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惜尘回头望向那棵大树,白色的人影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这个村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常,他看了一下表上的时间,七点五十六。
一把拽过何胖子。
“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说来好笑,在这**裸的昏黄色天空下,这个被诅咒的小村里,哪还有什么安全的避身之所呢?
要说这小村里比较安全的地方,牧惜尘倒是在意道到一处。反反复复在村里开车的时候,他无意间留意了一下村心的那座石台,那石台像是荒废了多年,却依稀可以辨认出是祭祀祈福而建的祭祀台。虽然不宏伟壮观,却也是尽了村里人的能力修筑而成,想来会聚集灵气求上天保佑。
胖子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这才一只手搭在尘子肩上任由他架上车子。
“这村子真是太煞气了,没想到还有小孩子的恶灵聚集在此。”
“此话怎讲?”
“小鬼才是最让人伤脑筋的,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小孩子的天性就喜欢捣鬼恶作剧,狡猾又激灵,怕是不会上第二次当了。”
尘子手上的力道一紧,左手的麻木感突发严重起来,忍不住心里一顿臭骂:妈的这手有完没完,一会犯病一会又不犯!
看见思想完全跑偏的尘子,胖子担心道:“你的手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
何胖子突然懊恼起来,一拳打在自己的手心里,“哎,都怪我!要是我以前好好跟爷爷多学些本事的话,说不定就有治你病的方法了。”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话说那盒子是哪来的,竟会雕刻上类似彼岸花的图纹……”
他偷偷瞧见牧惜尘的眼光波动了一下,良久才听他解释道:“那是老爷子留给我的东西,里面的东西也都是老爷子留下的……虽然,我还不知道那是何用意。”
两个人都失去唯一亲人,他们好像很有默契地都不再提及关于那两个老头的事,闭上嘴一声不吭,各自满腹心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短短的对话时间,牧惜尘就已经找到方才发现的那个祭台,祭台的正中央伫立着一名手中挎着一篮盛开的石花的石雕女子。牧惜尘记得书里有记载,这个女子叫做坚牢地神,意为坚牢如大地,故名坚牢地神,又名“地天”。她的职责是保护大地及地上一切植物免受灾害。近代其造像为一女神形像,左手持盛满鲜花的钵或谷穗,所以又为大地神女。
还记得村头大叔说的话吗?多年前这里发生过许多次食荒,庄稼莫名其妙地枯萎倒伏,以至于村里唯一的经济依靠被拦截。那几年,村里被饥荒害死的人数不胜数,每年都是如此,死的村民数量只增不减。
他们没有食物,没有钱,怎么办?于是他们开始吃死人的肉,那些死去的人家境本来就不好,更何况在饥荒年代,哪还有什么闲钱来安置好以故之人。那些可怜的村民都被随意丢在了那棵村子尽头的大树下,无论是老人还是妇女孩子。
他们的尸体还未腐烂,村民先开始是在树下抢食尸体。到后来,他们甚至开始巴不得谁快点死去,最后互相残杀像是变成了可怕的食人一族。
仔细想下来,尘子越来越觉得可怕。那些人都互相残杀死去了,那现在存在村里的鬼魂恶灵难道还有以前意识?因为可怕的自然灾害闹了饥荒,他们死去之后竟还会修建祭台祈福?这种行为是否证明了他们还有残存的意识,饥荒给他们的打击确实是无法想象的。
两人走上祭台,先是礼貌地朝女主人拜了三拜,表示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才仔细摸索了一番,胖子摇摇头道:“这台子想必是阴物所建,多年累计阴气太重,晚上恐怕也不安全。”
牧惜尘用手拖着下巴,这个台子是一个大圈,那么……
“有了!”他帅气地打了一个响指,嘴角一勾,双手张开画了个大大的圆“我们围着这个祭台画上斗字,再撒上一圈水银粉。”
“老牧你终于笑了……”胖子长呼一口气,整个人身体都感觉轻盈了不少,他答非所问,在意的不是防鬼的好办法而是尘子的心情。
“我,我笑了?我笑了又怎么?”尘子十分疑惑,他正在为晚上的安全保障想办法呢,胖子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让他有些心急。
“是的,你从进村起遇到这么多事就一脸严肃或是愁容,实在让我这个当哥们儿的焦灼呀!”
牧惜尘一拳头打在他脑门上,“焦灼!我让你焦灼个够!哥说正事你在这给我扯话题!”但他却在何胖子不注意的空隙下偷偷笑了起来,这个死胖子,怎么说呢?在这种危机生命的节骨眼上,他还能保持乐观,这一点真是自愧不如。
说完便开干,尘子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眼看暮色将至,夜晚才是最可怕的时候。他们加快了速度,写斗字和撒水银粉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对于他们来说极为容易,取材也十分方便。
一笔一画认真地将字体刻在地面上,牧惜尘偻着身子绕着一圈写去,石头刚接触地面,他却突然抬起头来向四周张望。昏黄的天空下,总感觉被什么东西注视着,而且已经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
什么都没有,他耸耸肩又埋头苦干起来。
“窸窸窣窣……”
“难道是我神经太敏感了?”牧惜尘甩了甩脑袋,总是不安。余光瞟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视线范围内闪过,神经再度紧绷。
“谁!”牧惜尘捏紧手中的石头直起腰板。何胖子听到动静扭过头来,手上的动作还停留在原地,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啊?”
“你刚才看见有什么东西闪过吗?”
“你神经紧张了吧,根本没什么东西!”
牧惜尘拧了拧眉,两手耷拉在裤腿边,突然又咧开嘴憨憨地笑道:“我真是太疑神疑鬼了,稍微一点动静我就紧张成这样。”他无耐地又蹲下去埋头刻上符字,深巷里的影子斜斜投射在石墙上,硬是多了几分清冷与孤傲。
夜晚,真正的黑夜降临了,它的每一丝逼近都给尘子和何胖子带来了无限的压迫。整个村子是死一般的寂静,牧惜尘甚至能听见自己砰砰有力地心跳声。两人裹着皮衣互相背靠坐着,一堆熊熊燃烧的柴火在一边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何胖子紧闭地双眼微张开来,紧接着是肚子咕噜噜地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