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公主府外一身素色长裙的女子翩然而至。
看门的小斯见是云无忧,先是惊讶,随后放她进了公主府。
在公主府住了小半个月,云无忧也算是轻车熟路,她先是准备去看一下长公主跟小公子,然后回院子拿些东西。
路过一条回廊,云无忧猛地看见回廊另一端站了个人。
对方身着一袭淡青色锦衣,正跟面前的老叟说着什么。
“许公子,你就随老奴去看看吧,”老叟佝偻着背,穿的也是很普通的粗布衣裳,看起来不像是公主府的人。
云无忧正好奇驸马跟这老叟是什么关系,然而驸马已经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见过驸马,”云无忧拱手,大方走上前去,“这位是……”
驸马见云无忧走来,急忙解释:“她是我叔父府上的下人,替叔父送点东西过来。”
云无忧哦了一声:“听闻驸马从小孤苦无依……”
“能找到亲人是好事,”云无忧随意地笑了声,便往长公主的住处走去,“不打扰驸马跟故人叙旧,我先去拜见长公主。”
驸马目送云无忧离开,转而对老叟开口:“长公主身体还未恢复,近来恐怕没时间过去。”
“可是许公子……”
“这些银子拿去买点补品,”驸马扯下腰上的钱袋给了老叟,“一切我自有打算。”
云无忧站在拐角处看着这一切,目光落在绣着桃花的钱袋上,转而离去。
长公主正在逗弄襁褓中的婴儿,听见云无忧来后,急忙让她进入房内。
“参见长公主,”云无忧进门就看见长公主趴在床边,玩着婴儿的小手。
“神医无需多礼,如若没有神医,也没有我们母子的今天,”长公主回过身来,笑得一脸幸福。
云无忧上前,如同往日一样替公主把脉。
“神医,我的身子恢复得如何?”长公主抱起婴儿让云无忧看,“你看他,一见你就笑,小家伙知道是你救了他呢。”
“公主身子已无大碍,”云无忧握住婴儿小小软软的手,笑得柔和:“一切都是应该的。”
应该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四十年前,先皇迎娶云家嫡女为妻,婚后次年诞下太子,又过十年诞下长公主。
云家嫡女也就是当年的云太医云德清之妹,所以按理来说,云无忧应当叫长公主一声姑姑。
只是这声姑姑,不知何时才能叫得出口。
“神医,神医?”
长公主见云无忧盯着婴儿发呆,便叫了她两声:“他的命是神医给的,我与驸马决定,就唤他单名一个云字,神医觉得可好?”
“许云?”云无忧从长公主手里包过许云,“小许云,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呀?”
许云哼哼两声,对于他的新名字十分满意。
两人又逗了会儿许云,最后许云饿得哇哇叫,才让奶娘带了下去。
“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的,”长公主拉起云无忧的手,摘下手上的玉镯戴在了云无忧的手上,“这个送给你。”
云无忧急忙推辞:“使不得,这玉镯从未见公主摘下来,想必定是对公主极为重要。”
“戴着,”长公主故作生气,见云无忧不再摘镯子后才继续笑道,“这镯子是母妃给我的,云家的女儿人手一只,只是云家……罢了罢了,你也姓云,这镯子配得上你。”
云家的女儿……
云无忧捧着镯子,心中隐隐作痛。
见云无忧捧着镯子没说话,长公主以为她是太感动了。
“我看你年纪轻轻,想必也才十多岁吧,”长公主拉着云无忧的手,越是看她越觉得亲切。
云无忧乖巧地坐在长公主的身边,靠得越近,她越是贪婪,想要的更多,这是一个小孩儿对亲情的渴望。
“上个月刚及笄,”云无忧低眸,别人家女儿的及笄都是大事,可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山上,什么也没有。
长公主惊讶,察觉到云无忧的情绪,急忙安慰道:“真的吗?及笄可是女子一生中的大事,正好,我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公主使不得,”云无忧摇头,她抬起手腕,“我有这个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再要公主的东西了。”
公主见她慌张的模样,想到云无忧年纪小小就会一身医术,定是吃了很多苦头,所以也就没有强求。
“以后公主府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长公主是真心待云无忧的,一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二是对云无忧有着一种不舍之情。
云无忧点头,心中涌出阵阵暖流:“以后公主叫我无忧就好,神医听起来太生疏。”
“好,无忧!”
长公主与云无忧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你们在聊什么?”驸马进门,看见公主跟云无忧红着眼眶却笑得很开心,“怎么了?”
“我们女子之间的事,你一个大男人好奇什么,”长公主松开云无忧的手,走到了驸马身边。
驸马宠溺地摸了摸长公主的头:“谁说女子之间的事男子就不能好奇了?说不定有些事我们男子还能帮上忙呢?”
听了驸马的话,长公主靠在他的怀里笑得像个少女。
“我明日再来替公主诊脉,就先告退了,”云无忧不想打扰他们恩爱,于是拱手告辞。
路过驸马身边时,驸马看见了云无忧手上的玉镯,等她离开后,他才询问公主。
“我记得那玉镯你宝贝得很,怎么今日舍得送人了?”
“无忧不是别人,”长公主挽着驸马的手坐下,“她是个很可怜的孩子,总之能帮到她,我一定会帮。”
驸马无奈地捏了下长公主的鼻子:“你啊,还是太善良了。”
来皇都城这段时间,云无忧把她想要的消息都打听了一遍,当年云府的案件也越来越清晰。
虽然很久以前祁北就把事情跟她描述了一遍,可云无忧怎么想都觉得事有蹊跷。
当年先皇重病,替先皇诊病的太医院院使云德清想方设法,最终控制了皇上的病情,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皇上病危驾崩,而整个太医院遭受牵连,其中云府满门被当时的二皇子祁渊以叛乱之罪所斩杀。
新帝登基,原本要彻查此事,可人死无证,查无可查,无处可追究。
二皇子认罪后,功过相抵,被贬到了南方,封为定南王。
为了牵制住定南王的势力,新帝封当时的七皇子为镇北王,一南一北,相互制约。
转眼十多年过去,南方势力越加不可控制,当今的局势,恐怕并未如所见的那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