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的乱象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到了初冬时节,竟然百花齐放,看着那些只有在盛夏时节开放的花朵在雪中盛开开得妖艳多姿,众人心里都觉得稀罕,可仔细一想,再联系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禁又觉得恐怖,时令异常,天降异象,不详之兆啊。
神界追踪穆烨三个月,可连他的影子都没摸着。这些日子,每个神君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殷曦和,她每天都要喝好几盏茉莉花茶才能压下心里的火。
找不到穆烨,殷曦和带兵冲到粤洲之后却发现此地已经不复从前的辉煌,只有四处流离失所的百姓和毫无战斗能力的老弱病残。
她才知道,穆烨为了自己的野心,无数次征兵,残暴地统治,最终培养出一只铁血的军队。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留下了一个残破而衰败的粤洲。
看着那些病弱瘦小的百姓,她无法说服自己对他们下手,最后和岳翎商议之后将粤洲纳入天宫治下。派驻了神官与天兵,希望能改变这里。
她这些日子一半时间在天宫,另一半时间便留在西岭。自从之前的某些记忆苏醒之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就是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与穆烨一战,是西岭继归元之乱后又一次遭受重创。洛洲的孔雀一族,壮年的族人几乎全都战死,只留下一些年幼小孩子们。
殷曦和将这些孩子全都带回了帝都,为他们安排好一切,最后对他们说道:“你们还小,但你们要明白你们的族人皆都是为了你们、为了西岭而亡,所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才能不辜负他们。若要我知道,你们有谁私下里去找穆烨复仇,我定不会轻饶!”
一个瞳孔是蓝色的小女孩闻言抬起头,看着她奶声奶气地说:“可是帝姬……父母的仇,我们想自己报。”殷曦和看着她,温和地说:“我明白你们的心情,我当年……也经历过你们现在的痛,可是无谓的复仇是愚蠢而不是勇敢。我希望你们好好记住,好好活着,努力将孔雀一族发扬光大才是你们的未来。至于穆烨,我今日答应你们,有朝一日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可还没等到他们找到穆烨,神界便开始了漫长而又令人烦闷的大雨。尽管是冬季,可经常能听到轰鸣的雷声。这雨从十一月开始到了第二年春天都没有停下的迹象,大雨造成的后果便是四海的水患。
殷少晨对着棋盘连占三局,都没有得到答案,她看向殷曦和期待的眼神,无奈得摇了摇头,叹道:“我尽力了,曦和。”
“没关系”,殷曦和手里捏着一块像水晶一样透明的石头,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白玄,心里微微有些担心他。
看着殷少晨消瘦的脸庞,殷曦和想了想还是说道:“少晨,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母族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殷少晨睁大了眼看她,“我……我倒是想知道,可直觉告诉我还是不知道为好”,她苦笑着说道,“这么多年,我早就想通了,不论我身世如何。可现在的我就是殷少晨,神族洛洲的大祭司,西岭国师。”
看她的样子,殷曦和放下心来,嘴角牵起一丝坏笑,幽幽地说道:“那你可知道,你还有一个表兄?”看着殷少晨又一次瞪大眼的样子,她以袖掩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那位表兄,就是穆烨。”
殷少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伏案剧烈咳嗽,最后红着眼眶说:“这是真的?”看着殷曦和神情冷下来,点点头,她渐渐握紧了拳,恨道:“那我更应该亲手了结他,和他有血缘关系,真让我恶心。”
“不急”,殷曦和吐了一口气,似乎想吐尽胸中的浊气,她一手轻敲着案几,坚定地说道:“穆烨现在是过街老鼠,他虽然有魔族血统,可名义上却是粤洲的帝君。如今粤洲都成了天族辖地了,他在神界已经毫无立足之处。我们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天宫接管粤洲之后,便厚待粤洲宗亲,那些常年被穆烨虐待的宗室们自是感恩戴德。殷曦和自然知道穆烨其实不在乎这些和他并不很亲厚的亲人们,可这些人却对穆烨积怨已深,所以她要做的便是施恩,然后让他们知道怎么做才能重新拥有自己的国家。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将穆烨找出来,他们与穆烨同族,总归是有办法的。她这些日子,则一心埋在书海之中,就为找到法子能让穆烨的灵力彻底消失。
比起心机,她自叹弗如,单是穆烨这几千年的装疯卖傻,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她就不得不感叹此人实在是太能演了,骗了她,骗了天帝,骗了所有人。他对粤洲残酷的统治,居然也没有人看出一丝破绽来。想到此,她就有些担心白玄,穆烨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她担心他会不会对白玄下手。
另一个地方,白玄也在想着殷曦和。他自己倒是不担心穆烨会来夺权,一是这几年魔界各族渐渐归心,经过上次的事之后,更是对他有了一种天然的恐惧。二是虽然穆烨如今灵力强大,可白玄自己却很有信心。他反倒更担心藏在鬼界的那位,所以更多的关注着纪樊音的动静。
神界的大雨一下便是三年,四海水患越来越严重,最后危及人间。妖魅精怪四处作乱,人间因为水患颗粒无收,饿殍遍地。
最后,怨气冲天的百姓终于忍受不了朝廷的压迫,举兵造反,战乱四起,人间顿时变成炼狱。
可面对水患,众神竟然束手无策,祭司们用尽了一切法子都不能让降雨停下来。
天宫之中,一位身材矮小的祭司看着阴沉着脸的天帝和诸位神君,颤抖着提出一个意见,“若是上天降罪,那唯有一个法子可解。”
听他这样说,风祎心里一抖,急忙问道:“什么法子?”
那祭司也是从十洲选出来的能人,此时看到天帝这样问他,竟然有些受宠若惊,他捏了捏自己的胡须,道:“活祭。”
话刚说完,一位神君就站出来喝道:“胡说八道!这里岂容你放肆!”
祭司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他都快被吓哭了,声音断断续续的,“臣不敢!可唯有活祭才能平了上天的怨气,才能解了眼下的祸患啊!”
岳翎冷笑一声,道“活祭?本君看先祭了你!一派胡言,你们这些祭司平日里什么都不干,却受人尊敬,如今遇到事了,一个顶用的都没有!要真的活祭,就先拉你们!”
殷少晨因为才能出众,也被选上来,此刻她面无表情的站在后边,仿佛岳翎骂的人里没有她。看着岳翎骂完了,她才缓缓走出来,欠身一礼道:“岳神君息怒,请听臣一言。”
岳翎看是她,面色缓和下来,嗯了一声等她说下去。
殷少晨看着坐在他身旁的殷曦和道:“三年大雨,其实并不是唯一的异象……”一语惊得众人脸色都变了,殷曦和看她问道:“你的意思是?”
“恕臣愚钝,参不透天意”,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抛开穆烨之事不谈,神界这几年连遇怪事。我等都是神,可却无法决定天地时令,从冬开夏花起,便是异象的开端。连降大雨之后,就有可能是三年大雪或是三年无落日,臣这些日子算了许久,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不是天降惩罚,而是神界、神界出问题了……”
风祎听他说完,便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没了声音,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拨动着神界的命运之轮向万劫不复之地而去。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神君卫炎开口问道:“那你为何一直不说?神界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殷少晨叹了口气道:“是因为臣一直无法确定,所以才没有说出来,只是今日看来,事情愈发不可收拾……”她也是听那位祭司连“活祭”都说出来了,生怕再这样下去就更荒唐,便把心里的猜测讲了出来。然后又摇了摇头道:“至于哪里出问题,臣也不清楚。但臣以为,此事定与上古时的一些事有关……”
“上古时?”殷曦和的心一跳,想到之前失去踪迹的天地宝镜,心里越发不安。
散了之后,她就往藏书阁走去,决定还是从典籍之中找出答案,身后岳翎喊住她,“曦和,去藏书阁吗?一起吧!”
听完其他祭司的瞎扯之后,岳翎还是觉得殷少晨的说法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最有可能的。仿佛印证她的说法,一个月之后,神界各洲便发生了极为严重的地动。
东海、西海连发三日的大地动,海中生灵死伤无数,最可怕的是,地动引起了洪水,淹没了与之相邻的人界大部分地方。
人间到处都飘荡着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