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风正在一点点地熟悉本族事务,大约是母亲的离世刺激了他。(.)他那原本不怎么开窍的脑袋如今灵光了许多。
以前夫子讲了许多道理,可都不如这些日子亲手去做之后得到的感悟深,而他也在此刻更加了解母亲培养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们一族,虽然弱小,却能在弱肉强食的妖族之中保持独立。这一点,母亲功不可没。除开她本身妖力强大,还与她不与任何一族结盟有关,对任何一族都不偏不倚,保持中立,虽说这样没什么朋友,却也没有敌人,反而让大家很放心。
回风在灯下翻看着母亲这些年的手记,不知觉就想起了殷曦和。
曾经他也迷恋过这个帝姬,后来却发现自己和她是两路人。当他亲眼看着殷曦和单挑蛟龙的样子之后,心中的女神变成了女战神,从此便将年少时的爱慕逐渐放下。
他知道,神妖两界从开战那一日起,便极难和解,而他与殷曦和的友谊,也如那昨日黄花。想到这里,他有些恍惚,眼前的灯花啪得炸了一声,吓了回风一跳。再仔细看去,刚刚还空荡荡的房间里此时站着一个人。
他被吓了一跳,这人究竟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房里?只见那人伸出瘦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将斗篷的帽子拉下来,露出那张惨白的脸。
回风看着他的脸,咽了一下口水,“鬼……鬼君?”纪樊音阴测测地笑了,“回风?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你有什么事?”回风有点怕他,只因纪樊音身上没有一丝活气,就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僵尸一般,那俊秀的容颜更像是骷髅披着一层人面,越看越恐惧,让人忍不住想逃。
纪樊音看着回风脸上变了又变的神色,加深了笑容,仿佛很享受别人对他的恐惧,他轻轻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你与殷曦和关系很好?”
?回风想了想,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纪樊音要干什么,可自己压根打不过他,只能见机行事。
纪樊音轻轻一笑,“你现在和神族算是有仇,你还惦记着她?”
回风不敢看他,目光只落在自己眼前的烛火之上,听他这么说,微微有些出神。(.最快更新)回风想了想,答道:“我……曦和与他们不一样,况且西岭并没有出兵。”
纪樊音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不屑道:“有区别吗?他们这些神族高高在上的,从来都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中。你以为殷曦和对你好?呵呵……她不过怜悯你,用她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宣示自己的高贵。”
烛火越烧越暗,回风拿起剪刀剪掉些灯芯,看着纪樊音,也冷声说道:“好就是好,没有那么多理由。只不过鬼君大人倒是喜欢用自己阴暗的心理来揣测别人。”
纪樊音的眼睛眨了眨,灯火瞬间熄灭。一瞬间,屋内陷入了令人心慌的黑暗,纪樊音不出声音,寂静之中只有回风有些浓重的喘息声,可以听出他的心慌。
“小妖,帮我做件事。”纪樊音声音很冷,回风半天没有动静,却在就要出门的那一瞬间被纪樊音一把揪住,“你要去哪里?”
回风心里叫苦,本想趁着黑赶紧逃走,哪想到纪樊音这么变态,竟能察觉到自己的遁地术。他破罐破摔,对着纪樊音冷笑,“我凭什么帮你去做事?”
纪樊音将他扔到地上,不慌不忙地说:“我记得妖死了之后是要入鬼界的……我那里最近死的妖太多,好像有一个还与你有些关系。”
回风本来狼狈得趴在地上,听到他这样说,一瞬间窜起来到纪樊音面前,对他怒目而视,“你敢?”黑暗之中,他看不清纪樊音脸上的表情,可回风却清晰感受到了他的不屑,对,是不屑。
再一转眼,纪樊音已经到了门口,打开门,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他的斗篷鼓了起来。他背对着回风,“去殷曦和手上将一枚玉环取来,否则我不保证你母亲会不会有事……”说完之后,便消匿在黑夜之中。
神界也是黑暗之中,自从殷朔清担起大部分政务之后,殷曦和清闲了不少。她躺在塌上,因重伤初愈,她总觉得累,于是很早便歇了。(去.最快更新)
可躺下来之后,却毫无睡意。一会想到白玄,一会想到兰西,再想到神界如今的局面,就更清醒了。她从枕下取出那枚立国玉环,有些奇怪。
安平山虽然被穆烨打伤,却也顽强得活了下来。前几日听说也重新上朝听政,可不管是蒲路还是奥狄,都没有吞并兰西的意思。
她知道安平山的野心,既然已经打下来了就绝不会再拱手送人,看这样子,他们倒像是在找什么。起初她以为这枚兰西玉环只是一枚信物,可如今深思她才觉得是自己想简单了。若这玉环是普通信物,那安平山早就将兰西收编了。
那么也就是说,他现在做不到或者是不能一举将兰西收进囊中,只因这枚玉环!殷曦和猛然做起身来,不管地上凉,光着脚就冲到了书架前找东西。
忽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她说:“帝姬病刚好,怎么光着脚,若是着凉了可怎么是好?”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关切之情。
殷曦和手中的书掉在地上,她有些不可置信得转过头才发现白玄带着笑站在书架的一端看着她。她揉了揉眼睛,“你是怎么进来的?这几日西岭加强了守卫……”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有人通报,“帝姬,有人夜闯禁宫。您??无事吧?”是鞠统领。
殷曦和看了白玄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挑眉示意他。白玄看着她这样子,知道她不会将他供出去,只笑了笑没说话。
看他这么不禁逗,殷曦和撅了撅嘴,却听到门外鞠统领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帝姬?帝姬你还好吗?”语气一焦急,连敬语都顾不上用了。
殷曦和清了清嗓,“我无事,知道是什么人吗?”
“好像是魔,属下定会将其捉拿,请帝姬放心。”鞠统领声音沉稳,听到殷曦和无事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听他有些犹豫,“帝姬,多事之秋。请你……千万保重自己。”
殷曦和伸手将外袍从衣架上取下,披在身上刚好遮住脚,她走过去打开门。鞠统领没想到殷曦和会出来,看她披散着头发轻垂在身后,便知她已歇下,心里更加不安。
“是属下惊扰了帝姬。”他低下头,隐藏起眼中的情绪。
夜风吹来有些凉,殷曦和轻咳两声,“鞠统领不必如此。你护卫宫中安宁,劳心劳力。曦和在此谢过。”
听她这么说,鞠统领的心中一阵失落。他不敢抬头,只抱了拳行礼,”属下去捉拿擅闯禁宫之人了。帝姬小心。”
殷曦和嗯了一声看着他走远,一回头看到白玄就站在她身后。
“你出来做什么?小心被他看到??”殷曦和忍不住有些责怪,听着她这样的语气,白玄刚刚心中那一点点不快已经消失了,他笑着说:“你也快些进去吧,外面凉。”
两个人回到屋里,殷曦和看着他还有些白的脸色,先开口,“你怎么来了!听说魔界已经乱套了,你不看着么?这边也不太平,你也不怕被他们发现。”
白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过来问她:“你们羽族的尾羽很珍贵是吗?”殷曦和一愣,笑了笑,“是啊,一生只长两次。”
“那成年之时掉落的淡羽??你们会怎么处理?”他看着她的神情,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可殷曦和神色不变,语气平常地说道:“羽族一生只有一位配偶,淡羽会在合婚之时互相交换,以取一生只有一人之意。”明明是很甜蜜的话,可从她口中说出来,竟然变得像是解说,不带一丝感情。
白玄苦笑,“你把你的淡羽给了我,只是为了助我固魂?可你还未满五千岁,这尾羽……”
殷曦和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我拔了下来。”白玄就知道是这样,他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为了报恩,连自己也不顾了?”
殷曦和打断他,“只是因为是你。”听到她的话,白玄心中一紧,殷曦和看着他的眼睛,眼中带笑,“若是别人救了我,我也会报恩。只是也许会想其他法子,可因为是你,白玄,所以我才拔了自己尾羽。”
她一指轻轻敲着桌子,说得风轻云淡,可藏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却微微颤抖,泄露了她的心绪。白玄呆滞在桌前,有些不可置信,“你说得可是真的?”
殷曦和一手支颐,嗯了一声,“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白玄来回走了两步,最后看着她,“曦和,我定然不会负你。”
“嗯。”殷曦和神色自若,一点也看不出来听到承诺之后的欣喜或是娇羞。
白玄看着她这样,倒也不好表现得如毛头小伙一般,却又不敢确定,又问一句:“曦和,你可信我?”
殷曦和忍不住想翻白眼,可又忍住了,“信。”
言简意赅??可让白玄有些郁闷,可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意却又知足了,知她心意就好,何必要问那么多呢。
想到自己之前要做的事,殷曦和又走到书架旁,翻起书来。
“你在找什么?”白玄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半边灯影。殷曦和推了推他,“起开点,找东西呢。”
她跪在地上,从最下层抱出一堆书来,不忘给他解释,“有个东西奇怪的很,我得翻翻古书看看有没有记载。”
白玄看她这样认真,也严肃起来,“什么东西让你如此上心?”
“诺,就是这个。夏久给我的??”殷曦和将玉环递给他,白玄接过来一看,觉得这上面的纹路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殷曦和看他欲言又止,便问他:“你见过这个?”
白玄将玉环递还给她,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眼熟,活了这么久,看东西眼熟也不足为怪。”
话刚说完,二人就听到玉环居然传来一声呼啸,那声音就像是一只穷凶极恶的猛兽在咆哮,更像是猛兽发怒前的警告声。
殷曦和握住玉环,眼神一亮,“你听到了吗?竟是猛犸的声音!传说中的上古凶兽!”刚说完,那玉环之中又传出猛犸的怒吼,殷曦和立刻低下头翻起书来,她找了半天,最后从一堆落满了灰的书堆之中抽出一本,“找到了。小时候最不耐烦学这门古兽课了!”