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这句话,除了引来牧安若的目光之外,连同着周围几个军官的目光也追了过来。连场上对打的两人都停住了手,看向这边。
莫离自知失言了。
这里可没有什么日内瓦公约。人权什么的也只是个传说。
牧安若笑笑,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他身边的人自然也没有人说话。
在这里,牧安若就是天,就是王,就是主宰。
虽然他们不清楚今天跟着牧安若一起来的人究竟是谁,但是他们却看得出自家元帅对这个客人十分的在意。所以,尽管他们对莫离的话十分的不屑,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在牧安若不说话之前多说一个字。
牧安若一挥手,场上对打的两人冲这里一抱拳,退了下去。
“你挑几个对手吧。”说着,牧安若拿起茶钟喝了口茶。
莫离站起身来,走到众人面前,跟上菜市场买萝卜似的东瞧瞧西看看,最后在后面那一推人里面指了几个人。
“你确定?”牧安若直视着莫离问道。
莫离一撇嘴,坦然的跟他对视,“虽然我觉得前面的人更好欺负一些,但是,只怕侯爷看不出效果。”
牧安若一笑,“他们的武功只怕都在你之上,还是找那些好欺负的来欺负吧。我要看的只是招势,效果什么的,可以让我的属下慢慢研究。”
莫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心里却暗松了一口气。
这套军体拳算是莫离最后的一道护身符,她从没有教给别人用过,但是这几个跟着自己的兄弟却绝对看自己练过。
现在,莫离只盼着自己一会儿出手之后,他们够机灵,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
今天,老天爷耍了莫离一次,所以现在,决定帮她一次。
“把他们押回去。”牧安若吩咐道。
所以,很想看着叛徒们倒霉的热心囚犯观众,在无声的抗议中被押了回去。
看着他们远去,莫离心头一松,心情愉快的活动了手脚,又紧了紧腰带,英姿高爽的站到校场中央。
莫离冲着牧安若微微一笑,“侯爷,开始吧。”
如果牧安若能想到会是后来的结果,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说出“开始”这两个字的。
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晚上,牧家军所有军官有幸目睹了有历以来,除了战场之外最为惨烈的一场比武——或者说,打群架。
随牧安若一同回京的牧家军共有五万人马,当时在场的人数大约有一千余人,后来参与到此次比武之中的保守说能有八九百人。
除了从天煞宫带回来的那些人因为抢救无效果,伤重而死——其中,以沈平长老死的很有些窝囊,据说是一个被打昏的士兵的臀部活活闷死的——之外,约有近百人被人抬回了营房请军医救治,其余人员的擦伤碰伤摔伤扭伤瘀伤不计其数。
以至于其后直到年关之时,整个营区里依然有头角峥嵘鼻青脸肿缠头裹足之辈四处横行。
当今万岁听闻此事,才知道此事的起因仅仅是因为定国侯牧安若请了一位“高人”到营区指导教学。而这位高人在校场之上,先是将几个据说是卖国求荣之徒就地正法,又引来亲兵与之友好交流。
据传说,高人的热情被士兵们的激情激发起来,一时间勇猛无双。基本达到了见人就揍不分敌我的地步,然后以至于比武范围不短的扩大。
又据传说在场的将领也有想下场制止的,可是牧安若一句“她心里有数”,拦住了众人的脚步。事后指天发誓说自己被高人亲自指点的不下两百位。
这场指点最终在一片混乱之中收场。
打爽了的莫离也最终累瘫了自己,回到顾衍之给自己准备的营帐之后只是随便的抹了一把脸就毫无形像连衣服都没脱的躺到了床上。
坐在旁边的牧安若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的样子,问道,“累了吧?”
是啊,太累了。
早上砸了太师府。
中午去见自己的师傅未遂。
晚上除了叛徒,打了群架。
这一天,过的太充实了。
以前一直以为处理天煞宫的教务是件很累人的工作,今天才知道,那简直就是渡假一样的存在啊。
果然,自己就是个干脑力活的料。体力劳动什么的,还是交给那些体力无限脑力有限的人去干才是正途。
莫离“嗯”了一声,如果可以,她连这声“嗯”都想省了,但是实在是累的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什么叫虐囚?”牧安若突然问道。
莫离迷迷糊糊的回答:“虐囚啊——就是对俘虏打呀骂呀,刑讯逼供啊,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不让睡觉什么的。很不仁道。真的。以后别那么干了,不好。”
“你倒是知道的多。”
“多谢夸讲,还好吧!”睡意渐浓。
牧安若起身站到莫离床边,看着她,幽幽的说道,“你是个仁慈的人,可我不是……”
莫离睁开眼睛,看着牧安若。
牧安若看着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模糊记忆中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是在我的世界里,特别是战场之上,那里是没有人的,有的只是把人命当成草芥的魔鬼。很不巧,我也是这魔鬼中的一个。你说我虐囚,我承认。因为我就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那些从战场上带回的俘虏,都是杀死我手足兄弟的凶手。虽然各事其主,但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莫离又闭上了眼睛问道。
莫离明智的行动让她错过了牧安若脸上让人发寒的笑意。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牧安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睁开眼睛,淡然的说道,“如果你怕了,就远远的离开。但是如果你依然选择留在我身边,那我便会认为你愿意忠诚于我。你不离我自不弃。”
牧安若弯身腰,从床脚拿起被子盖在莫离身上,“很晚了,睡吧。”
莫离翻了个身,彻底睡了过去。
牧安若无语的看着刚刚自己才给她盖好,如今已经被团成了一个球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