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涧摇头一阵叹息,道:“白姑娘的看法,在下不敢苟同!贤可分大贤和小贤,德亦可分大德与小德。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中饶有作为的帝王大多皆手段极端,唐初太宗李世民手足相残,玄武门弑兄才取的了皇位,开辟了贞观之治。大周女皇武则天同样为夺帝位,机关算尽,不惜残忍杀害亲骨肉,但其治世之能,却能令当时政局动荡的大唐变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起来。可见这些人行为虽令人不齿,却能让后人歌颂千秋万代,这便是大德大贤!试想,能开创一世盖代伟业,令万万黎民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与之相比,之前他们的过错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你给我闭嘴,这些人再怎么为后人赞赏,但个个却也是薄情寡义之辈,在我看来悲哀之极!你也别试图劝我打消杀朱瞻基的念头,既然你怕!我可以不让你去杀他,但你得带我进皇宫去!”白如凤粉拳拽的紧紧的,涨着脸的道。
徐秋涧脸色一苦,道:“说到底,你还是想要杀当今皇上,在下不会答应的。”
白如凤来上寒光一闪,“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说着长剑猛地一动,直接抵在了徐秋涧的脖子上。
徐秋涧眼皮狂跳,“在下凡夫俗子一个,烂命一条,若白姑娘执意要杀我,我也没办法!”说着还很自然的闭上了双眼,一副静待死亡的样子。徐秋涧面上却做得从容,心里却凉了个透,生怕这女子言出必行,将他杀了。
白如凤脸上怒意更甚了,“你...”握剑的手臂不断颤抖,几次都想直接割破徐秋涧的喉咙,但却强制压制了这种冲动,突然只见其面上闪过一丝戾气,道:“你若不答应,我便让你终身后悔,要你的余生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折磨里。”
徐秋涧心里猛地一震,谨慎的看着白如凤,道:“你...你想干什么?我...我说了,你若敢伤害我的家人,除非我死,否则以后你便不再是我的恩人,而是我的仇人了。”
白如凤冷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他们的,反而还会让他们活得好好的。不过,我会将你带到海外的一个孤岛上去,让你永远也不能回来和你的家人团聚,每天只能孤独的守望着大海度完余生。”
“你...你好狠!”徐秋涧感觉嗓子一阵发干,这女子当真够损人的,生命高于爱情,而自由却又高过生命,人都是感情动物,任谁都忍受不了寂寞的。若真被白如凤流放到了海外的孤岛上去,终身不能与家人团聚,恐怕他的结局当真会很悲惨的。
“哼哼!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若你还不答应带我进宫,我定言出必行,将你带到海外小岛上去,让你再也回不来。”
徐秋涧脸色发青,看来这女子是铁了心要杀宣德帝,要彻底解决这件事,还得先弄清楚他和宣德帝之间到底有何仇怨才行!“我可以考虑带你进宫,但我想知道你和当今圣上,乃至整个朱家皇族有何仇怨?”
白如凤双肩微微动了动,“我说了,你无须知道...”
“如是你不能坦白相告,在下便无法答应带你进皇宫。”徐秋涧叹息道。
“你...你当真想去孤岛上了此残生么?”白如凤两条柳叶眉一动一动的,像是气的不轻的样子。
徐秋涧微微一笑,笑的十分轻松,“我连死都不怕,又何须害怕一个孤岛呢!”
白如凤目光犀利的盯着徐秋涧,她秘密跟踪徐秋涧已经有些时日了,对他上任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历历在目,平冤屈,救难民,诛贪官。从这些方面来说,徐秋涧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好人,白如凤虽是江湖中人,但也同样是很欣赏这类廉洁奉公的官场之人。跟踪徐秋涧的这段日子,她多少对徐秋涧的性格特点有所了解,或许他真谈不上对大明朝廷有多忠诚,但却有一个博爱仁义的心,设身处地为老百姓着想,甚至不惜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白如凤不禁心中泛起了一阵阵涟漪,这个男人是唯一的一个因惹怒她,而未让她杀掉的人。白如凤沉吟了许久,才淡淡道:“你真想知道我和大明朱家的仇怨?”
“当然!”徐秋涧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告诉你。”白如凤哀叹了一声,秋目中少了些许戾气,却浮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接着挪了几步,缓缓将整个事情讲了出来。
半柱香后,徐秋涧算是大致听明白了,原来这白如凤还真和皇族朱家结下了世仇,这事还得从永乐年间说起,更还涉及到了历史上一个有名的大奸臣---锦衣卫前指挥使纪纲。纪纲曾因靖难之役追捕建文余党有功,颇受明成祖的器重。但其阴险毒辣也是臭名昭著的,这家伙自恃得宠,便目中无人,处处打压朝臣,权倾朝野,后来更是野心膨胀,在自家府邸培养心腹,身作龙袍,让心腹称其万岁,欲图谋不轨,可惜不小心被一太监发现,并向明成祖告了密,明成祖大怒,当即便叫人将纪纲处死。
至于那个告密的太监是谁,历史上并没明确记载,但徐秋涧现在算是知道了,不是别人,正是现任东厂厂督庞德,当年他还不过是个小太监,告发纪纲后,便得到了明成祖的赏识,也让明成祖懂得宦官掌权的重要性,从而设立了东厂司礼监,并让庞德做了当时的司礼监掌刑千户,庞德并非省油的灯,纪纲被杀后,他又大肆造谣说纪纲在锦衣卫有余党,扇动明成祖严格追查锦衣卫中的人,当时锦衣卫一连数十位千户和百户遭了秧,就连当时的锦衣卫同知也未能幸免,一律诛连被处死。而白如凤便是那位被诛连九族的锦衣卫同知的孙女,当年她家被抄之时,她被下人偷偷带了出去,免于大难。
“我逃出来以后,便四处寻师问友,勤练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报此血海深仇。好了,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朱瞻基了吧!”白如凤悲愤的眼睛闪烁着仇恨。
徐秋涧窒了窒,才道:“在下能体会到你的心情,但我有一事不明,杀你全家的是明成祖,又与朱瞻基有何干系?”
“明成祖?明成祖是谁?”白如凤目光一闪的道。
徐秋涧一拍脑门,顿感口误了,原来明成祖这个庙号是后来明世宗嘉靖帝为了追封自己的生生父亲为伯考皇才为朱棣改的,而朱棣在位年间,则是以明太宗自居。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冤有头债有主,下令诛灭你九族的的是明太宗皇帝,而和当今皇上并没什么关系,你为何却要杀他呢?”
“哼!常言道,父债子还!现如今朱棣那狗皇帝和他的儿子朱高炽都已经死了,这仇自然落在了他孙子的头上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距离当年已历经三朝,早已物是人非,白姑娘何不就此放下心中仇怨呢!再者不知姑娘可曾想过,古之历来都传有忠君爱国之道,历代帝王更是最为恶恨密谋叛乱者,倘若你的祖父真与当时的纪纲暗流涌动,图谋不轨,试问他之罪是否当诛?”
“你...你住嘴!纪纲那狗贼不忠不义,恶贯满盈!我祖父怎会和他同流合污?再说,就算我祖父真与纪纲有暗情,那也是我祖父一人之责,何以牵连我的全家,我爹,我娘他们难道也都该死吗?”白如凤眼中寒光一闪,盯着徐秋涧大声娇斥道,一副怒不可竭的样子。顿了顿,又才道:“你想劝我放弃仇恨,根本不可能,我一定要杀他朱家皇帝,来祭奠我全家的在天之灵。我问你!你到底答不答应带我进皇宫?”
徐秋涧一阵为难,这女子生性冷酷,怕是多半都因心里的仇恨造成的,正因这段仇恨,也致使她年纪轻轻便屹立在武林界的最巅峰了,这段仇恨便是她生活下去的勇气,她活着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报仇。这段在她心里埋藏了将近二十年的仇恨,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能化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