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于山中,苍苍云雾朦胧之间染遍了整片山脉,一座座耸立的山峰若隐若现,若云中龙游,若雾中娇媚。
“你这一走,以后便不必回来了。”
一个步履阑珊的老者杵着一根不知从那里捡来的枯树枝,他脸上出来一些褶皱之外,还算得上干净,白发早被打理好盘在身后。
面前一个拿着包袱的紫衣女子,她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娇花胜月,灵气逼人,朝露带着一浪浪纯阳之气时时刻刻都萦绕在身边。
微闭着的美眸,双臂张开对着对面险峻的山壁大喊一声,“那便一去不返吧!”
“你这丫头!”
老头子嘴上说着,手里握着的枯树枝随即甩了过去,砸在了女子的后背之上。
“小老儿,你我师徒缘分是你要断的。”
“同你下山的,还有老头子我的一位弟子,拿着,一瓶里面有闭气的,保命用,一瓶里面有强体的,搏命用。”
那两个小瓶被甩到了女子手上,“小老儿......”
“记住!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今后不必来寻我!”老头子身子摇摇晃晃地抬起手用手指指着女子,眼里带着一丝果决。
“我当游遍天下,弈剑,赌棋,品茶,论道,再做一番惊天动地!”女子看上去十分娇小,身形瘦弱,却挺着胸脯拱手朗声说道。
“百技之中,你已习得四五,普天之下,你算得上一等,不过,这世间千千万万,辛晚辞,你摸得透吗?”
老头子无奈地摇着头,一番苦笑之后,山中幽深四处都游荡着这股散不去的笑声。
这世间种种的确比天上的云聚散都要快得多,他们瞧不起女子,我便易容我行我素!
走到现在,一切我都能掌握,任何情况我都能全身而退,一手易容之术竟是能混进军营之中。
可是桓去疾似乎远超我的预料,即便我给出了无比诱人的条件,即便我救他一命!
辛晚辞嘟着嘴一边在大漠之中走着,一边望着天上无边的黑幕发着牢骚。
真是让我烦躁啊!
她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脑子里面全都是桓去疾的影子。
就算有一万个桓去疾也不值得自己堵上性命,就是这样!
想着想着,先前几乎要泪崩的眼突然灵气凸显,嘴角上挑,让人免不了生出宠爱之心。
桓去疾现在看见的仿佛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般,每一条气流波动就算是从自己的身边划过也能清楚感受到。
眼睛似乎被无限放大了,周围一切的移动变慢了,还是自己变快了......
胸口不断涌来滚滚气涌,身体就好像要爆炸了一样,气血翻涌之间源源不断地力量都灌注到了自己的拳脚之上。
若是能够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可以!可以救出谢杰他们!
他索性跳下了马,一路狂奔着冲向远处的黑境。
啊!
桓去疾的鼻子仿佛被人当面揍了一拳一样,那股刺鼻的气味锁住了他的嗅觉。
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心神不安,脚下的动作也开始有点失调。
不会吧!
那暗红的血就在自己的脚下,甚至还有那具尸体!
“噗!”
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腿骨冻结住一般不敢再度向前迈进,前面还有的东西会是什么?
这尸体无疑是唐军留下的证据,或许明天就会被掩埋吧。
心神俱乱,腰间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手中了,血债血偿!
纵身一跃,桓去疾身起神出。在空中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制力。
还有熟悉的气味,谢杰!
他的瞳孔放大,不断搜索着气味的源点。
斯诺手中捏住的喉咙就如同待宰杀的羔羊一样,生死一念之间罢了。
咧嘴一笑,望着被自己提起的唐人,一阵冷笑,“翻手之举!”
他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将手心手背转换着,不断讽刺着自己的敌手。
谢杰挣扎过了,可是不管如何,自己似乎不能伤到这个人分毫........
“杀!”
斯诺脸一黑,两指用力,咔哒一声,喉骨俱裂,血脉破碎,鲜血奔涌而出,一下子溅到了施凶者的脸上。
谢杰最后一眼望着天上,他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一眼永恒定格此地。
嘭——!
斯诺一脚对地用劲,身子向后一跃,一个身形直接砸在了原地!
桓去疾看见了谢杰被斯诺一击毙命,他甚至想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这一切都是幻觉!
少年满眼都是眼前这个身负重刃的男子,那种豺狼要撕裂猎物的眼神,此刻血气涌上心头。
“还他命来!”
桓去疾撕心裂肺般吼叫着,招式全无,暴起上前就是一阵乱砍,没有章法可言。
斯诺前脚后脚一前一后把握着自己与剑的距离,眼神淡然,见他挥剑未下之际,一掌轰出。
那一掌打在了桓去疾小腹之上,霸道的掌力让桓去疾身子倒在地上翻了四五个跟头。
“唐人?”斯诺见到桓去疾身上一身布衣也不穿衣甲,心生疑惑。
“索你命的!”
桓去疾见到自己受一掌后身体除了一点痛外无大碍,咬牙站起。
“我只杀唐军!”
斯诺漠视着他,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正转身欲离去。
临阵不乱,心有铁化,陷阵不退,心有玄甲!
深吸一口气,桓去疾能清楚感受到气血流动和周围气源的流动。
强体是强行开通了感知四周的气血的气脉。
闭气是强行隐藏了常人散发的气息。
嗡——!
小子,你可以啊,使剑能观六路啊!
左肘为基,剑身为器,剑伏于肘之上,右脚上曲,后脚一腾而上。
斯诺身后杀气突起,他翻身举起深寒,巨大的刀身化为半壁巨盾!
一刺,桓去疾碰上深寒的刀身后右手不自觉颤了一下,寒气伴随着剑侵蚀而来。
左脚一扫,借机将剑尖拉开深寒,反手一握,右臂微弯,以剑身撞向刀身。
“小子,你不识抬举?”
斯诺感到眼前这个莽夫的一股蛮劲之后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自己被逼退了几步,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一命还一命,你!血债累累!”
桓去疾奋力一冲右臂也直接贴上了深寒的刀身,硬生生让斯诺不得不撤回了刀刃。
“小儿!”
斯诺被逼到后退,也觉自己受辱,深寒这把漆黑的刀刃被以双手紧握,刀身上的血气早已被寒气消退。
“你!”
一剑跟上,桓去疾嘴上依旧仇恨满满,可是招式之上依旧有了形。
有形的招式在对敌上变化之时往往更加致命。
变招!
桓去疾后脚用力,纵身在半空之中挥砍下来。
叮——!
这一剑砍到了深寒之上,握剑的右手却在发颤,几乎要脱手。
两把刀刃再次碰到了一起,桓去疾自是不肯罢手,与斯诺不同,他必死此人!
左脚落地,桓去疾怒视斯诺,右腿如索命般踢出!
斯诺双手握在深寒之上自是顾不上,那便以腿对腿,双方的腿在下方对拼起来。
脚下此刻飞沙走石,沙砾扬天,直接洒到了他们身上。
深寒冷光大放,斯诺脚步一沉,桓去疾一腿提上去就像是轰上了铁器。
寒气在翻滚着凝聚到刀身之上,那柄老剑顷刻之间就被震碎了!
碎片化作千万铁花自深寒刀身向对面飞去,寒铁之花迸发出锐利直穿桓去疾的正面。
“啊!”
数多铁花扎到了桓去疾的脸上,血肉之地上开花!
银白色的花儿多是无情且带着寒意,少年脸上多处血痕以深入,血滴口子被撕开,一滴滴从脸上滴落。
桓去疾的左脸之上留下了四五处血痕,皆有半寸之长,寒气入骨已有三分。
血滴沾惹寒气,滴落之后即刻变为冰花在大漠中化为乌有!
“勇气可嘉,余力不足!”
正当桓去疾捂脸嘶吼的时候,斯诺将深寒插在地上,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手中的剑身几乎尽碎,独留这剑柄还有何用?
桓去疾一只手捂住左脸,心里满是不甘,那只手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
左脸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好像将自己的脸分成了两面。
现在该怎么办?
手中唯一的兵刃也没有了,难道要死在他手上了吗?
斯诺的眼神一扫而过,“那种剑也想与深寒相提并论?”
大势已去,万念俱灰!
桓去疾手中的剑柄还有一用,便是自我了断,这就是差距吗?
即便自己吃了晚辞的两枚丹药依旧不能伤到斯诺分毫。
没有救到大叔,反而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桓去疾,这就是你啊!
他手中的剑柄突然握紧,提到了自己的喉咙前,只要一刀,自己就......
“留你一命,且去吧!”
斯诺随手御起地上洒落的碎片,以巧劲抛掷而出,将少年手中的剑柄打飞!
“你不杀我?”
桓去疾眼里满是疑惑不解,这是一种侮辱!
“不杀无关之人,你动手,我已经将你废得差不多了!”
斯诺顿了一下回答道,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唐军虽弱,亦可成军,或许我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