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他们终于来了。
双引,是双引呢~
有谁会在意我们吗?
会不会是惊喜的变奏,和伴随着“欢迎光临”的热烈交响?
快看啊,一声不响的女孩胸前那没漂亮的十字架胸针可是著名的共济会标志啊。
BINGO?
BINGO。
BINGO!
【一种填字游戏,流行意为“猜中”】
“别再睡了,快起来啦。”
说着,千歌看着窗外,注意到,飞艇的高度非常可观。
这里的视点,从上往下,近乎垂直,并且多亏了透明观景玻璃的帮忙,才得以一探白塔的雄美壮观。
“我们已经到了,就是这里。管家应该到达终点站,会在那等我们。”回头看向流灯,似乎一直都在听的样子,但着实有些心不在焉的隐意。
她也不会告诉千歌,自己其实内心激动,只是不擅长喜形于色于他人眼中。口头表述一直是她的心结,表达这种东西真是让人异常烦恼。
终于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眨了眨眼。
紧接着船舱一阵震动,空气微微停滞了顷刻,视线也模糊了。
站在阳光下方的流灯,黑色背心上覆盖深蓝色法袍,腿上盖着蓝白相间的水手短裙,吹在腰间的黄铜铃铛则是男孩送给流灯的小小礼物,源于声音美妙,和回忆绵长。
陪在流灯身旁的千歌,手上提着行李箱,晃荡空中黑白十字架,贴在皮箱上的黑白铃铛。男孩没有穿着特别的着装,只是平日里的长裤与松垮外套。
艇身巨大,夹杂阳光射影,透明艇身中央裹着巨大泡泡的皮革嘎吱作响,一点点蠕动,如在呼吸。皮革表面流行着最近梦界中受人喜爱的猫咪画像,具体表现为一只猫的拟人化,或者猫与其他事物的拟人化组合。性格鲜明的飞艇主人经常将女孩跟猫搭配在一起,习惯性搭配五彩绸带,或者是涂鸦上让人浮想联翩的《女孩与猫》系列故事,以吸引更多的客源。大部分女性造物者深受其害,一方面是因为《女孩与猫》的精彩与流传甚广,另一方面自行艇的造物知识逐渐被富人垄断,有些人甚至连自行艇都懒得创造了。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腕上挂着透明的玻璃球,里边的飞艇模型精致小巧,虽然只有指甲盖的大小。一种强烈的收集癖涌上心头,客人们纷纷侧目,脑子里满是女子哗啦啦的手链响声。与此同时,与手链呼应的麦色皮肤,长筒袜上的苗条裙裤,则使男人们的目光不听使唤,却终究被叼在嘴里的雪茄给一脚“踢”了回来。
“欢迎光临,梦界换乘站的第980号站点,白十字分支线。”
女声有些嘶哑,好歹是听清了内容。流灯抬头看去,不,应该是望去:女人留着短发,一只眼睛被复杂的透镜机械体覆盖,它们互相旋转,嗅食视线中央出现的猎物。
棕色头发。
跟以前的洛丽塔一样。
男孩把票根送给女子,一脸的耐人寻味,是在说自己吗?
“真是年轻的双引。”
虽然是低声细语,两人还是听到了。条件反射般回头对视了一眼之后,透镜捕捉到了男孩心里的焦虑,以及女孩超乎寻常的从容。
“敏感,细节,经验,厚重。”
“值得注意。”
女子的脸像是倒挂的梨,飞艇的远去,脸上机械单片镜归位完成。从她的视线中,两人头上的光标消失了,这是每一位客人,来访的证明。每一次,自己都会在透镜中给他们标上不同的标签,以记录整个梦界,流动人口的几分之几,以便自己的目的能够实现。虽然谈不上伟大,但她清楚这件事的意义。如同每一次跟梦典交手时所感到的无奈与懦弱一般,她无法容忍梦界就这样被抛弃了。
梦典已经退化。
况且被看成是对她的挑战,自己成为了恶人。
白龙还是选择了自己这一边作为战场,可我一点都不明白它这么着急是为哪般。至于上次黑塔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说,摧毁了黑塔的精神支柱——数据库对于自己所在立场的信任度。她也开始急躁起来,怀疑作为拼凑梦界蓝图的存在意义。这样下去,同样的手法用在梦典身上,她迟早也会陷入自责之中吧。
这样的想法真是歹毒......
票根在手中翻飞,无法展翼的蝴蝶。
飞艇远去,下一波客人即将到来的瞬间,身后的王座若隐若现,造物的欲望涌上心头,却被牢牢按住。
在这里发动对梦界的骚动,是不是有些勉为其难?梦界可以说是一个无知的女孩,梦典这位不称职的母亲,自己这位具有暴力倾向的姐姐,都不合适作为其调养教育的对象。
它有时过于年轻,有时也过于苍老,似乎怎样都不适合呢。
客人们从飞艇上涌下,夹杂着管家断续不停的抱怨,女子的透镜又开始转动起来。
这一次,飞艇上画着的是猫咪被女孩紧紧抱着,以至于已经压扁了的脸,仍在强行欢笑的一幕。
“竟然记错飞艇编号,真是丢了大小姐的脸。”作为男人该有的自尊心,他愈发激进。“就等了,久等了,都是我的过失......但上了年纪的人不都是这样?其实周转好庄园就不错了,搞什么编号站台,全都是........”
“管家先生迟到了呢。”
“慌张,往常,没有精神~”
胸口黑白十字架宽大的金属袖扣上清晰反光,跑动的男人惭愧眼神周围,添了几滴汗。
正午的时候,太阳运转的速度得到提升,距地高度同样令人沮丧。
三人终于齐聚。
带上房门,轻盈地飘出家门,女孩耍着手,一路高歌,自己的妄想。
今天有时间了呢,不用再去操劳面包店的事情,店铺将会被白塔前不久规定的时间法第34条法案“周期置换”掉,成为邻居家的杂货店。
距离公交站点还有一公里,但地面的水平跨度已经让人沸腾。只见衣角随着风飘起的瞬间,双脚一蹬地,低重力场中的菲尔德带着背包,飞跃空中,面朝高空的脸,向着地面的温柔。人们就这样在巨大的“山”与“山”之间飞跃,说是山,只不过是巨大的建筑物,漂浮在空中的富人区。每隔一小段路,建筑物会上下错动十五公里,而后在重立场的扯动下左右错动二十公里,以及粗壮藤蔓上稀稀拉拉掉落瀑布般的树叶,堆积在空间下方深处。
她扭头侧目,欣赏绿野从藤蔓上落下瞬间是的柠黄色,醒目无比的绯红色,以及略有伤感的灰白色。大气环流日复一日,带走它们。
归根,归宿。
“到最后,会失去颜色呢。”
失去颜色的世界,有时间去看看吧。那里是世界树的根,“那个人”也住在那里。
以打扫雪白落叶为生。
雪白色。
白十字忽然嘟囔着。
她微微坐起,羽绒被旁的黑十字仍在熟睡,平静梦乡,没有察觉。
她微微前倾,嘴唇火热,细细描摹黑十字依旧裸露的胸膛外侧,心里发慌。
她微微伸手,手臂弯曲而过黑十字的肩膀,阳光普照的肌肤,陇上阴霾一角。
“你做什么!”
惊醒的人总会说这么一句,像在质问,像在勒索。
对方贴着自己的双唇,眼神中沸腾的某种东西烧灼自己的心。不确定的是,白十字究竟在想什么,唯一的不确定,而与之相对的,是她的举动。
她亲了自己。
“求得原谅。”
你究竟在搞什么啊,吓死我了。
这么想着,羽绒被里的肌肤倾泻而出,那是上身,没有任何的遮掩。其实黑十字心理上的原因,对此毫不夸张与随意,谁又能知道这小怪物的心思之后藏着什么东西。
白十字拉过手腕,贴在胸口,心跳同步。深深呼吸,气流经过咽喉,胸腔,肺部,血管,红细胞,瞳孔。
黑十字眨巴眼睛,跪在床前,心跳同步。嘴角微涨,气流经过咽喉,肌肉,骨骼,神经,术式上,手指尖。
两人忽然相拥,一人贴在另一人的胸口,品尝一种味道。舌头碰触心脏,瞳孔大张,唾液虽没有呓语作用加强,却还是逼人发出轻轻惊呼。你是我的另一半,黑十字啊,带着我的一部分活着,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另一半上交叠,一定很舒坦吧,要不要,结合,还是,短暂的快感?
她吓了一跳,捂着自己嘴角,全身僵住,怕惊动菲尔德。
白十字看着一切静止的瞬间,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时间不存在了,她不能失去时间这一概念。自从离开意识圣殿以来的这段时光,看见时钟的频率也在不断下降,恐怕自己这辈子就要与这些精致的计时器绝缘了。对了,梦界的时间以什么为标准?
白十字终究还是害怕了。
黑十字的嘴唇终究被她霸占,女孩死命捧着对方的脸,无意识伸手疯狂拥抱,鼻梁缀有蔓延失神泪梢。
她终究肆意妄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