迎着宁封如此目光抬首,“我们奉令将丞相护送回京,而今平安回来,便无我们之事。”未了,竟是作揖告辞,可在转身之时,却是看了眼沈子叙。

夏末秋初气候正是舒适,院中百花虽无春季开得盛,只是仍有一番别致,泛黄的叶子随风落下,显得稍为寂寞,二人一阵沉寂,终还是宁封先自开口,他咧嘴傻笑,伸手握着沈子叙的手便往那株挂了画像的树下行去。

沈子叙有些诧异,宁封竟是将自己的画像挂于树上,随之看到的是挂着一条条红纸,宁封取下离自己稍近的红纸,张开便给沈子叙看,红纸上的字无非是佑子叙平安之类言语。

恍然大风轻拂,惊得满树轻颤,那挂于树上的画像亦是随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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