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嘉根给张老头和蔺老头针灸和推拿按摩完,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不过他还是借着独自吃晚饭的时间又以“翻新蝴蝶”的身份和“烧心的垂柳”聊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动身往柳塔镇返。
一路上他的心境并不怎么平和,无论在刘欣桃那里装出那么粗野凶狠的样子对付撖强夫妻,还是用卑劣的手段挑拨柳翠,都让他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他也知道,身在底层,不遇事咋也好说,一旦遇到事儿,而且遇到的是流氓地痞的话,你不耍流氓你真就斗不过流氓的。
所以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儿。
无论多么洁身自好的人,不在泥潭里滚三滚你是体会不到这一点儿的。
李嘉根只能在做过这些事后尽量把自己的心态往平和里调节,把心里堆积的那些垃圾尽量清理出去,给自己的一颗心尽量留下一片稍微干净些的地方。
至于陈玉茭的事,他现在想都不敢想。
只要随便想想两年多前的情况,他就能猜出当时大概的一个情况来,以及陈玉茭当时内心的无助和愤怒来,一边是不知情而容易暴躁和犯蠢的他,一边是包富贵那个费尽心思悍然……的人渣……
他现在不能想这件事的。
嘎~!!
这时他正在拐弯,在狭窄的双向山道上稍稍越过了中线,并且速度还不慢,导致对面的一辆车一个急刹车!
然后是那个司机头探出车窗来对他一阵恶骂,李嘉根不敢接口应战,乖乖地开着车赶紧溜了,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麻痹,开车不能想极端的事儿,开车不能想极端的事儿,开车不能想极端的事儿!他接连三次向自己警告道!
刚才他还是不由得想了一下陈玉茭的事儿,结果就让他有些热血冲头,竟然忘记了拐弯要减速谨慎慢行!
不报复包富贵,陈玉茭这件事真的是他一辈子都无法过去的心坎儿!
尤其今天终于从撖强那里确定证实了这件事儿,真的让他想都不敢再去想这件事!
一想脑子就犯冲!一想脑子就犯冲!
今天这趟夜车开得他感觉很疲劳,回到诊所时已经是八点半了,陈玉俏和周芳琴还在诊所里,一屋子的病人,呶呶也穿着小白大褂戴着口罩在诊所里。
现在幼儿园是放假期间,呶呶见天在爷爷奶奶家、外公外婆家和诊所、新家里周转着,不过大多数时候她很明显更喜欢呆在诊所里,这儿有青春活力的小姨,有她喜欢做的装成一个诊所小大夫的样子,她的一双灵动慧黠的大眼睛里闪着纯真求知的渴望,有时竟然能说出阿司匹林等一些药物的名字了。
一天里无论多疲累多郁闷,只要看到呶呶这个开心果,李嘉根的心情马上就能明快起来,同时也能让他赶紧把脑子里盘旋的一些疯狂的念头赶紧降降温度丢出脑海去。
不过他现在已经能克制着自己不在人前去抱着她亲昵了,呶呶需要成长,他不分场合的亲昵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会拖累她的成长。
所以他只是低头点点她的额头笑道:“哈,萌萌大夫今天又来上班了?”
“嗯呢,爸爸,我今天学会当归是补血的了!”呶呶抬头向爸爸炫耀道。
“哎呀,萌萌大夫进步得挺快呀!哈哈!”李嘉根大笑道。
“李大夫,萌萌大夫将来可能比你还出色啊!”一个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妇女笑道。
“肯定啊,我的闺女将来能不比我强吗?”李嘉根哈哈笑道。
一屋子的病人也都笑了起来。
“李大夫!”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一手搀扶着一边的一个老头,一手搀扶着一边的一个老太太的女人走进来,对着李嘉根叫了一声。
“啊,给谁看病啊?”李嘉根迎上去问道。
“李金锁的爸妈和老婆,他们下午就来过一次了。”周芳琴低声对李嘉根道。
“哦,”李嘉根哦了一声,他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李金锁应该去大医院去看过病了,但大医院对风湿性关节炎这种顽疾也没有速效的手段,大多数时候病没给治了多少,各种检查费什么的花费已经让你瞠目结舌了。
“李大夫,我们是来求你收下我家金锁这个病人的。”显得很有些憔悴的李金锁老婆对李嘉根道。
李嘉根看了看李金锁的爸妈没做声,他自然也不是什么道德裁判官,只是一想到李金锁把他老父亲都能打进医院里就不想沾染这种人,也许这算另一种洁癖吧。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一个道德上多干净的人,但他还是憎厌李金锁这种道德极其败坏的人。
“小李大夫,我知道你为啥不想给他看病,不过我老头舍出一张脸来,就求你给他看看病吧,他好歹算家里的顶梁柱,家里也不能没有他。”李金锁的老父亲道。
说话间他满脸都有些羞愧得胀红了,生子不肖啊,身上的疼痛可以消除,可心上的伤疤却是永远给留下了。
但再怎么说李金锁也是他儿子,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孽畜家里因为看病塌下大窟窿。
“他夜黑地(昨天晚上)也给我们跪下认错了,小李大夫就麻烦你给他看看病吧。”李金锁的老母亲道。
“咳,这闹得就好像我不肯给他看病一样,其实我是真没有多少把握治他那病,行吧,明天上午九点半后让他过来我再给他检查一下吧,看我能不能治得了他这病。”李嘉根挠挠头摆摆手假惺惺地道,“你们就请回去吧。”
不管心里怎么想,这面子总是要圆一圆的。
而且看来他也只能忍着恶心给李金锁治疗了,毕竟人家老父亲老母亲和妻子都出面了,再不给看就真的说不下去了。
“那行,麻烦李大夫了啊,明天我陪我家金锁过来!”李金锁老婆松了一口气道,“谢谢李大夫啊。”
“麻烦小李大夫了!”李金锁老父亲也道。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儿本来就是个诊所,谁来都是看啊。”李嘉根勉强摆手笑道。
送走三人,李嘉根看看一屋子看着他不出声的病人尴尬地笑道:“这家人还真多心,我啥时不给他家李金锁看病了,就是当时觉得没把握才推了吗。”
嗯,不管大家心里相信不相信,话总得这么说一说的。
“李金锁那种人还真不让人待见。”一个病人低声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就是吗,那家伙做人也做得太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